有了七叔公的出面撐腰,楊海富大獲全勝的帶走了三叔公,楊老村長無奈的跺了跺腳,也跟着他們走出了屋子,留下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大壯等人。
姚甜甜一溜眼看過沉默不語的衆人,目光停在了最直率的大壯的臉上,直接的問到,“剛纔聽七叔公說到一個叫芳兒的,是個小姑娘吧?她得了什麼病麼?三叔公是她什麼人?”
“芳兒,芳兒是三叔公唯一的重孫女嘍。”大壯脫口而出,隨即臉上閃過一絲恐懼,“這個芳兒平時看着是一個很文靜的女孩子。可是,她一旦發作起來,能嚇死人的。”說着話,大壯的身子抖了抖,不自覺地向着旁邊福生的方向靠了靠。
“發作?”姚甜甜蹙了眉頭,追問了一句。
“甜妞,你剛來還不瞭解情況呢,”福生一扯大壯接過了話茬,“這個芳兒今年八歲了,本來挺好的,可是在她五歲的時候突然犯了病:無緣無故的大聲尖叫了一聲,然後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全身都僵硬了,緊接着,她的胳膊和雙腿一下下的直愣愣的抖了起來。”
“是啊,太慘了!”狗娃臉上露出了悽慘不忍的表情,“不大會的功夫,小芳兒就憋得小臉青紫,還把自己的舌頭咬破了,大便、小便弄得滿身都是。足足半盞茶的功夫,小芳兒才清醒了過來,抱着自己的頭直喊疼,她娘哄了半天,才睡着了。”
“哎,可憐的小芳啊,原來是多麼漂亮、活潑的一個小妞子啊,就愣是被這個病折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她這個病時不時的就發作,年歲相仿的小夥伴們誰也不肯和她玩兒,她爹孃也擔心她隨時發作,不肯讓她出門了。現在人又瘦又小的,見到生人就躲,連句話都不肯說了。”五奶奶說着話,撩起了衣襟揩了揩眼角,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大家七嘴八舌的把這個芳兒的病情和發病時情況說了一番,姚甜甜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她想起了自己在孤兒院的時候的一個小夥伴小花,小花也是這樣的情況的,她一發病,所有的孩子都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的,他醒了,大家也不敢和她一塊玩。
過了不久,小花就離開了孤兒院,姚甜甜曾經聽照顧她們的嬤嬤們揹着他們聊天的時候說起過,小花得的是一種叫羊角風的病,還是發作的最厲害的那種,好像是叫什麼全身性強直髮作,她名好,被一個民間的慈善組織接去做手術了。至於結果如何,姚甜甜就不得而知了,她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見到過小花。
小花是個孤兒,得了羊角風是不幸的,可是她有幸生在了醫學發達的時代,又有幸遇到了非公益的民間救助組織,所以她可以接受手術、激素等現代醫學手段的救助。可是,身在楊家屯的芳兒雖有父母親人的照顧,但是……
姚甜甜心頭正在惋惜,心頭突兀地響起了一聲冷哼聲,“哼!自以爲是!不好好的研習老祖宗的精粹,一味的追求夷邦之術,一葉障目,真是愚不可及,誤人害己!”
又是那個藥香少年!一反他之前的嬉皮笑臉或者狡黠無賴的聲調,這次是如同一個老夫子一樣的痛心疾首的呵斥、傷懷!
難道是,他有辦法治療這種俗名羊角風的癲癇之症?姚甜甜心頭一亮,顧不上計較他的藏偷露尾、神出鬼沒的作態和高高在上的訓斥,她趕緊無聲的追問了一句,“聽口氣,你有辦法治療芳兒的病了?”
沒想到,姚甜甜追問之下,原本氣憤異常的藥香少年卻沉默了下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他才又無可奈何的嘟囔了一句,“有藥無醫也枉然,等他們說的那個什麼小神醫來了再看看他的本事吧,但願來人不是個欺世盜名的無知小子,否則也是害人害己!”
“藥?這麼說你可以治療這病的中藥?你快點把治療的方子告訴我,把相關的中藥給我,我想辦法說服他們,我這就去救芳兒!”姚甜甜緊壓住激動的心情,在心底用力地說了一句。
“不可,癲癇之症非同一般,起因不同,用藥不同,你要想辦法去看看那個孩子,仔細觀察她的症狀,然後儘快去那片山上轉轉,我把相關的藥材給你!”藥香少年這次沒有發脾氣,他聽了一會兒,頗爲平靜地說出了這番話來。之後,任憑姚甜甜不停的追問,他也沒有再說話。
姚甜甜和藥香少年無聲的交流,姚潤之也在思索。良久之後,姚潤之也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哎,小芳兒這病,是一些醫術上記載的癲狂之症哪,只可惜我雖知道這病名,卻不知道如何醫治,如果這次他們能請來小神醫,也是這孩子的福氣啊,這好幾年來,她遭了不少得罪哪。”
聽了叔叔姚潤之的話,姚甜甜大眼睛一轉,趕緊也很同情的說,“是啊,小芳兒太可憐了,連個玩伴也沒有。叔叔,你讓我去看看她吧,能陪她一會兒也好啊。”
姚潤之點了點頭,卻被五奶奶搶先一步接過了話茬,誇獎道,“甜妞子真是個好心的孩子,正好奶奶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去看看可憐的芳兒了,等吃過了午飯,奶奶帶你一塊去。”
“好,我聽奶奶的,咱們再帶上幾個野菜蕎麥餑餑,讓小芳兒嚐嚐鮮。”姚甜甜清脆的答道。
“真是個好孩子。”五奶奶慈愛的撫摸了一下姚甜甜的頭頂,一挑簾子出去了,不大一會兒她就端來了熱氣騰騰的蕎麥餑餑,又忙忙活活的給大家盛了熱乎乎的稀米粥,最後又端出了一大碗鮮白噴香的蛇肉來。
經歷了黃大戶逼上門來,楊老村長無奈賣地,之後引咎辭職,三叔公被氣得舊疾復發,楊海富趁機強幫奪權,姚潤之被迫應戰,定下三個月的比試期限,再到七叔公登門,楊海富得意的帶走了還有些行動不便的三叔公,而三叔公的重孫女芳兒的病情又牽動了大家的心懷。
這一番折騰下來,大家早就餓了,面對五奶奶端來的熱騰騰的野菜蕎麥餑餑和稀粥以及香味撲鼻的大蝮蛇的蛇肉,一個個得都不由自主地吞嚥起了唾沫。
不等五奶奶在招呼,大壯、狗娃、福生幾個就呼啦啦的圍了過去,他們偷偷的瞥一眼面色溫潤柔和的姚先生,他們終於放心大膽地吃了起來。
所謂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三個壯小夥子甩開腮幫子一通風捲殘雲的大吃,不大一會兒就把滿滿已簸籮蕎麥野菜餑餑吃了大半。大壯看着停了嘴的狗娃和福生,把自己又一次伸向簸籮的手悄悄地縮了回來,他不自然的撫摸着自己的後腦勺,訕訕的說,“呃,我,我也吃飽了,你,你們吃。”
姚潤之是他們的授業恩師,自然是瞭解他們的,不會苛責於他們;五奶奶是看着他們長大的,也不會挑剔什麼;就是新近來的姚甜甜,看年紀,比他們還小上幾歲,還是個小女孩,大壯、福生、狗娃他們幾個狼吞虎嚥的幾乎是搶着吃了蕎麥野菜餑餑,他們心裡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小甜妞雖然年紀看着小,忽閃着兩個大大的眼睛顯得活潑可愛、天真無邪的,可是小小的軀體里居住着的卻是一個現代白骨精的靈活,姚甜甜都是奔三張的人了,見多識廣的,自然也不會因爲三個正長身體的毛頭小子的吃相難看了點就笑話他們啊。
不過,看精明的福生臉上掛着的不自在,看一向斯文自詡的狗娃手腳沒處擱放的侷促,看憨憨的大壯一邊撇着她,一邊臉越長越紅的樣子,姚甜甜‘撲哧’一聲笑了,給了他們三人一個臺階,開玩笑一般的說道,“我剛纔就吃飽了,現在肚子裡還撐着呢,你們沒把叔叔和奶奶的午飯都搶光全吃了,還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呢。”
姚甜甜一句揶揄的玩笑話,不自覺地用的又是大人不和小孩子計較得口氣,大壯、福生、狗娃三個感覺更加侷促,福生首先站了起來,他對着姚潤之一彎腰,有些急中生智的急急說道,“先生,我,我想去荒山上轉轉看看,看山上還有什麼地方適合種莊稼不。”
“也好,”姚潤之卻是有些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他略一沉思,吩咐道,“你們幾個先去山上轉轉,看還有多少類似生長蕎麥的地方,現在正是適合播種的季節,咱們心裡有底後儘快地組織大家把蕎麥種下去,你們幾個先去,我稍候去找你們匯合。”
福生、狗娃、大壯他們三個聽了姚先生的吩咐,趕緊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姚甜甜看着他們的背影,小腿一抖也想跟了去,那座荒山是她費了心氣力,又是裝傻又是賣盟的,才連哄帶騙的弄來的,她太想知道那裡具體是什麼樣子的,除了能種植蕎麥之外,還能有些什麼樣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