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盡在不言中,聰明人向來如此。
此後的十幾天,丁夫人日日來山海閣的靜室喝艾葉松子粥,每每和姚甜甜兩人山南海北的閒聊,但是關於丁府鬧事的事卻再也沒有提起,彷彿姚甜甜沒有提過那個話題,丁夫人也沒有聽過一般。
不過,大壯在山海閣做替補夥計的時候,聽到客人們閒聊,說了有關於丁府的一些傳聞,傳聞說一向平靜的丁府竟然出了寵奴滅主的事情,丁家二房的陪嫁丫頭夏姑娘,既然不知廉恥的和自己的主子爭起了寵來。
結果,自然是雞蛋碰石頭,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被主子一氣之下邁進了勾欄院裡,處置了欺主的刁奴,丁家這才消停下來。
大壯聽了這事當作笑話一樣講給了虎妞聽,虎妞是知道丁家的事情的,也知道那個二房的夏姑娘,她本能的感覺到這事不大對勁,所以找到了姚甜甜,把大壯聽來的話學說了一遍,不解的說道,“那個丁家的二夫人應該是很信任夏姑娘纔是啊,怎麼主僕二人內訌了呢?”
姚甜甜聽了虎妞的疑問問問一笑,“傳聞之所以示傳聞,總會有些不盡不實的地方,外人不*明*真*相,怎麼會知道人家真正的原委呢?”
虎妞偏着頭想了想,試探的問,“東家是說這件事情另有隱情,會不會和咱們這兒天天來的丁夫人有關?”
“客人的隱私我們不要隨意的揣度,客人的家事我們也不要隨意過問,你在小廚房裡呆了這麼久了,這樣的道理我跟你說了不是一遍、兩遍了,怎麼還是沒記住呢?”姚甜甜扳起了面孔,鄭重地說道。
虎妞一吐舌頭,趕緊承認錯誤,“東家教訓的是,是虎妞錯了。只要沒人敢來咱們山海閣搗亂就好了。”
聽着虎妞似乎已經想明白了事情關鍵的口氣,姚甜甜欣慰的笑了笑,沒在追究這件事,“好了,你記住了就好吧。”
姚甜甜神色緩了不少,繼續叮囑道,“你在辛苦幾天,看住了趙三小姐,我可不想咱們山海閣也傳出什麼閒話去。如果我沒有計算錯的話,送她回趙府的機會很快就會來了。”
“是。”虎妞沒敢多問,答應着離開了,可是她的臉上又露了百思不解的疑惑。
虎妞剛走,小福妹就蹦蹦跳跳的進來了,脆生生的說,“東家,貴客今天來的早了點,九紅姐姐請您去呢。”
“好,”姚甜甜答應着起身,向前面的粥室走去。算算時日也該差不多了,丁夫人也越來越沉不住氣了,來的越來越早,走的越來越晚,似乎山海閣能給她什麼力量一般。
一邊想着一邊走,姚甜甜很快的就來到了前面的粥室,而丁夫人已經熟門熟路的在靜室裡候着了,姚甜甜遠遠的衝着她笑了笑,轉身進了小廚房。
就在她準備取用上好的艾葉的時候,藥香老少年的聲音適時地想起,“這個客人已經不適合再喝送子粥了。”
“什麼?不需要再喝是什麼意思?”姚甜甜壓抑住心頭有些雀躍的喜悅,認真地問道。
“她很幸運,已經初孕。”藥香老少年肯定了藥田天的心中所想,進一步囑咐到,“今天,她既然來了,你就給她準備些日常安胎的粥就可以了。”
“你確定?白分之二百的確定?”姚甜甜鄭重地問道。
“這樣的事情我還不能確定,那我這上萬前豈不是白活了?”藥香老少年悶悶的反問了一句,接着嘆息一聲,自艾自憐的說道,“白忙活了這麼久,別說一個謝字了,連點起碼的信任都沒落下,真是冤枉啊,憋屈啊,蒼天不公,大地不平啊……”
雖然藥香老少年不是站在眼前,姚甜甜還是能想象的到他那張臭臭的臉,她禁不住翹了翹嘴脣,打斷了藥香老少年誇張地牢騷,“行了,行了,我信了你還不行嗎?活了這麼久了還想一個小孩子一樣,不覺得臊的慌麼?!”
“是你先不相信人的。”藥香老少年不依不饒的又分辨了一句,“是你在質疑我的專業素養,換了誰都不幹的,這和活了多久沒有關係。”
“事關重大,我只不過是謹慎一點,”面對異常固執的藥香老少年,姚甜甜哭笑不得挑了挑眉頭,認真的解釋了一句,“丁夫人盼望着孩子盼了很久了,我們不能給她希望之後在讓她希望破滅,那樣就太殘忍了。”
“嗯,……”藥香老少年拖着長長的尾音,似乎在設身處地的考慮着姚甜甜的話,最後才勉強的說道,“好吧,這次事出有因,你也是爲了病患考慮才冤枉不信任我的,我可以原諒你。”
“你!”姚甜甜想和藥香老少年繼續理論上幾句,但是想起了還在靜室裡等待的丁夫人,她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改了說辭,“那麼我請教專業人士,今天這頓安胎粥要如何準備啊?”
姚甜甜服了軟,藥香老少年得意了起來,賣弄着說道,“這個問題嘛,你問我還真是問對了,如果換了一般的庸醫,這個時候就急着給她進補,反而會害了她,你就給她準備普通的老母雞小米粥吧,以後讓她少些操勞,自己在家做了吃就可以了。”
雖然藥香老少年臭屁的人,但是在醫術方面他的確也有着可以臭屁的本事,姚甜甜對於這一點還是很認同的,因此對於他關於這件事上給出的建議是不折不扣的去執行實施的。
心中有了底數,姚甜甜也不在和藥香老十年爭辯,她帶着雀躍的笑容轉身出了庫房,打發人去前面的大竈上去取老母雞湯來,又吩咐虎妞盯着人用老母家湯熬成滾滾的小米粥,呆會兒送去靜室裡去。
姚甜甜自己則等不及的提前返回了靜室。
丁夫人對山海閣越來越依賴,與姚甜甜越來越親近,說話也隨意了許多,看到姚甜甜這麼快的回來,她打趣道,“姚東家今日偷懶了啊。”
“不是我偷懶,是夫人已經不需要了。”姚甜甜輕輕的關上了靜室的木門,笑吟吟的說道。
丁夫人聞咽就是一怔,她擡着的手忘記了放下,臉上的神色一點點的豐富了起來,好一會兒,她才哆嗦的嘴脣,不敢置信的說道,“不,不需要了?是,是什麼意思呢?”
姚甜甜迎上丁夫人熱切的目光,及其鄭重的點了點頭,一字一句的說道,“就是夫人想的那個意思,您有喜了!”
說着話,姚甜甜兩部搶了過去,扶着丁夫人的手,讓她穩穩當當的坐在了軟塌上,“夫人現在不需要和送子粥了,我讓她們準備了老母家小米粥,呆會兒給夫人送來。”
丁夫人迷迷糊糊的被姚甜甜扶着坐好,腦子裡還沒有完全消化姚甜甜帶來的這個霹靂般的消息,她機械的點着頭,突然再次不確定的說道,“你,你說的士真的麼?不會是安慰我的吧?”
姚甜甜能理解丁夫人的心情,理解一個人極度想要某個東西的時候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即使得到了也難以相信的那種忐忑緊張。
姚甜甜帶着包容的笑容,極有耐心的再次保證說,“夫人,這件事您苦盼了多年,我怎敢拿這樣的事情和你開玩笑呢,如果夫人不信,可以請齊大夫來把把脈的。”
“不,不,我不是不相信姚東家,”丁夫人連連的擺手,哽咽着說道,“是我沒想到老天竟然真的眷顧了我,我,我……”
丁夫人說不下去了,喜極而泣,嗚嗚的哭倒在了姚甜甜的懷裡。
姚甜甜能明白丁夫人激動的心情,但是現在的她是不能情緒太波動的。姚甜甜輕輕拍打着丁夫人的後背,緩緩地勸到,“丁夫人,我知道你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也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是,現在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你要爲自己的寶寶着想,保持一顆平穩的心態。”
姚甜甜的話不多,但是她選擇勸導的角度很好。果然,她的話音一落地,丁夫人就止住了哭聲,擡起了身子,混亂的摸着自己臉上亂七八糟的淚痕,不好意思地說道,“讓姚東家見笑了,我,我太失態了。”
姚甜甜理解的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靜室的門一響,虎妞端着熬好的老母雞小米粥進來了。
看到丁夫人淚流滿面地樣子,在看看自己手裡端着的異於往日的送子粥,虎妞面上一陣惋惜之色,翕動着嘴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姚甜甜趕緊衝着她使了個眼色,吩咐道,“你去咱們的小廚房裡取些上好的小米來吧,丁夫人以後要多吃老母雞小米粥。”
虎妞看着姚甜甜平靜的神色,再瞅瞅丁夫人雖然掛着淚痕但是卻面帶喜色,她嘟了嘟嘴,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痛快的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婉婷多年的夙願得償,是姚東家給了婉婷這樣的機會,大恩不言謝,以後若是有什麼差遣,只要派人知會一聲,婉婷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丁夫人望着桌子上熱藤藤的老母雞湯小米粥,真心實意地說道。
“丁夫人言重了,山海閣既然掛牌出售這送子粥,就是爲了給大家一個機會的,這些都是我該做的。”姚甜甜含笑輕語,然後話鋒一轉,開着玩笑說到,“丁夫人不用心裡過意不去,說不定我以後真的要求丁夫人幫忙呢。”
“婉婷說的不是戲言,若有需要,姚東家千萬不要客氣!”
“好,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