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要面對的。
梓礫正將我使喚的不亦樂乎，分明就是將我當作了粗使婢女。實在是不想再當梓礫的丫鬟，我有了主意：“梓礫殿下，我幫你查一查天到底有沒有破過，你幫我一個忙可好。”
梓礫擡起頭，眼睛裡有着精明的光：“你且說一說是什麼事情。若是不等價的交換，你最好閉口不提。"
絕對是雙方都滿意的結果，我只是需要他時常請我來北海而已。“殿下若是得空，多請我到北海一敘，自然是最好。”
梓礫果然應允：“這自然不是難事。我倒是好奇，你如何去求知天是否破過？”
梓礫比較關心的還是天的問題。我便輕聲在他耳邊道：“殿下果然是貴人喜忘事，殿下莫不是忘了，西海的海母可是親眼見過補天的盛況的。”
確實是盛況。狂風似乎要將生靈的骨骼撕碎，暴雨幾乎將世間生靈盡數淹沒，沒有經歷過的人，自然不會知道它的可怕。
梓礫失望地唾棄：“我本還以爲你是有些本事的，原來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罷了，你且回去吧，不必再呆在這裡了。”
我實在不能告訴他，蘇砂是見過的，便只能辭了禮，告退而去。
本來還是想着多來北海幾次，赤礫心疼梓礫，定然會舍了寶物請我陪一陪梓礫，也可以多的些好處。如此一鬧，怕是梓礫沒了興致了。
若是天再漏上一漏，天災人禍的自然是避免不了，伏羲是遠古神靈，或許還撐得住。只是餘下的，估摸着也是活不長的。
天沒補好，大抵是與我落下的砂心是有關的。補天的材料少了一塊，失事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用一人之軀換天下蒼生自然划算。只是，我實在是惜命的緊。
補天的事，女媧做不來，即便是做的來，伏羲也是萬萬不肯的。唯獨剩下我與伏羲，他若是壓制住我，大不了再補一次天罷了，不過是身形俱滅，也不是什麼大事。
也罷，別人的命都分外嬌貴些，我活的過久，幾乎每一天都是偷回來的，大不了還了便是。
“硃砂，”梓礫在一旁喊住我：“下次過來，給我捎上一卷北海的水煙紙來。”
原來是知道我爲北海公主，卻也敢如此放肆的教我做些雜活，當真也是好樣的。我回了一禮：“這是自然。”
梓礫這分明是同意我再來北海爲客了，這下反而有傷腦筋的事情擺在眼前了：下次再來，要跟赤礫討什麼稀罕物纔好。
我便摸索着往外走去，正巧又碰着了赤礫。其實也算不上碰巧，自打我進了梓礫的屋子，宮女就一直在門外守着。大抵是宮女打了報告，赤礫專門劫我着罷了。
赤礫自然關心狀況，顧不得半分女王的架勢，拉着我的手，急急地問着：“怎的，小梓可還有救？”
她的眼睛裡滿滿的全是期盼。我便一笑：“殿下的病，倒也不是治不了。”
赤礫很是識趣，立馬就取了一顆極好的黑珍珠來：“聽聞公主殿下一直多病，孤王正想着去探望公主，這黑珍珠你就先收着，對養血補肉是好極的。”
黑珍珠常有，可這種養身的黑珍珠可不多見，就連盛產珍珠的西海，也不見得會有多少。我捏了捏黑珍珠的分量，確實不少，赤礫是下了血本了。
這種黑珍珠滋養血肉是頭等的好料，故而又有血珍珠的別名。只是這血珍珠，之所以少見，是因爲，它的成長需要伴着生長了千年生靈的血肉。一顆血珠成，最起碼也要折上這樣的生命不下二十條 。
西海的血命，也不見得會少。北海與西海， 哪一滴海水，不是用鮮血澆灌而的。只是，我是最爲喜歡這種血腥的味道。
我細細研究着血珍珠，這些年來赤礫的手段陰狠了過多，腳下踩了多少屍骨估計她自己也記不得了。是啊，又何必去計那死人的數，到底也是與自己無關的。
我吸了一口氣，滿臉微笑地看着赤礫：“陛下如此大手筆，當真對令弟愛護又加啊。”
赤礫面色微微有些僵硬，卻仍很快扯了話來答：“小梓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若是不護着他，還有誰有資格護着他。”
我點點頭，將她的話全然聽了進去。她的話透出的信息實在是太多。比如，她說“我”，並不是孤王，看來着實是慌了神了，否則她一向傲然，又怎麼不在我面前處處彰顯她的高貴。
她是認定了，梓礫，只能由她一個人守着。
赤礫這才又是一副女王的架勢：“你自然是懂事的，如若有什麼需要，你可要隨時來了西海侯着。”
是麼。我擡眼看上她一眼：“陛下是否忘了，本宮還是西海的公主，王兄病着，本宮事務繁忙，自然不可能屈居西海浪費時間。”
赤礫明顯是忘了這事，倒不如說是根本就不曾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罷了。她冷冷一笑：“北海的事，半分也是比不得梓礫。”
我嘆了一口氣：“可惜呢，西海的事，本宮可沒有半分義務要做呢，北海的事，確實義不容辭的。本宮今日乏了，就此別過吧。”
我腳步緩慢地走着，赤礫自然去攔我。等的就是這一刻。我反手一擋，從她身邊側滑過去，順手將闢魔劍搭在她身上：
“殿下可曾認得此劍？”
……
我便很順利地出了西海。任憑那赤礫氣的咬牙切齒，她終究是奈何不得我。
當着如此之多的人駁了赤礫的面子，對她也實在不好，我便回了頭，對她笑着說道：“若是陛下有意邀本宮來西海爲客，大可以以禮相請。”
自然應當以禮相請。只是這禮，卻是實實在在的物禮，若是不夠厚重，我也是不必過來的。
赤礫從牙縫裡擠出寫字來：“硃砂，你果然厲害。”
看來她是沒悟着我的意思，大抵是當着要她尊重我罷了。尊重不尊重的倒是無妨，只要不明槍暗箭地捕殺我就好。
我打了個哈欠，就回了北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