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馬多尼斯的話,雷歐哈特無言以對。在這魔界,數字‘七’的卻擁有特殊意義,其中以‘七宗罪’最具有代表性;雷歐哈特就是爲了避免民衆聯想到古老的樞機院政治,刻意將代表定位五。沒定爲除去加爾多的四名,或是再排除本身無戰力的路卡,下修爲三名,是考慮到樞機院等敵對勢力,可能會以‘雷歐哈特竟在這重要局面爲配合自身利益,罔顧歷史傳統固執行事’等理由找茬的緣故;所以忍痛在加爾多缺席的狀況下定爲五名,以避免這種風險。
可是想不到,他們居然能夠反過來利用自己造成的缺席問題。
雖說活得愈老面皮愈厚,然而能將自己的私利如此正當化且極力推銷,也真讓人開了眼界。想對付狡猾的樞機院,果然不能用一套方法。
不過——也因爲如此,無論論如何都必須將這幫老賊一網打盡。
再繼續堅持己見,或許反而會吃虧。
從現狀看來,只要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連路卡的名額也丟了。那麼……
“好吧……代表就改爲七名。其中新增加的兩名以及加爾多的這三個名額,我同意讓你們的人選代表參加。”
“喔喔,那真是太好了……陛下英明。”
“可是——我有個條件!”
然而雷歐哈特並不打算平白讓步,對眉開眼笑的貝爾費格輕聲這麼說道。
儘管對手是暗地裡掌控這魔界的樞機院。儘管自己是他們所挑選出來的傀儡魔王。
也不能——繼續讓眼前這幫老賊將魔界玩弄於鼓掌之間。
………………
“他們要把決戰穩健派的代表,從五個改成七個啊?”
巴爾弗雷亞在加爾多的治療室中,出聲複述雷歐哈特帶來的消息。
加爾多在數日前攻擊維爾達城的行動中負傷後,便收容在這座醫療塔內——現在,巴爾弗雷亞和路卡及拉斯三人,都來到這裡探視他;而雷歐哈特也在與貝爾費格和馬多尼斯等樞機院兩巨頭談過決戰事宜後,於前不久現身。
隨後,衆人就從雷歐哈特口中得知新定製的規則。
“趁攻擊維爾達城時造反以後做這種要求,也未免太不要臉……而且還得用他們自己的人?在這種狀況下竟能如此厚顏無恥地耍手段,真是不枉他們活了這麼多年啊。”
“的確。可是反過來想,這也表示他們被逼到沒有選擇了。”
實際與他們周旋的雷歐哈特冷靜地如此分析後,路卡也在他身旁點頭附和。
“就是啊……樞機院的人在他們自己要求的攻城行動中暗殺加爾多未遂,已經是衆所皆知的事了。”
路卡繃起稚氣未脫的臉,拉斯也半沉着眼若有所指地說道:“不只是兵將,就連資淺文官對樞機院的不信任也一口氣飆起來了的樣子呢……某人的手腳是又快又確實,真恐怖喔。”
“這次受害的可是加爾多閣下啊。如果我們就這樣忍氣吞聲,反而才着了樞機院的道呢……”巴爾弗雷亞聳聳肩說道。
樞機院的醜聞,過去在城內也都能探聽到一點風聲,可是這次並不相同。加爾多在魔族中是寥寥可數的英雄人物,繼任威爾貝特成爲新魔王的呼聲,比雷歐哈特還要高。
如今這場暗殺未遂,變成了削減樞機院凝聚力的絕佳材料;爲了宣示雷歐哈特開始擁有拉倒樞機院的正當名義,決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於是巴爾弗雷亞在雷歐哈特下令之前就做好充分準備,並在接獲命令時,立即以最有效的方式,將樞機院暗殺加爾多未遂的消息一口氣散佈到城中各個角落。
接着,雷歐哈特垂落雙眼說道:“對不起,加爾多。我明知道你這樣身經百戰的英雄受這種傷,是非常不名譽的事,還拿來當做打擊他們的武器。”
聞言,躺在牀上的巨漢輕笑道:“別在意……現在的我是你的下屬啊,雷歐哈特。只要我的力量和我這個人能夠助你打倒敵人,你就儘管拿去用吧。”
而且——
“很遺憾,我在這次決戰中的確是派不上用場。不過,雷歐哈特——你應該不會什麼條件都沒提,就白白答應樞機院那些老鬼增加代表人數吧?”
“那當然。樞機院的狀況比攻擊維爾達城前還要糟,和他們那夥人上同一個戰場,很可能會害死我們自己。”
而雷歐哈特近乎毫無表情地說道:“所以我雖然不只是接受決鬥代表從五名改成七名,也讓他們同意我的條件,將五對五的團體戰改爲七場一對一的決鬥。”
如此一來,就能迴避樞機院的爪牙在戰鬥中趁亂暗算的風險。
“這做法的確不錯……可是我們該怎麼向穩健派解釋呢?我們提議打五對五的團體戰,他們派的一定也是適合那種戰法的組合,所以拉姆薩斯纔不在他們之中吧。”
巴爾弗雷亞繼續自己的分析。
“對於個人實力較高的我方,一對一決鬥自然有利得多,容易遭到他們的拒絕;而且臨時將規則改爲對我們有利,也恐怕會使我方出現對陛下抨擊或不滿的聲音。”
既然好不容易消減了樞機院的凝聚力,當然得儘可能避免喪失優勢——畢竟自己的戰鬥,在打到穩健派之後纔是真正開始。這時——
“不必擔那個心。”
雷歐哈特斷言道:“我會給他們相對的特權……只要能戰勝我就等於贏了三場。”
而決鬥共是七戰——即表示,原本必須贏得四場勝利的穩健派,只要能戰勝雷歐哈特以及另外兩場就等於獲得五勝,即使現任魔王派贏得其餘四場勝利也依然獲勝。
就算只能贏兩場,只要一場是戰勝雷歐哈特,就得到四勝。
若再拿下一場平手,爲四勝的雙方就要再派一名代表進行延長賽:若平手有兩場以上,一樣是對方贏得這整個決戰。
“他們現在來到城裡的這七個……是因爲當初要打團體戰而選出來的隊伍;那麼改爲單獨對決後,名單很可能大幅變動吧?”路卡擔心地問道。
“再怎麼變,我也不認爲前次大戰中與我們敵對的迅·東城會參戰;至於把涅布拉那個背叛者所操控的高階英靈一擊打倒的拉姆薩斯,倒是有可能——”
“無所謂。事實上,那更合我意。”
雷歐哈特並未因爲路卡的憂慮而動搖半分。
且以魔王身份說道:“這是我們與穩健派的決戰,而拉姆薩斯是穩健派的現任首領;沒有打倒拉姆薩斯本身,得到的也只是殘缺的勝利。要真正統一這個魔界,就必須將穩健派體無完膚地徹底擊潰,否則不具任何意義……爲了達成這個目標,威爾貝特的兄長拉姆薩斯願意踏上擂臺,反而是件好事。”
“原來如此……有道理。”
要完全打垮穩健派,雷歐哈特所期望的狀況,確實是最好的勝利法。
況且……
樞機院害怕凝聚力轉移到雷歐哈特身上。若能引出拉姆薩斯的狀況下贏得決戰,雷歐哈特的力量肯定會超越樞機院,到達他們無力迴天的地步。
從他們甚至願意採取強硬手段,企圖消滅影響力甚高的加爾多看來,一旦認爲雷歐哈特將掙脫他們的掌控而進行反擊,必然會利用容易將責任推給穩健派的決戰擂臺,沒有更好的選擇。
只要設想可能狀況,等樞機院有任何不軌舉動——
到時候就可以反過來討伐樞機院,將那些老賊一舉根除。蠻橫一點也無所謂,消滅他們以後,要編多少理由都不是問題。
而且,安排這樣的決鬥,好就好在其本身就是個保險,能夠引誘樞機院對雷歐哈特下殺手。若贏了決戰,雷歐哈特就會成爲樞機院暗殺對象——萬一輸了,樞機院也會認爲他失去利用價值而試着收拾殘局吧。無論如何,都是正當防衛。
雷歐哈特應該不會現在就在想戰敗以後的事,不過——
“陛下……你是看透了一切可能,纔對樞機院提出條件,改變戰鬥形式嗎?”
“我對現況並沒有達觀到那種地步,也沒有樂觀或者悲觀。”
雷歐哈特以沉靜口吻回答巴爾弗雷亞:“可是——能一舉消滅那羣老賊的機會少之又少。假如我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就算負起這點程度的風險,也在所不惜。”
“屬下明白……待會兒,我會親自向穩健派那些人說明。維爾達方面,將和通知決戰方式一樣,以魔法送出正式函件。這樣的條件對他們很有利,應該會答應吧。”
巴爾弗雷亞見到主人眼中的堅定決心後,點着頭這麼說。
“其實前不久,他們透過負責接待的侍女,希望我們準備某種東西……我會在交給他們時一併通知。”
路卡聽了不解地問道:“準備東西……什麼啊?那座客館不是準備了十天份充足生活的物資,應該萬無一失纔對吧?”
“因爲他們需要的,是用途比較特殊的東西……拉斯,我有事想問你。”
“有事問我……?”
拉斯見話頭突然轉了過來,意外地反問。巴爾弗雷亞接着說道:“是的——是關於之前還在佐基爾名下的那座遊樂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