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大夥跟着露綺亞走了一陣子,見到林中一處較爲開闊的地方有輛古典裝飾的木製附窗馬車正等着他們,大得能輕鬆坐進十人以上,前頭有匹繫上馬具的黑馬。只是——
“魔、魔界的馬好大喔……”澪擡着頭說道。
人界也有農耕用的重型馬等高大馬匹,但簡直小巫見大巫,因爲這匹馬光是體高就至少三公尺,而且身形並不令人感到笨重,精壯得像純種賽馬。
“不,是這匹馬特別不同。這麼大的馬在魔界也很稀有。”
露綺亞在站那匹釋放驚人壓迫感的巨馬旁回答。接着,兩名侍女出現在馬車後頭,多半是露綺亞的部下。她們打開馬車門後走近,恭敬地說道:“各位請上車,行李交給我們就好。”
並將慕寒天幾個的行李搬上馬車尾端的貨架。這時——
“啊,這個不用,我自己拿。”“我也是,這個麻煩你們就好。”
胡桃和柚希給出裝衣服雜物的行李箱,留下了另一個。那裡頭都是輔助道具,自然是隨身攜帶的好。
隨後一行人接連上車,在兩側相對的座椅坐下,最後纔是露綺亞,接着一位侍女將門關上。
露綺亞確定女僕們坐上馬伕席、握起繮繩後輕聲說道:“各位,要出發了。”
同時,載着慕寒天幾人的馬車緩緩前進。
離開森林開闊處不久,馬車駛上乾土路面,速度開始加快。慕寒天看了一會兒刷過窗外的景色,問道:“到維爾達城,大概需要多久?”
“以各位世界的單位來說,約是一小時左右。”坐在最邊緣的露綺亞恭敬的回答。
“這樣嗎。”慕寒天說完便閉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慢慢過去,苦悶的沉默接踵而來。車裡聽得見的,就只有馬蹄和車輪滾過地面的聲音。
“啊,各位,請看右手邊!”
忽然間,萬理亞像是想化解這份尷尬似的出聲。當大家都跟着聲音轉頭時——馬車跑出森林,來到視野廣闊的山丘上;遍佈在右側窗口下方的,是大大小小的建築物所組成的巨大都市全貌。
城市周邊,圍着一道看似直接削鑿巖璧而成的外牆。實在是非常壯觀的畫面。那大概就是從前魔族的王都——維爾達。
“所以市區頂端那個城堡就是維爾達城囉?”
“是的。那是澪大人的父親,威爾貝特陛下從前治理的城堡,現在的城主是威爾貝特陛下的兄長拉姆薩斯大人。”
聽了萬理亞的說明,默默眺望窗外景色的澪輕握住慕寒天的手,慕寒天也回握那微冷、發顫的手。
在窗外景色依然不停流逝之中,逐漸接近位在遠方的城堡。
慕寒天等人搭乘的馬車繞過大半外牆,抵達城堡後門。
澪是穩健派精神領袖威爾貝特的獨生女,而庚希子她們幾個是勇者一族。倘若隨便穿過市區被民衆認出來,說不定會造成大騷動。繞過市區直接進入城堡,應該是妥善的選擇。
渡過放下的升降橋後,馬車通過了城牆就停下。
隨後車門由外打開,露綺亞首先下車,接着是慕寒天一行人。車外有四名應是來接風的侍女等着他們,露綺亞走到仕女們面前後轉身——
“澪大人、寒天大人以及各位貴賓——歡迎位臨維爾達城。”
正式歡迎似的鄭重行禮,輕聲說出迎賓詞,其他仕女也跟着鞠躬。現在主賓是澪和慕寒天,庚希子幾個頂多只是隨行,其實如果慕寒天沒有展現自己的力量的話,也會被認定是隨從吧。
“呃……我是成瀨澪,這幾天要麻煩各位了。”原本待在同行者之中的澪往前跨出一步,不知該如何回答。想要鞠躬,但被慕寒天拉住了。
“澪,這是你應得的,所以不需要這樣。”
“那麼,請往這邊走。”露綺亞看了一眼慕寒天后,這麼說道,在她背後待命的侍女們立刻行禮並經過慕寒天幾個身邊,跑向馬車。應該是去提行李的吧。
將衣物行李交給她們後,慕寒天幾個便在露綺亞的帶領下進城。儘管走的是後玄關,也有着相當程度的挑高,裝潢也十分豪華。
走廊上的擺設和照明無不經過精雕細琢,向第一次見到的人展現其充滿故事的歷史風格。當然,全都是一塵不染。
不愧是穩健派精神領袖威爾貝特的城堡呢。
王城是展現國威的指標之一。即使威爾貝特死後穩健派勢力急速下墜,從馬車上看來,市區裡依然朝氣蓬勃;那多半是因爲在民衆眼中,象徵穩健派的這座城堡依然保持威爾貝特生前樣貌的緣故吧。
慕寒天一行人跟隨露綺亞穿過氣氛莊嚴的走廊,再拐幾個彎——來到位於走廊底端的房間門前。
“這裡是澪大人來訪期間下榻的房間,寒天大人的男性房間另在別處,待會兒會有人爲各位帶路。”
露綺亞說完就開了門,門後的光景使慕寒天幾個一時說不出話。
並不是因爲驚豔——事實正好相反。一路上見到的高闊空間和高級傢俱等擺設所營造的豪華印象,在這房間裡完全見不到:只看得見樸素的牀鋪、沙發、桌椅等最底限的必需品。進房之後,發現日照也差,相當陰暗。
“從路上的擺設和經過的房間裝潢來看,這裡根本不是客房,只是平常堆放多餘傢俱的倉庫吧。我們是無所謂,可是這真的是要給前任魔王的獨生女住的房間嗎?”胡桃冷眼問道。
“是拉姆薩斯大人要各位使用這邊的房間的。”露綺亞毫不在乎胡桃的視線,淡然回答。
原來如此,來這一套啊。
慕寒天曾從瀧川那裡聽說拉姆薩斯對澪沒什麼善意。王族手足之間爲奪權而彼此仇視,在從前的人界也相當常見——看樣子,所謂侄女和伯父的感人重逢是不必期待了。
澪黯然垂眼,眼中免不了浮現濃濃憂愁。她原本寄望來到魔界,能從自己沒見過的家人親戚感受一點親情的溫暖或血緣的羈絆,現在卻遭到如此露骨的冷遇。
“我給你們一個機會,馬上換個房間,我想這裡應該還有客房吧。”慕寒天冷聲說道。
“很抱歉,但是拉姆薩斯大人的命令是優先的。”露綺亞死毫不在意慕寒天的話,平靜的說道。
“是嗎,那還真是可惜啊。我想就算我們去現魔王派,他們也不會給澪安排這樣的房間吧。”慕寒天的話裡充滿了諷刺。
“很抱歉。”露綺亞還是這副樣子。
“那就沒辦法了,只好給你們一點紀念了。”慕寒天說完,身影瞬間消失,來到了城堡外面。
“撒,如果我把這裡變成兩半,會不會很有趣啊。”慕寒天笑着,拿出了蕾斯蒂亞。畢竟她可是‘貫穿真實的魔劍’,在這裡用她最合適了。
“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露綺亞出現在慕寒天對面,魔力聚集起來,警惕的看着慕寒天。
“我最後問一次,換嗎?”慕寒天淡淡的說着,力量開始爆發,比上一次還要強烈的力量瞬間將露綺亞壓垮。
“我……明……白了。”露綺亞顫抖的說道。
“那就好。”慕寒天微微一笑,收回了力量。
露綺亞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恐懼的看着慕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