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哥哥，”戰盈盈維持着擁抱的姿勢，低聲道，“我從未怪你。當年你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即便提早識破了他們的陰謀，也依然無法救我。”
殷紫陌低泣，“都是我沒用。”
戰盈盈搖搖頭，臉上的神情似乎不似之前那般嚴肅，“不，紫陌哥哥，你很厲害的，你一直都是盈盈心裡最厲害的人。還記得，那一年，初見你時，你以一人舌戰羣儒的場景，當時我就想啊，這個小書生是誰，怎麼會這麼厲害呢。”
殷紫陌痛苦地閉上眼睛，伸手回抱住戰盈盈，只可惜他的手臂無法真正接觸到她的身體，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戰盈盈繼續說道：“好了，紫陌哥哥，這幾年，你受苦了。我不來見你，非我不想見你，我只是不想你再爲了我這般折磨自己，你應該有新的生活，外面的世界那麼大，你不該被困在這裡。紫陌哥哥，你聽我的，離開這裡，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殷紫陌不說話，只是不停地搖頭。
戰盈盈有些無奈，又有些難過，她忽而神色鉅變，一把將殷紫陌推開，厲色道：“殷紫陌，你快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殷紫陌擡起頭來，眼底盡是傷感，“盈盈，沒用的，你就算對我再兇，我也不會走的。沒有你陪我，我真的……真的活不下去。”
戰盈盈忽然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那些還沒說出口的惡劣言語，被生生堵在嗓子眼裡，下不去，上不來，難受至極。她就那麼怔怔地看着殷紫陌，如果鬼可以哭泣，她想自己此刻肯定早就已經淚流成河了。
只可惜，鬼是沒有眼淚的，連哭泣這麼尋常的小事，都做不到。
戰盈盈再一次清醒地認識到一件事，那就是人鬼殊途。
“紫陌哥哥，”戰盈盈喃喃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我都已經死了啊，已經死了三年了。”
三年歲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戰盈盈當初含恨而死，滿腔怨氣足以叫她化身厲鬼，但她最終還是爲了殷紫陌保留了自己最初純淨善良的樣子。
不去投胎，每天躲在陰暗的角落裡，默默地關注着自己的未亡人。
看着他痛苦懊悔自責怨恨，日日憔悴消沉，夜夜不得安眠。
看着他爲了報仇棄文從武舍下讀書人的清高拜師學藝，在師父門前長跪不起。
看着他爲了練習玄術生生忍受七七四十九天的分筋挫骨之痛，即便要痛死了也從不喊一聲疼一聲苦。
看着他隱身風塵每日強顏歡笑迎來送往，卻又要小心翼翼地保護着自己的清白。
看着他……
戰盈盈不敢再繼續回想下去，自古多情空餘恨，一處相思兩處愁，這三年來，飽受相思之苦的，又何止殷紫陌一人？
“你這又是何苦呢。”戰盈盈喃喃自語，又問了一遍。
殷紫陌緩緩地笑了，笑容裡帶着幾分苦澀的味道，“只要能再見到你，我不覺得苦，再辛苦也是甜的。”
敏行望着一人一鬼，忽而語出驚人，“你們也不是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