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外,旭日東昇,燦爛的陽光照過層層樹影,留下一幅幅斑駁陸離的璀璨畫面。
螃蟹獨自走在寺廟外面的公路上,望着氣勢恢宏的廟宇,心中有些無語。
明珠精粹傳授的秘術神妙無比,肉身化形之後,無論是筋脈骨骼,還是氣血神經,都已達到人體肉身所能及的最佳狀態,算得上是傳說中的先天道體。
也就是現在無人識貨,若是放在當年,不知有多少修行門派,哭着喊着要拉它入門。
昨夜化形之後,它雖然還沒來得及修行功法,但是形、聲、聞、味、觸等五感都已達到非人級別,人雖呆在屋裡,卻能聽到方圓百米之內的細微聲音,圓相和尚在院裡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它雖不知道什麼叫精神病醫院,卻能猜到恐怕不是什麼好地方,於是不等圓相回來,便足尖一點,順着後窗翻牆走人。
從圓相住處離去,它又找了幾個和尚盤問,換來的不是警惕的目光,就是驚愕的眼神,都只當它是瘋子,並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螃蟹心中感慨,沒想到金山寺一行居然會是這個結果,真可謂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既然如此,也不必繼續在此多待。
滴!滴!滴!
響亮的喇叭聲音從身後傳來,螃蟹連忙閃到路旁,一個巨大的鐵傢伙從它身旁風馳電掣般開過,只留下一道塵煙。
一輛汽車!
它這些年雖然沒有出過金山湖,卻認識這種叫做“汽車”的鐵傢伙,近幾十年,經常有人乘坐這種鐵傢伙路過金山湖。
這種鐵傢伙叫聲宏亮,力氣極大,一次能拉幾十上百號人,沒有任何牛車或馬車比得上,恐怕只有東海里的龍鯨能夠媲美。
鐵傢伙的長相都差不多,眼前這一頭也是,兩隻會放光的眼睛長在前面,四四方方的身子,飛速旋轉的輪子。
不同的是,眼前這隻鐵傢伙的身體兩側寫着“東海航空”幾個大字,裡面坐的全都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看方向是要往金山寺那邊去。
果然是人心不古,當年哪有姑娘往和尚廟裡面跑,更不要說組團去了。
螃蟹扭回頭,沿着湖邊公路繼續往前,逐漸往金山景區以外走去,打算先找一個地方落腳。
......
救命啊!
吱呀!
咚!
一聲淒厲的叫聲之後,是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緊接着,一聲悶響從遠處傳來。
螃蟹順着聲音望去,只見百米之外,金山湖中濺起好大水花,一輛通體純白的小汽車大頭朝下栽入湖中,正在緩緩沉入湖底。
金山湖邊遊人衆多,眨眼之間,岸邊已圍了幾十個人。
這裡是江南水鄉,會游泳的人是多的,熱心的人也不少,若是普通人落水,早已有人下去救人,不過連車帶人一同落水,救援難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不是對水性極有自信的人,也不敢貿然一試。
因此圍觀的人雖多,卻沒人敢下水救人,大多數都只在一旁圍觀,也有少數幾人打電話報警。
螃蟹眉頭一皺,腳下加速,毫不遲疑地向落水處跑去。
它在金山湖裡住了八百年,早已把這裡視作自家宅院,又豈能放任他人橫死在自己家中,事實上,數百年來,它在湖中救人無數,只是做的隱秘,未曾漏過行跡罷了。
幾步來到湖邊,螃蟹伸手撥開圍觀的衆人,也不脫身上衣裳,飛身一躍,縱入湖中,瞬間鑽入湖底,身後只留下一片驚呼。
金山湖水十餘米深,汽車入水之後,深深沉入湖底,攪起一陣淤泥,若非是螃蟹出手,換個人下來,莫說是救人,只怕瞧都瞧不清楚。
它在湖中宅了八百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熟悉至極,當下擺動雙足,繞過層層水草,穿過重重泥沙,來到汽車旁邊。
白色小汽車扎入湖底,車頭深深陷在淤泥之中,車身高高豎起,湖水透過車窗縫隙,正在向車中滲入。
車裡只有一個人,是個身材好似氣球的胖子,雙眼圓睜,手舞足蹈,試圖逃出車廂,可惜他身上繫着安全帶,方向盤上的安全氣囊已經彈開,將他緊緊頂在駕駛座上,雖然拼命掙扎,但卻紋絲不動。
胖子一眼看到車外的螃蟹,滿是驚恐的眼裡放出希望的光芒,張嘴大聲喊着什麼,只是隔着湖水與玻璃,螃蟹什麼也聽不到。
螃蟹俯下身子,伸手拉了拉車門,車門從裡面鎖上,一時拉不開。
胖子見狀,拼命去抓鎖釦,想要從裡面打開,可惜胳膊被安全氣囊緊緊壓住,無論如何也夠不到開關。
汽車不是潛艇,防水性能極爲有限,湖水滲得的極快,眨眼之間便將車廂灌滿大半。
眼見湖水越滲越多,只差半分便要淹沒頭頂,胖子急的手腳亂舞,可惜這一番動作沒有半點用處,被安全氣囊死死的卡在車裡,絲毫動彈不得。
......
啪!
螃蟹揮動手臂,一拳砸在玻璃上,帶起一道白浪。
既然拉不開車門,自然只能砸玻璃,它是先天道體,不但五感超人,體力也是人體巔峰。
“咔嚓”一聲脆響,汽車玻璃破碎,湖水順着破碎的車窗,向車廂內洶涌倒灌。
胖子被湖水一嗆,連吞了幾大口冷水,翻了一個白眼,就這麼暈了過去。
螃蟹絲毫不受湖水影響,順着車窗伸手進去,隨手把胖子身上的保險帶扯斷,一把將胖子從車中拽出,腳下發力,雙腿一蹬,如快箭一般向上方縱去。
這一砸、一拽、一蹬看似簡單,卻是在十幾米深的湖水下完成,四周湖水壓力極大,尤其是砸開玻璃的瞬間,湖水向車中倒灌,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若是換一個人,只怕被水一卷,連頭也擡不起來,更不要說救人了,也就是螃蟹這樣深通水性,又有一身神力才能輕易得手。
從下水救人到浮出水面,前後不過三五分鐘,當螃蟹拽着胖子回到水面時,湖邊擁擁嚷嚷圍了上百人,其中有兩個人正在穿潛水裝備,準備下水營救,這二位都是景區的救生員。
圍在湖邊的人羣見到螃蟹救人上來,驚得目瞪口呆,景區工作人員連忙迎上前去,有人接過胖子安排急救,有人遞上毛毯將螃蟹捂的結結實實。
螃蟹初履人世,本來不願沾染是非,打算扭頭就走,可是周圍的人實在太多,圍得水泄不通,只好先留在原地,換了身乾淨衣裳。
就在人羣外圍,站着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穿一件白襯衣,寶石藍的直筒牛仔褲,一副窄邊黑框眼鏡,文質彬彬,看起來像是坐附近某個公司的白領。
螃蟹下水救人的時候,他也已趕到湖邊,將螃蟹的一番行動全都看在眼裡,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輕聲自語:“好紮實的根基,真不知道是哪一家弟子,不錯,不錯!”
只是周圍人聲鼎沸,螃蟹並沒有注意到這個人。
......
兩個小時後,螃蟹斜靠在“悅容雪葉酒店”餐廳的沙發上,這是一座五星級連鎖酒店,在各大景區都有開設有分店,金山寺景區也不例外。
剛纔落水的胖子一臉感激地站在螃蟹旁邊,不斷的打着噴嚏。
螃蟹出手及時,胖子除了被湖水泡了通透,稍微有些着涼以外,再沒有其他毛病。
螃蟹救起胖子之後,本想一走了之,不料,等它換了衣服之後,胖子便已醒轉過來,抱着螃蟹死不撒手,無論如何也要好好感謝螃蟹一番。
“兄弟,老哥真得好好謝謝你,要不是兄弟你出手,今天真是要玩完,撇下我的寶貝老婆兒子可怎麼辦!”
螃蟹充耳不聞,救人只是順手而爲,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若不是眼前的美食還有些吸引力,實在沒有興趣在這多呆。
“薑絲燉鱸魚、軟熘鱸魚、石灣魚豆腐。”螃蟹將酒水簿從頭到尾翻看一遍,反手拍在桌上。
“兄弟別客氣!不用給老哥省錢!”胖子誠懇地說道。
“這三個菜不要,其他菜都要。”螃蟹毫不客氣。
自從修行人絕跡之後,百餘年來,再沒吃過人間美食,天天在湖裡吃魚,嘴裡早就淡出鳥來了,所以不想再吃魚了,不過除了魚,倒是都想嚐嚐。
胖子愕然。
......
半個小時後,螃蟹隨隨便便坐在餐桌前,在餐桌的另一端整整齊齊的摞着三四十個盤子以及七八個精緻的瓷盆。
胖子一臉呆滯的站在飯桌旁邊,眼睛瞪得比燈泡還大,在他身後是兩個跑地腿腳痠軟的服務員。
“兄弟,不是老哥我說你,你這也太能吃了!家裡能把你養大不容易啊!”胖子感慨萬千。
“我沒有家。”螃蟹邊吃邊說,手上動作一點不慢。
“沒家?那你家裡人呢?”胖子有些好奇。
“都不在了。”螃蟹說道,普通螃蟹壽命不長,沒踏上修行之路的話,萬萬活不到八百年,這麼多年過去,東海的兄弟姐妹應該都不在了。
“啊…”胖子有些黯然,他父母去世的早,也是一個人長大,此刻再看螃蟹,除了感激之外,又多了些許同情,有些感傷地問道:“兄弟,你這年是怎麼過來的?”
“餓了抓魚,困了睡覺。”
“就靠抓魚吃?沒去上學嗎?”胖子眼圈一紅,腦中瞬間浮現起一個孤苦無依,撲魚爲生的窮少年形象。
“嗯。”
“兄弟,說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我叫…螃蟹。”螃蟹眉頭微皺,剛剛化形爲人,還沒來得及想名字。
“龐…謝?”胖子用手指蘸着紅酒,在桌子上寫下兩個字,“是這麼寫嗎?”
螃蟹低頭瞧了瞧,沉默片刻之後,點了點頭說道:“嗯,你又叫什麼名字?”
對妖物來說,起名是一件大事,意味着身入紅塵的第一步。
“龐謝”這個名字不錯,他決定以後就叫這個名字,爲了表示感謝,他決定記住胖子的名字。
“老哥叫張浩,兄弟們叫我張胖子!”張胖子說道。
龐謝微微點頭,示意他記住了。
張胖子說話的功夫,服務員又上了五六道菜,龐謝風捲殘雲一般,全都吃的一乾二淨,覺得肚子有八九分飽了,起身就要告辭。
“兄弟,先彆着急走,下一步你有什麼想法?”張胖子見龐謝起身,連忙張口問道。
“沒有。”龐謝實話實說,白素貞的下落打探不到,他打算先找個地方先落腳,再慢慢打探修行界消息,看看如今的修行界是什麼樣子,是否有精進修爲的法門。
不過,這事需要從長計議,着急不得,否則
“兄弟,要不跟老哥我混吧,雖然掙不了什麼大錢,不過吃飽喝足倒是沒問題。”胖子瞥了一眼堆積如山的盤子,覺得自己開的條件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