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動什麼手?”
大漢捧着手裡的一團廢鐵,臉上忽然露出迷茫之色,就好像完全不懂這兩個年輕小夥在說什麼。
“啊?”兩個年輕小夥一愣。
大漢也不等這兩個年輕小夥解釋,便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我平時都是怎麼教你們的?走路說話都要小心,沒看到這位大哥在休息嗎?趕快坐回去,不要打擾大哥休息!”
這條大漢一臉的絡腮鬍,看起來起碼三十多歲,龐謝看起來也就不到二十歲,他卻一口一個大哥,叫的極爲順口,完全沒有半點勉強的意思。
兩個年輕小夥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反應慢的,還想張口問問是怎麼回事,另一個反應快的,已經瞧出情形不對,連忙拉着他往回走去,邊走邊說:“明白,明白,我們就是問問,要不要提前下車。”
等這兩名年輕小夥走後,大漢才哭喪着臉,說道:“大俠,我錯了,饒過我吧!”
龐謝瞥了他一眼,打了個哈欠,再次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完全沒有理會的打算。
看到龐謝再次熟睡,大漢才稍微放心一些,偷偷把爛泥一樣的匕首扔到腳下,眼角餘光不斷打量着長途客車的車窗,考慮能不能從車窗跳出去,可惜現在的長途汽車,車窗都是固定死的,完全沒給他跳窗的機會。
汽車開到春明府長途客運站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外面下着大雨,冷颼颼、溼漉漉,冰冷的雨水順着車窗玻璃流下,形成一道道水簾,在停車場探照燈的照射下,幻化出一副副光怪陸離的畫面。
“到站了,大家準備下車,都帶好行李啊!”售票員大聲喊道,叫醒一車熟睡的旅客。
龐謝伸了伸懶腰,睡眼惺忪的看着滿車乘客排着隊往下走,直到車上沒什麼人了,才緩緩站了起來,準備下車。
臨行之前,龐謝忽然回頭,瞧了瞧坐在身旁的大漢,微微一笑,在他肩頭拍了拍,說道:“別幹這行了,找個正經工作吧!”
“明白,明白!”那條大漢連忙站了起來,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龐謝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大步離去。
臨行前的一掌,他已用上內力,震傷了這條大漢的心脈,今後正常幹活倒不礙事,但要是想動手傷人,一旦用了爆發力,就會立刻心悸,渾身癱軟。
從下車的地方,到出站口還有兩三百米,路上沒有什麼遮擋,冷風捲着夜雨,吹在旅客身上,雖然是夏天,但也冷得夠嗆。
龐謝漫步雨中,倒是沒感覺出什麼不適應的地方,他是螃蟹化形爲人,天生喜歡泡在水裡,包括雨水在內。
雨水從空中落下,打在他手臂的肌膚上,濺出一點雨花,然後散開流下,竟沒留下絲毫印記。
這就是金剛不壞琉璃體,萬法不侵,百邪辟易,區區雨水自然不會流下痕跡。
漫步走出汽車站,龐謝忽然停下腳步。
車站大廳已經熄燈,包括廊檐下面在內,全都是一片黑暗,外面的公路卻是一片通明,路旁停了不少綠皮出租車,全都亮着燈,路燈下撐着一把大大的遮陽傘,傘下面是一個小吃攤子,點着煤氣燈,生意相當不錯,圍着不少人,都是剛下車的旅客,攤主忙碌的端出一碗碗熱氣騰騰的餌絲,甚至沒時間擦一擦頭上的汗水。
黑暗與光明在此時此地交織,呈現出一副別樣的美景。
這就是紅塵,龐謝忽然明白過來,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所謂的九姓十三宗、逆鱗軍、山海界、甚至他自己,都是一場夢幻,眼前這些忙碌的旅人才是真實的世界。
……
“餓了嗎?我請你。”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龐謝耳邊響起,轉過頭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孩,撐着一柄淡青色的油紙傘,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邊,亭亭玉立,笑靨如花。
她不是別人,正是越青顏。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回來?”龐謝有些詫異。
“當然是……”越青顏笑了笑,甜甜的笑容令人迷醉,接着說道:“我爹告訴我的。”
“你爹?”龐謝恍然大悟,要是猜得不錯,越青顏的父親就是逆鱗軍的越教授,若是有心的話,藉助國家力量,掌握他的行蹤確實不難,他畢竟坐的是公共交通工具,沒有特意隱藏行跡。
“是啊,上次我和鐵行雲回來之後,覺得這件事情可能還有後繼,就把之前發生的事情給他發了個郵件,希望得到他的支持,本來以爲很久都得不到回覆,沒想到他很快就回郵件了,告訴我剩下的事情不必擔心,全部由他解決。”越青顏一邊說話,一邊遞了把傘給龐謝。
“後來呢?”
“後來我爹又給我發了封郵件,說是他把六河府的事情,給上級彙報了,上級已經調查處理了,現在已經完全解決了。”越青顏說道。
“哦,你給他提到我了嗎?”
“當然啊,要不然他下午怎麼會給我發郵件,告訴我你回來了呢?我爹說,像你這樣敢於見義勇爲的青年已經不多了,等他回國的時候,一定跟你好好聊聊!”越青顏說道。
“好吧。”龐謝點點頭,看來越教授的意思是讓他在這繼續等下去,於是招招手說道:“不早了,咱們邊走邊說吧。”
“嗯,先上車吧,我車停那邊。”越青顏指了指路對面的一輛紅色的Porsche跑車。
“咦,你換車了?”龐謝奇道。
“唉,一言難盡,這次回來之後,鐵行雲換了家出版社,新書已經出版了,賣的還不錯,賺了筆稿費,然後非要給我買輛車,說是因爲他的原因,讓我受驚了,給我壓壓驚。”越青顏一臉無奈。
“怎麼聽起來你不太高興?”龐謝問道。
“你知道這車保養多貴嗎?”越青顏嘆了口氣:“要不是爺爺接濟我,我都考慮把它賣了。”
兩人坐上跑車,越青顏插上鑰匙,按下點火開關,汽車轟然發動,飛速向前方駛去。
窗外雨未停,龐謝靠在座位上,看着飛速晃過的路燈,忽然問了句話:“青顏,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是做什麼的,怎麼能輕易平息這種事?”
“當然是人民的科學家啊!多少人等着他出成果呢,這點問題可不算什麼!”越青顏隨口說道:“再說了,明明是他們綁架的我,我不追究就不錯了,難道他們還要追究?”
龐謝心中暗自說道,那是你不知道司馬家這次折損了多少人,不過,他也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問下去,雙眼一閉,再次入睡。
臨睡之前,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爲什麼來接他的只有越青顏一個人。
夜色之中,龐謝沉沉睡去,越青顏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閃爍,含着些許說不明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