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馨園。
休息了兩日,木寧夕感覺身體強壯了許多,也恢復了一些元氣。至少她現在上牆爬寨子很輕鬆,而且心不跳氣不喘。
“公主,安陽長公主又命人送來補湯。”
紅線捧一碗冒着熱煙的湯送到木寧夕面前,笑盈盈地說:“安陽長公主對公主是真心的好。聽說公主毒發那晚,她不顧夜深露重,連夜入宮請皇后賜藥救命呢。”
“嗯,安陽姐姐待我很好,我心裡記着呢。”
木寧夕小口小口喝着補湯,裡面放了蜜棗子,果然味道就不會太苦。下次,她再喝藥的時候,也讓人加些蜜棗進去。
紫線上前來,稟告說:“爲了保護公主的安全,主人派來一隊護衛。護衛統領已經在門外等着公主召見。”
木寧夕思忖片刻,說:“讓他們回去。這裡有你們三個就足夠了,不需要別人再來保護我。”
開什麼玩笑,她還沒有把樂月瑤玩殘呢。突然安派來這些護衛,那樂月瑤還怎麼闖進來折磨她?她還怎麼反折磨樂月瑤?
紫線微怔愣,忐忑不安道:“公主相信奴婢,是奴婢的福份。可是公主的安危僅靠奴婢三人,恐怕……”
“沒什麼好害怕的。”
木寧夕打斷紫線的話,說:“這裡是安陽長公主的別院,雖然她明天就要回宮了,但是敢在南晉長公主的別院蓄意謀害西都公主,到時候誰還管她是樂郡主呢。”
紅線也上前來勸解道:“公主,主人臨走前交待,定要護公主安然無恙。”
木寧夕撫額,問:“你們兩個現在服侍的主子是我。如果你們不能執行我的命令,就回到司徒天逍身邊去吧。”
“公主!”
“公主,奴婢們錯了。”
紫線和紅線大驚失色,齊跪下來,垂首認錯。
“起來,別跪我。”木寧夕把湯碗重重放在身邊的小几上,略感無力地說:“如果你們不敢說,我去找司徒天逍,讓他撤回外面的護衛。”
“回公主,主人目前不在汴州城內。”紫線回稟。
原來是這樣。因爲他不在,所以要派護衛來保護她吧?
木寧夕略顯不悅的小臉上瞬時映出一絲暖意。原來被一個人如此細心地保護着,是如此的安心,還有甜甜的喜悅。
“公主?”
紅線擔憂地盯着木寧夕,剛剛還怒氣衝衝的,怎麼這會又變得很高興呢?
與紫線對視,二人皆是猜不透木寧夕到底在想什麼,眨眼間就變了臉色。和她們家的主人有得一拼。果然是天生的一對啊。
木寧夕繼續悶悶地吃着補湯,想着司徒天逍不在汴州城,難道出遠門了?竟然都不知道告訴她一聲。
“哼,這個混蛋,心裡根本就沒有我。”
木寧夕氣的把湯碗往小几上一摔,指着紅線和紫線的鼻尖罵:“你們家主人就是個混蛋,以後不許再和他往來。不然本公主打你們板子。”
紅線和紫線立即跪在地上,二人又是不明白了。剛剛還咧嘴偷笑,一臉春情呢。怎麼眨眼間又翻臉啦?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抱過榻上的被子,木寧夕把身體蜷縮到最小化,悶着聲音說:“快把那些人撤走,本公主不喜歡。”
“是。公主。”
紫線無奈,只好聽命行事,起身準備走出去交待公主的命令。走到門口,大門從外面推開,青線急慌慌地跑進來。
“啊!”
“喂,你……”
青線和紫線撞個正着,二人皆是大驚。青線捂着撞痛的額頭,後退幾步靠在門上;紫線也就地旋轉一週,捂着被撞痛的胸口。
木寧夕皺眉,訓斥道:“你急什麼,後面有大狗追你嗎?這麼不管不顧地闖門進來,萬一被當成刺客怎麼辦。”
青線揉揉額頭,說:“公主,先別罵我。我剛剛路過偏院,聽見樂月瑤臉疼的把屋子裡的擺飾都摔爛了。而且,聽她叫喚着要綁架安陽長公主,找壽王爺報仇呢。”
“什麼?”
木寧夕大驚,立即從被子團裡跳出來。下榻,跑到青線面前,抓着她的胳膊用力搖,急着追問:“你聽清楚了嗎?樂月瑤真的要綁架安陽長公主?可是,她爲什麼要找壽王爺報仇呢?”
青線緊張地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只聽到院子裡面這樣叫嚷着,玉珠和玉環已經穿上短打扮,看來是真的要綁架安陽長公主啦。”
“該死的女人。”
木寧夕頓時心焦,看了看大門外的一堆男護衛,還有身邊的三個婢女。
“有了。”木寧夕靈光一閃,笑吟吟道:“快把護衛統領叫進來,咱們開個會。”
“是。”
青線出去叫護衛統領。
紅線和紫線爲木寧夕穿戴上短打扮的胡服,紅、紫二人也換上方便的短服打扮。
“卑職護衛統領楊展參見公主。”
護衛統領是個大鬍子,體格健壯,一身精簡甲冑在身上更顯得威武。
木寧夕點點頭,說:“楊統領請起。”略沉默片刻,等大鬍子起身站好,才繼續說:“不知道楊統領此次帶來多少護衛?”
“回公主,十餘人。”大鬍子恭敬地回答。
“好。那麼,請楊統領一會與青線到偏院通往朝陽閣的小路埋伏。記住,不要傷了樂郡主,也不要與她的護衛們發生爭執。你們只要拖延時間便可。”
“是。”
大鬍子不明白木寧夕的用意,但是仍然領命退出屋子,到院子裡給自己的護衛兵佈署計劃。
木寧夕將紅線、紫線和青線招來身邊,四個人頭挨着頭,嘀咕幾句之後便散開。
“都記住了嗎?”
木寧夕看看三婢女,伸出手來,“來來來,給自己加油一下。”
“公主,什麼是‘加油’?”青線好奇地問。
“呃——,就是在心裡給自己敲響戰鼓,給自己增加信心。”木寧夕彆拗地解釋,不知道解釋得對不對。
“好吧,加油!”
紅線訕笑,伸出手放在紫線的手背上。
“加油!加油!加油!”
四個女人響亮地鼓勵口號驚到院子裡的一羣糙漢子們。他們一個個扭頭看向屋裡,看着那四個莫明其妙的女人發神經。
曦馨園後面的小偏院裡,樂月瑤帶着自己的婢女和護衛隊,昂着紅腫流膿的臉蛋,趾高氣揚的從後院小路光明正大的往朝陽閣而去。
簡陋的小屋子裡竄進兩個人影,正是木寧夕和紫線。
紫線一擡手,屋子裡正在負責整理的小婢女立即昏倒在地。
木寧夕豎起大拇指,讚道:“好身手!”
“公主,那銀針小席會不會留在京郊行宮,沒有帶來。”
“不會的。”
木寧夕與紫線在各處搜尋,都沒有見到那張銀針小席。
“樂月瑤一定會留着那件東西報仇的。”
站在屋中央,木寧夕叉腰喘氣。她可是神偷,竟然還有她偷不到的東西嗎?
水靈靈大眼睛環視屋內一週,突然,木寧夕的眼睛一亮,身子也快速的朝着那個方向而去。
朝陽閣,外面的小路上。
樂月瑤高昂着紅腫流膿的臉,輕蔑地看着將她與護衛們團團包圍的另一隊護衛。兩相對峙,看他們身上的甲冑並不是別院內的護衛們所穿的。
“你們是誰派來的?”
“請樂郡主回去休息吧。”
大鬍子拱手,嚴肅而恭敬地說。
“倘若本郡主不肯回去呢。”樂月瑤冷漠地瞟了一眼站在大鬍子身邊的青線,哼笑道:“果然是木寧夕阻攔本郡主的好事。”
“樂郡主回去休息吧!”
大鬍子重複說,嚴肅依然,耐心卻不在了,恭敬更談不上。
“來人,把這個長相粗鄙的男人給本郡主殺了,還有那個賤婢也一同殺了。”
樂月瑤厲聲命令,她的眼中有濃濃的恨意。木寧夕竟然有護衛?她絕不能容忍。
來自西都的護衛們接到命令,立即握刀逼向大鬍子等護衛。
“兄弟們,公主有令,只圍不殺。”
大鬍子說話的音量很大,咬字也很重。但是聽在樂月瑤耳朵裡就變了樣。
樂月瑤頓時哈哈大笑,得意地說:“木寧夕這個賤人還挺聰明,知道不能得罪本郡主,把你們擡出來作作樣子給安陽長公主看看。她還真是會遇事燒香,裝樣子來唬弄別人。”
“樂郡主再不回去,別怪卑職不客氣。”
大鬍子瞪圓雙目,忍着悶氣。如果不是扶柔公主交待只要拖延時間就好,他一定會親自綁了這個囂張的女人,管她是哪個國家的郡主呢。
樂月瑤推開面前的護衛,挺起高聳的胸,揚着紅腫流膿的臉,諷刺地笑問:“你敢和本郡主用蠻橫?你是不是嫌自己的腦袋長得太結實啦,嗯?”
“樂郡主,請自重!”
大鬍子一雙拳頭握得很緊,恨不得“咔嚓”一下扭斷她的脖子。
“本郡主偏就不自重了,你敢殺了本郡主嗎。嗯?”
樂月瑤一步一步逼近大鬍子,高傲得像一隻雞。
大鬍子步步後退,嫌棄地瞪着眼前這張慘不忍睹的,令人作嘔的女人臉。
“郡主,別和他們廢話。咱們快到朝陽閣去,萬一晚了,木寧夕會不會帶人去營救呢。”
玉珠拉住樂月瑤,在她耳邊悄悄低語。
“是呢。”樂月瑤恍然大悟,說:“他們在這裡圍堵我們就是想拖延時間。可不能着了木寧夕的詭計。”
說着,樂月瑤由玉珠拉着衝回自己的護衛包圍圈。
“給本郡主聽着,這些人是假護衛,是來行刺本郡主的殺手。”
“是,郡主。”
西都的護衛們齊聲大喝。
“衆護衛聽令!給我殺!一個不留!”
“屬下聽令!”
樂月瑤冷眼看着自己帶來的護衛們一個個像死士一樣舉刀衝向對面。她是尊貴的郡主,這些人的賤命只有保護她的時候纔會有價值。
“公主有命,只圍不殺。”
西都的護衛們一個個精神振奮,恨不得頃刻間將這些南晉的護衛們斃命於刀下。
南晉的護衛只守不攻,一個個顯得體力不支,精神不濟。
大鬍子忽然又舉起一隻手,手中有着木質令牌,大聲道:“將軍令,爲保公主安全,格殺勿論!”
南晉護衛們像瞬時打了雞血,揮起手中的武器,高喊着“殺”聲與西都的護衛隊拼個你死我活。
一時間,小小的石子路被染成血紅色,連路兩邊的花朵都沾染上腥甜的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