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雲落身邊的黑衣殺手少說也有十來人,他們殺氣騰騰神色戒備地瞪着她,隨時準備下殺手。
雲落面色冷凝,看着這些黑衣人,脣角勾起一絲冷笑。
這些黑衣人既然已經認定了她與南翼玄的關係,那麼多說無益,只有放手一搏了。
南翼玄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
雲落的脊背倔強挺直着,靜靜地跟數十個黑衣殺手對立着該。
大雨傾盆而下,而她卻眼也不眨,臉上散發出決絕與冷傲,眼中沒有一絲懼意。
黑衣殺手知道她身受重傷,而且她手中又沒任何的武器,於是舉着長劍毫不猶豫地衝上去蹂。
雲落毫不恐慌,矯捷地躲避着殺手的攻擊,她的手中明明沒有任何的武器,可是當她轉過某個殺手身邊的時候,那人必會驚恐地瞪着眼,然後轟然倒地。
沒人看到她是怎麼出手的,也沒人知道她用了什麼武器。
只不過她再厲害,畢竟受了傷,又寡不敵衆,所以漸漸落了下風。
她似是受過專業訓練,動作嫺熟流暢,殺人仿若行雲流水般富有美感。
在這一剎間,南翼玄彷彿產生錯覺。
這丫頭根本就不像左相府那怯弱的大小姐,而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浴火少女,全身散發着修羅般嗜血殺戮的冰寒感。
這樣的身手,這樣的眼神,這樣全身散發耀眼光芒的雲落簡直與之前判若兩人。
南翼玄簡直看呆住了!
此時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熟悉的場景,卻是一瞬間就閃了過去,根本就抓不住。
眼看着雲落即將失手被擒,南翼玄眼神微閃,再不遲疑,一個躍身落在雲落面前,將她牢牢護在身後。
背對着她的南翼玄脣邊勾起一抹笑意,語意調侃“怎麼?如果沒有我,你確定還能逃得出去?”
雲落心頭火起,恨恨瞪了南翼玄一眼。
這個男人口氣還真大!這個時候了還來說風涼話,實在是越來越討厭。
黑衣殺手的數量越來越多,南翼玄與雲落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將自己的背部交給對方。
雲落手中拿着從黑衣殺手那邊奪來的長劍,橫劍在胸,下手狠厲。
他們從一開始的生疏到漸漸的展現默契,這期間有多次險象環生。
然而,人倒黴了,喝涼水也會塞牙縫,雲落此時就是這樣的情景。
雙方激烈戰鬥着,一時難分勝負。
爲首的黑衣殺手稍稍往後退了幾步,看準時機一劍朝雲落刺去。
沉浸在戰鬥中的雲落只覺得眼中寒光一閃,心頭頓時微微一緊。
雲落雖然受傷,反應卻還敏捷,稍稍往後一閃,就想躲開,卻不想腳下正好踩中了一塊石子,猛的一崴,往後跌出去。
本來這一跌,正正好能夠躲開黑衣人的刺殺,但是……
南翼玄感覺到身後的雲落有異,回頭見她似要跌倒,不由地拽了她一把,幫她穩住要跌倒的勢頭。
雲落不止一次後悔,後悔怎麼會跟這個男人糾纏上。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南翼玄尼瑪是不是跟這羣黑衣人是一夥的啊?
他這哪是救她,分明就是要把她凌遲處死的節奏啊!
就是南翼玄拉她的這一把,緩住了她跌倒的勢頭,卻也讓她躲不開黑衣殺手的劍鋒……
“噗嗤!”
黑衣殺手的那一劍就那麼好死不死地刺到雲落的右手臂上,劍入血肉的聲音聽着尤爲刺耳。
劇烈疼痛自傷口襲來,雲落的腦中疼的幾乎一片空白,她重重倒吸一口涼氣。
之前在山崖邊上的時候,那裡就已經被刺過一劍,現在是傷上加傷,要痛死她啊。
尼瑪的南翼玄,老孃上輩子是殺了你全家還是滅了你全族?
太狠了你!
哐噹一聲,雲落的右手恍然一鬆,握着的長劍掉落在地。
南翼玄一劍朝那黑衣殺手刺去,硬生生將其逼的倒退了好幾步。
雲落此時已經疼的麻木,她晃了晃身子,望着南翼玄的目光飽含熊熊烈火。
這簡直就是掃把星,掃把星啊!
她怎麼就遇到了這樣的人,她怎麼就能這麼倒黴透頂!
怪不得人人說他命硬!
他果然有剋死人的本事!
只是如今的她兩隻手都已受傷,所以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躲在南翼玄身後,藉此躲避刀光劍影的掃射。
這批殺手絕對是精心訓練過的,個個出手毒辣,招式陰險,南翼玄一人抵擋尚且艱難,如今還要護住受傷的雲落,頓時有些相形見絀。
“噗!”的一聲,南翼玄的左臂上也被刺了一劍,鮮血滴滴答答流下,可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南翼玄眼眸微眯,再這樣下去,只怕會白
白耗費體能,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南翼玄眼眸微閃。
他環視一週,很快便發現對方弱點。
他衝着包圍圈中最爲薄弱的方向猛的釋放幾個大殺招,那裡很快就出現漏洞。
如今雲落兩隻手都受傷,身形更是搖搖欲墜,南翼玄輕環住她的腰,一個飛身衝出那包圍圈,飛速往前掠去。
南翼玄之前的喘息已經讓南翼玄恢復了許多,現在即使帶着雲落,他的速度還是很快。
雲落只覺眼旁的景物快速倒退,耳邊風聲呼呼刮過,腦子漸漸有些昏昏沉沉,似夢非夢。
南翼玄低頭看了眼懷中的雲落,劍眉微蹙,因爲此時雲落的狀況很不好。
南翼玄眼角突然瞥到一個山洞,他毫不猶豫地轉了個方向,悄無聲息地躥進去。
南翼玄環視四周,最後將懷中的雲落放在一旁的巨石上。
雲落的傷口流了很多血,又是接連激烈戰鬥,此時臉色顯得越發蒼白,已無一絲血色。
此時的她整個人向後靠在石壁上,氣若游絲,虛弱不堪,彷彿一具沒有呼吸的木偶娃娃。
南翼玄微微蹙眉,若她再這般流血下去,黑衣殺手還沒把她殺死,她都要自己先翹辮子了。
雖然他想要和她解除婚約,可……今日也不能就讓她這麼死了吧,畢竟,她真的是受了他的拖累。
這般想着,南翼玄緩緩地靠近雲落,聲音帶了一絲輕柔“我來替你看看傷口。”
雲落的腦子已經有些模糊,可看到南翼玄逐漸靠近的雙手,卻讓她本能地排斥。
她想要揮手抗拒,可雙手卻像灌了鉛般揮不動,只勉強恨恨瞪他一眼“你離我遠一些!”
她現在真心不想見到這個男人,這個將她連累到這種地步的男人。
她也不想要他來救她,都是因爲他,她纔會受傷!
女人真是麻煩的生物。
南翼玄的雙眉微微皺起“你想讓自己活活流血致死?”
南翼玄此刻心中並沒有什麼男女大防的想法,他只知道,他若是再不管她,她很快就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死。
雲落一時沉默,不知是因爲默許了南翼玄的說法,還是已經虛弱地說不出話。
南翼玄等了片刻,見她垂着腦袋還是無反應,再看她傷口處的鮮血……再不遲疑,他上前一步,蹲在了雲落跟前。
南翼玄將雲落緊緊扒在傷口上的手輕輕拿開,然後將傷口周邊黏住的衣物輕輕撕開,裡面的傷口這才漸漸顯露出來。
看清了雲落手上傷口的南翼玄微微皺眉。
她的右臂和左肩都受了傷,特別是左肩上的傷很深,整個肩膀幾乎被完全刺穿,鮮血簡直如狂涌,很難止住。
而且他出來的着急,身上根本就沒帶止血的藥。
就在南翼玄爲難的時候,雲落虛弱的聲音響起,“我懷中有藥,你……你幫我拿一下。”
讓南翼玄從她懷裡掏東西,雲落是一萬個不願意。
可是她現在兩隻手都疼得無法動彈,爲了保命,被摸一下也不算什麼。
反正能摸的地方也都被他給摸遍了……
南翼玄愣了愣,但最終還是將手伸進了她的懷中。
雖然他已經很小心了,但手指還是不經意地碰觸了到了那柔軟的皮膚,那溫熱的觸感使得他渾身一緊。
“藥在左邊,你往哪摸呢?”直到雲落的聲音響起,他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將藥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精緻的紅色瓷瓶,裡面裝的是金創藥。
將金瘡藥輕輕地倒在雲落的傷口上,南翼玄從自己單衣上撕下乾淨布料,仔細地幫她包紮起來。
肩膀上傷口處理完後,南翼玄又將她手臂上的傷細細包紮好,這才略微鬆口氣。
包紮好後,南翼玄又慎重地將雲落肩上的衣物整理好。
雲落本就意識模糊,此刻更是累到極點,終於再也忍不住直接昏迷過去,陷入了泥沼般的黑暗中。
南翼玄靠着牆壁獨坐。
黑暗中,他擡眼望着雲落,眼中閃過一抹懷疑受了這樣重的傷,她除了忍還是忍,完全沒有哭鬧尖叫,且在治療的時候,她居然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再回想起之前她戰鬥時那決絕堅毅的眼神,南翼玄心頭的懷疑越來越重。
在這之前,他以爲這個雲落只是隱藏了她的脾性和聰明而已,可是在見識到她的身手之後,他就覺得這事情沒這麼簡單了。
她的身手,分明是經過專業而長期訓練的。
而且她出手果斷狠厲,乾淨利落,簡直可以跟他逆月閣的那些專業殺手相比擬了。
如她真的是左相府的大小姐,那麼被藏在左相府的這十七年,她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呢?
南翼玄對她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可是不管這麼好
奇,都還是比不過他的小野貓。
一想到她,南翼玄的心裡就柔軟一片,那張冷硬嗜血的臉上緩緩勾勒出一抹溫柔淺笑。
雲落在昨晚才經歷了一場高燒,剛剛還淋了雨,再加上一整天沒有進食,又受傷流了那麼多的血,到了後半夜,雲落病情急劇加重。
她整個人冷得瑟瑟發抖,牙尖也在打顫,看起來恐怖極了。
本就睡眠極淺的南翼玄聽到雲落動靜,猛的睜開眼,下意識地伸手摸摸雲落額頭,這才發現雲落竟然又發高燒了。
南翼玄眉頭緊皺,探了探她的鼻息,神色這纔有些放緩。
一場暴雨,讓空氣變的異常潮溼,山洞裡更是如此,點火取暖顯然是不現實的。且他們現在正在被人搜捕,點燃火光,豈不是將他們暴露?那樣死的就更快了。
再則,南翼玄的火摺子也在半路丟失了。
南翼玄再看一邊冷的極力縮成一團,卻依舊瑟瑟發抖的雲落。她那張原本凶神惡臭壞脾氣的小臉此時蒼白的毫無血色,看起來隨時會一命嗚呼。
南翼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
若是再這麼放任不管,這壞脾氣的臭丫頭會出大問題的。
心中莫名地閃過一抹不忍,南翼玄咬了咬牙,硬着頭皮上前,一把將渾身冰冷的雲落抱在懷裡。
他在心中暗自說服自己雖然要與她解除婚約,可他也不能見死不救不是?
太后那裡他無法交代!
懷中冰冷的身體慢慢回暖,痛苦的呻吟聲漸漸放低,南翼玄稍稍有些放心。
雲落睡得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到一處熱源,而且還很熟悉……求生的本能使得她緊緊靠近、抱緊,死都不放手。
此時的她像無尾熊一樣緊緊纏繞在南翼玄懷裡,嚴絲合縫,密不透風。
南翼玄被勒的很緊,緊的他無奈翻白眼。
救人什麼的,果然不是他的性格會做的事,簡直太麻煩了!
可是不知道爲何,他竟然很喜歡這種跟她緊密相依的感覺。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那一夜緊抱着他心愛女人時候的溫暖和幸福。
不,這是不對的,他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
南翼玄猛地睜開眼睛,想推開她,卻又不忍心。
他糾結了……
半睡半醒中,雲落只覺口乾舌燥,身子也火燒火燎地,迷迷糊糊中不停地喃喃着渴。
不一會兒,便有一股冰冰涼涼的東西被喂入她的口中,聞到了水源,她貪婪地吞嚥着。
解了渴後,身子不似剛纔那樣火熱,雲落又在那火源處尋了個舒適的位置躺好,摟緊,死不鬆手。
南翼玄無語地瞪她!
他實在是沒見過,昏昏沉沉狀態的她還知道什麼時候鬆什麼時候緊……這簡直就像出於本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