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鷺離開之後,冷冽看了看坐在牀邊緊握着南翼玄手的雲落,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雲落一手握着南翼玄的手,一手撫上了他蒼白的臉。
即使他的面容毫無血色,即使他的下巴布滿了青渣,也絲毫影響不了他的帥氣和俊魅。
這個男人,真的長得很好看。
那日在覓香樓,當白小狸截下他臉上面具的時候,雲落就已經被這張臉給震撼到了餐。
當時她看着這張臉,甚至還想起了另外一張讓她恨之入骨的俊臉。
可是現在仔細看看,薛城根本就沒他長得好看呢斛。
而最最可笑的是,明明凌飛寒才和薛城是一個人,可是她看了那張臉整整五年,卻從來沒覺得他們有一丁點的像過。
到底是自己太笨,還是凌飛寒他隱藏得太好呢?
是呢,她是太笨了,不然怎麼會被同一個人男人騙了兩次呢?
雲落苦笑了一下,忽然間發現自己想到凌飛寒的時候,已經沒了當初的心痛和心傷了,只覺得這是自己一個很傻的經歷而已。
這一點開看之後,她意識到了自己的一個錯誤。
那就是因爲他對自己兩世的傷害,使得她否定了世間所有的男人,那種想法是不對的。
前世今生,他都已經耽誤了自己整整八年,難道她還要賠上自己的一輩子嗎?
不,那是絕對不值得的事情!
既然他不好好地珍惜自己,愛自己,那麼她就要去找一個真正疼她,愛她的人。
要跟這個人攜手共生,幸福地笑到最後。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正是那個可以讓她攜手共生的人。
雖然他很霸道,很冷虐,也帶給她無數的麻煩和晦氣。
可是他在她的面前,從來都是毫無掩飾的。
他討厭她的時候,就帶着人封了整個覓香樓要找她算賬。
而當他喜歡上她的時候,就追着她滿月城地跑,嘴裡說着“女人,我要定你了!”“女人,我要娶你!”
甚至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時候,就執意退去御賜的婚姻,只因他要娶的女人,只有一個唯一。
她一次次地逃離,而他一次次地追擊。
她遇險,他挺身相救;她傷心,他默默相陪。
而在自己又一次無情地逃離之後,他竟然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守在了她的身邊,甚至在又一次遇到危險的時候奮不顧身地護住了她。
原本以爲自己的心已經被傷透,被冰封,可是這個聰明的男人卻以這種“手段”在上面敲開了一個洞。
雖然很小,可是那冰卻在緩緩地裂開,融化……
真的很神奇,從第一次見他到現在,只不過短短一個半越的時間而已。
可是他們兩人一起經歷的事情,卻多的好似過了一個世紀一般,一件一件,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底。
雲落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南翼玄的感覺是特別的,不然也不會在聽到“性命堪憂”那四個字的時候心痛如絞了。
這種感覺,除了感激,還夾雜着一點點的心動。
所以……
“南翼玄,你聽好了……”雲落緊了緊握着南翼玄的手,一字一句地道:“若是你能平安地醒來,我就給你一次追到我的機會。”
這一夜,雲落一直守在南翼玄的身邊,冷冽來看了幾次,想讓她回去休息,可是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到後半夜的時候,他又進來了,發現雲落趴在南翼玄的牀邊睡着了,兩人的手依舊握在一起。
他拿了條毯子輕輕地蓋在了雲落的身上,對着昏迷不醒地南翼玄輕聲呢喃道:“主子,就算爲了雲小姐,你也要趕緊醒來啊。”
第二天早上,凌飛寒終於趕到了,當他看到趴在南翼玄的牀邊,緊緊地握着他的手的雲落的時候,愣在了當場。
沒有人知道他當時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他的心裡又在想什麼。
只是當雲落醒來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收起了所有的心酸和表情,大步走到了她的身邊,“小落,你怎麼樣?”
對於凌飛寒會這麼快就趕來,雲落一點都不意外,她搖搖頭,“我沒事,你先看看南翼玄吧。”
沒有怨,沒有恨,雲落的聲音淡然平靜。
雲落說着,動了動身子想挪開一點,可是因爲坐了太長的時間,再加上小腿的傷,她身子晃了晃,卻沒能挪開。
凌飛寒想也不想地上前扶住了她,原以爲她會有所牴觸,卻只見她擡頭朝着自己感激地一笑,“謝謝你了。”
扶住雲落手臂的手指一僵,凌飛寒的心中泛起了陣陣酸澀。
他想說:不要這樣生疏地對他好不好?
他想說:他們回到以前還不好?
可是,他無法開口,亦不敢開口。
他抿了抿脣,嘴角勾起了一抹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你現在邊上坐一下,我來看看他。”
將雲落扶到了桌邊坐下,凌飛寒便折回到了南翼玄的身邊,開始替他診斷。
雲落靜靜地看着凌飛寒診斷時候的側臉,那麼完美,那麼認真。
在現代的時候,薛城的身體一直很不好,他能進入組織,靠的就是那聰明的頭腦。
他懂的東西很多,跟她在一起三年,他爲她所有的任務出謀劃策,而她則負責他的安全。
可是她不知道他竟然還會醫術。
這到底是他穿越到這裡之後學會的,還是一直都會。
其實現在仔細想想,凌飛寒的醫術上理念上,有些方面跟現代頗爲接近,只可惜自己從來都沒懷疑過,只以爲他這個古人思想比較先進而已。
卻不想,他根本就是個現代人啊。
就在雲落胡思亂想着的時候,凌飛寒已經結束了診斷,走到她的身邊。
見着他凝重的表情,雲落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凌飛寒的本事如何,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如果連他都沒有辦法,那麼南翼玄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這時候,凌飛寒開口了,“身上的骨折還算好,就是頭上的傷有點麻煩。這個時代無法做精密的檢查,我無法判斷他到底傷到何種程度。”
是啊,在現代的時候,只要做一個腦部ct,或者是磁共振,就能查出裡面有什麼問題了,可是這裡……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凌飛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酸澀不已。
“玄王的身體底子好,本身的意志也夠堅強,如果能在一天之內醒來,那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
凌飛寒的話並沒給雲落太大的希望,因爲反過來說,如果南翼玄在這一天之內無法醒來,那麼就……
雲落怔怔地沒有說話,凌飛寒搖搖頭嘆了口氣,去一邊開了張藥方,讓冷冽去抓藥。
冷冽不知道這西秦國四皇子和雲落到底是什麼關係,也不知道他爲何會懂醫術。
但既然是雲落找來的,那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便拿着藥方離開了。
屋內只剩下了凌飛寒和雲落,還有依舊昏迷着的南翼玄。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終究,還是凌飛寒先說話了。
“小落,聽說你在這裡守了一夜,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雲落的氣色並不好。
雲落扶了扶額,搖搖頭道:“不用了,我不累。”
其實她已經很累了,可是南翼玄爲了救她而躺在這裡生死未卜,她如何能安安穩穩地睡覺?
雲落的脾氣凌飛寒清楚,他並沒有繼續勸她,只是吩咐小二搬了一張軟塌進來,放在了房間裡面。
“這樣你總該可以休息一下了吧?”
雲落無奈,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扶到了軟塌上,躺了下去。
躺下之後,她想抽回被凌飛寒扶着的手,可是動了動,卻發現他沒有鬆手的打算、
她眸光一凜,擡眸看向了凌飛寒。
“小落,你讓我說幾句話好不好?”凌飛寒的聲音中透着焦急。
“你放開手,我就聽你說。”雲落的聲音清清冷冷,沒有一絲感情。
凌飛寒抓着她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放開了,收在身側,緩緩握緊。
“小落,我不嗇望能得到你的原諒,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凌飛寒的眸光悽然,那是一種渴望得到理解和諒解的期盼。
雲落點點頭,平靜地道:“嗯,我能明白。”
“不,你並不明白。”凌飛寒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將一切都告訴她的打算。
他在雲落的榻邊坐了下來,深吸一口氣道:“你還記得在現代的時候,我很喜歡鑽研星相和命理嗎?”
雲落笑了笑,“是呢,當時我還嘲笑你,脫離組織之後是打算做神算子是嗎?”
那些記憶已經被她塵封已久,因爲她以爲只要一想到,就會心痛,可是現在卻發現並非如此。
心境變了,果然什麼都變了。
看着雲落臉上淡然的笑,凌飛寒垂了垂眸子,繼續道:“其實在我們認識一年之後,我就算出了你的命格,你的壽命將在二十二歲的時候終止。”
雲落眯了眯眼,二十二歲,她死在了他的槍口之下。
她沒有說話,靜靜地聽着凌飛寒的聲音繼續。
“我用盡了一切的辦法,找了一切精通此道的人,他們算出來的結果,都跟我一模一樣。”
“可是,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去死,讓你離開我的身邊呢?”
“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大師,他說有一塊傳自兩千年的血玉,這塊玉里面封
存着那個時代的人的血魄。只要找到它,然後讓你的心頭之血注入其中,這玉就能將你的魂魄帶往那個時代,然後在一個有緣人的身上重生。”
“當然,我剛開始並不完全相信這個方法,畢竟這太冒險了。因爲要注入你的心頭血,就得讓你死一次,而且那大師說必須得讓你絕情絕愛,對這個時代沒有任何的牽掛,才能成功。”
“於是,我一邊研究着這個方法的可行性,一邊注意着你,讓你儘可能地遠離那些危險,可是……”
說到這裡,凌飛寒頓了頓,用着複雜的眸光看來雲落一眼,“你應該沒忘記在你二十二日歲生日的那天,你暈倒在了餐廳裡的事情吧。”
這件事情雲落怎麼可能忘記,那天晚上是她二十二歲的生日,薛城包下了整個餐廳爲她慶生。
在她對着蛋糕許好願,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單膝跪在她面前的薛城,他的手中舉着一束藍色妖姬,還有一枚閃亮的鑽戒。
怔愣過後,她又哭又笑地將手指伸了過去。
可是就在薛城要將鑽戒套進她無名指的前一秒,她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了醫院裡面。
薛城跟她說沒什麼大礙,只是因爲最近太累了,而且有點貧血,再加上當時太過於激動,就暈了過去。
雲落不疑有他,因爲她的身體一向都好得跟頭牛似得。
只是從那天開始,薛城雖然對她一如既往的好,可是關於那枚還來不及戴上的鑽戒,他卻再也沒有提起過。
雲落等啊等啊,等來的卻是那顆讓她絕情絕心的子彈。
“所以當時,你對我隱瞞了什麼嗎?”雲落開口。
她知道,所有的改變,都是從她昏倒的那一夜開始的。
凌飛寒點點頭,“是的,醫生說你的腦部長了一個腫瘤,已經是腦癌晚期了,連手術的必要都沒有了。”
“腦癌?”雲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那時候的她,竟然得了腦癌嗎?
怪不得自那次暈倒之後,她時不時會覺得頭暈,頭痛,只是怕薛城擔心,她沒有說出來而已。
“是的,腦癌晚期,最多隻有三個月的壽命。”
雖然已經時隔多年,但凌飛寒始終無法忘記當他從醫生口中聽到這句話時候的震驚和痛苦。
那一刻,他徹底相信了雲落的命運,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偷偷地準備起那個重生計劃。
“血玉的下落其實是我查出來的,給組織下了偷盜任務的人,也是我僞裝的,目的就是讓你去親手將血玉取來。”
雲落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時上面說僱主指名了要她去執行任務,原來這一切都是薛城安排好的。
她微微勾了勾脣,“所以,在偷到血玉之後,你就親手給了我一槍,甚至還說出了那麼絕情的話,爲的就是讓我對你絕望,對這個世界毫無牽掛?”
“沒錯。”凌飛寒的心一陣陣地抽痛,沒有人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決心和勇氣,才做出了這個決定,向着自己最最心愛的女人射出那一槍,沒人知道!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雲落倒下前看他的最後一眼,亦不會忘記她眼角滑下的那一滴絕望的淚水。
他抱着她的身體兩天兩夜,感覺着她由暖變冷,由冷變得僵硬……
凌飛寒久久沒有說話,雲落髮現自己的眼睛酸酸的,她閉了閉眼,主動開口道:“如果我是被血玉帶到了這裡,那麼你是怎麼來的呢?又爲何要來?”
凌飛寒苦笑了一下,“我把你的身體火葬了之後,就帶着血玉去找了當初告訴我方法的大師,想看看他有沒有辦法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在那個時代重生了。”
“大師閉着眼算了好久,忽然大驚失色。他說你確確實實在另外一個時代重生了,可是你重生的身體跟你現代的身體一樣,命中帶劫,活不過十七歲。”
“不過大師又告訴我,這個死劫,可以用血玉以同樣的方法來化解。”
“所以我求大師想辦法把我送到你的身邊來,因爲我不想自己做了這麼多,最終還是無法讓你活下去。”
“終於,在我的再三請求下和將我們所有的財產都給了那位大師之後,他利用血玉將我送到了這裡,並很幸運地讓我找到了你。”
聽到這裡,雲落忍不住怒吼出聲:“你就不怕這什麼大師是在胡說八道嗎?萬一我並沒有重生,而你死後也來不到這裡,那我們兩個不是都死在了他的手上了嗎?”
“可是當時,我已經別無他法了啊。”凌飛寒笑,“沒了你的地方,我生無可戀。如果大師是騙我的,那麼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找到你,陪在你的身邊。”
雲落沉默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眼中的酸澀更甚。
不知道過了許久,她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凌飛寒道:“城,我會再這麼叫你,就說明已經不怪你了。前世你爲我
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也記住了。可是這一世,我希望你不要再爲我做什麼了,這個劫,我自己會去面對,若是過不了,死則死矣。我不想再經歷一次重生。”
“不,不是這樣的。”聽得她這麼說,凌飛寒急了,連忙解釋道:“在這五年裡,我又研究了許多,而且你也知道,在這古代對於命理的研究要比現代成熟的多。所以我後來找到了一個不用重生的方法,只要……”
“不要再說了!”凌飛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雲落出聲打斷了。
“我的命運,以後由我自己來掌控,我不希望你再參與進來。城,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喀拉!”
凌飛寒好似聽到了有東西在他胸腔碎裂的聲音,他動了動脣,卻只吐出了一個字,“落……”
雲落並沒有等他說話的打算,只是揉了揉太陽穴道:“我有點累了,先休息會。南翼玄有什麼情況,你就叫我吧。”
說完,她也不等凌飛寒迴應,轉過身,閉上了眼。
身後一片靜謐,凌飛寒沒有出聲,也沒有一動身體,就這麼直直地站在着,站着……
而云落在轉身的那一刻,一直酸澀的眼睛中終於流下了兩行晶瑩。
“城,對不起!”她在心中默默地說着,“你爲我已經做的夠多,這一世,我希望你能爲你自己活着。”
上一世的是是非非已然逝去,而這一世,她不會再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
是生是死,她都要自己掌控。
親愛的們,今天是糉子節哦,大家吃糉子了嗎?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