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玉龍雪山的萬里之巔卻不是那麼好攀爬的,自那日初入玉龍雪山開始,已然過了七日。
“汐兒,快到了。”蘇淺白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微皺着眉看着楚汐顏,萬里之巔的寒氣也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繞是有內功護體,楚汐顏還有有些承受不住的瑟瑟發抖。楚汐顏裹了裹身上披着的狐裘,蒼白的小臉上毫無血色。
蘇淺白緊抿着薄脣,打開自己的狐裘,將楚汐顏嬌小的身軀納入其中,緊緊的抱着,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她,牽引着楚汐顏向前邁去,早在幾日前,那匹千里駒就被蘇淺白放行了,厚厚的積雪馬兒根本寸步難行,唯有靠徒步才能登上萬裡之巔。
蘇淺白麪色凝固的看着這下得越發大的雪,眼觀八方的找尋容身之地,視力極佳的蘇淺白在不遠處的山洞口探出了微弱的火光。蘇淺白扶着楚汐顏走向山洞。
蘇淺白冷凝着神色的盯着山洞內的動靜,有光那代表着有人,這可不是尋常的官道,遇到的人都非常人,存在的許多危險,所以爲了生存警惕之心絕不可少。
“咳咳……”山洞內傳來虛弱的咳嗽聲,蘇淺白和楚汐顏對視了一眼,都不自覺的把手探向腰間的軟劍。
尋着火光,蘇淺白看到了靠在火堆旁的人,那蒼白卻俊美的臉分明是當日客棧中遇見的江熙,不對,應該說是元國二皇子元熙。還有躺在元熙身邊昏迷不醒的黑衣男子正是那日的護衛逐風,只是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血腥味都瀰漫在洞中。
“原來是當日的少俠。”雖然楚汐顏和蘇淺白當日是易了容,但是依着身形和氣息元熙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們。蒼白着臉色的元熙絲毫不在意洞口的兩人是否會給自己帶來傷害,或許應該說是有自信不會受傷,反而得救了。
“元二皇子怎的這般模樣?”楚汐顏涼涼的眸子裡帶着不知名的情緒,直接戳穿了元熙的假身份。
“哦,熙來大楚遊玩,不甚受傷,不知此事楚皇如何解釋呢?安陽公主殿下。”元熙也不在意被戳穿身份,而是早已明白在兩人見面那一刻便已知曉對方的身份。
聽到這句頗爲威脅的話語,楚汐顏眯起眼,饒有深意打量着那個不是很高大的身軀,的確,元國皇子若在大楚出事,那麼輕則兩國友誼破滅,重則引起邊關戰亂,更何況這元國二皇子元熙乃是元國國君看重的皇子,其地位決不比儲君低。言簡意賅的話卻讓人不得不重視了,這元二皇子看起來不一般呢。
“本宮多謝元二皇子的提醒,只是若二皇子你出事,我想元太子也會很衝動的吧。”楚汐顏嘴角勾起一抹傲氣,敢威脅我,也不看看到底誰的把柄比較多。
元熙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原本淡然溫和的眸子也變的犀利起來,確實,若是自己出事,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太子哥哥估計都要歡天喜地的慶祝了。
元國國君僅有兩個兒子,分別是太子元煦和掌管元國三成兵馬的二皇子元熙,元國太子元煦乃是先皇后的獨子,也是元國國君的嫡長子,按祖制嫡長子繼承皇位,所以有勇無謀的元煦自小便被封了太子,後來元國國君最疼愛的女人爲他又生了一個兒子,那便是元熙。對於這個兒子,元國國君也是寵愛至極,雖無法給予他太子之尊,但是卻在元熙十三歲的時候就把元國三成的兵力給了元熙,從而使得她有了和太子對抗的資本,也使得元煦對他深惡痛絕。
“先治病。”正在兩人眼神對視互相擠壓的時候,蘇淺白淡淡的來了一句,也緩解了那有些劍拔弩張的局面。
元熙目光復雜的看着蘇淺白那俊美的容顏上帶着的淡薄,而蘇淺白則是面無表情的走向逐風身邊,蹲下來,解開逐風的衣袍,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帶着凝固的血液,顯然已經被簡單處理過了,只是這樣的傷口看來也是被狼啃咬下的。看來這兩人是遇上了狼羣,玉龍雪山的雪狼不是普通的狼羣可以媲美的,本身就比尋常的狼高大的身形更是帶着更爲厲害的殺傷力。
蘇淺白掏出包裡的傷藥,手法熟練的給逐風包紮,包紮完之後蘇淺白又把手輕搭在元熙的纖細的手腕上。
“只是普通的傷寒,無礙。”說罷,蘇淺白便收回了手。
“謝謝。”元熙的原本溫潤的聲音中竟帶着一絲道不明的情緒,元熙看着蘇淺白的俊臉,這樣淡然的性子纔是他吧,當日那個囂張跋扈的性格只是僞裝,不過能讓這樣的人做這樣的事,想必他對那個人很在意很在意纔會如此。想到這裡,元熙擡眸看了一眼楚汐顏,果然,那傾城的容顏上竟帶了一絲忿忿不滿,似有醋意飄蕩,但是卻忍住沒有發作。
“無礙,這是雪芙丹,玉雪蓮藥性過強,不適合。”蘇淺白從懷裡掏出一瓶精緻的小藥瓶遞給元熙。
元熙一點都不訝異蘇淺白知道自己來玉龍雪山的原因,畢竟楚汐顏也不是吃素的,不過元熙卻很驚愣他會把雪芙丹給自己,無憂穀神醫蕭何手中的雪芙丹絕對是延年益壽的好東西,只是可遇不可求,現下自己手中卻有着這樣的一瓶。這已然不是一聲謝謝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了,醫治母妃的身體是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蘇公子,這情熙記下。他日有需求,熙自當赴湯蹈火。”貴爲一國皇子,元熙所說出的承諾自然是舉足輕重。
蘇淺白點了點頭示意,冷清的蘇淺白根本就不會好心的給他人救治,他做這麼多也不過是爲了元熙的這麼一個承諾,雖然蘇淺白不是很清楚大楚和元國現在的情勢,但是當年面對祁國時元國的狼子野心可是人人皆知,所以蘇淺白也是爲了以後做二手打算。
楚汐顏抿着脣看着蘇淺白和元熙,從冷靜的角度上看,聯想到那日蘇淺白對元國情勢的追問,楚汐顏也就自然知道蘇淺白今日這樣做的用意,可是就是因爲太瞭解蘇淺白這樣的人是多麼冷然,根本就不屑拐彎抹角的去做事,此刻,楚汐顏清晰的感受到心口的跳動是那麼的快,撲通……撲通,夾雜着些許的心疼。這人,總是這樣別樣的寵你,不會多說很多話默默做事卻總是讓你感動。
元熙背靠着牆,眼神不去止不住的看向蘇淺白,看着明明是個冷然的人卻在看向楚汐顏時眸底深處藏不住的柔和,似乎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而已。說實在的,元熙很嫉妒,同樣作爲女子,同樣是尊貴的公主,可是爲了父皇和母妃的愛情,她只能扮作男子,作爲元國尊貴的二皇子,手握兵權從小和那個草包大哥勾心鬥角。而楚汐顏呢,她卻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更有蘇淺白這樣的男子傾心。元熙實在是忍不住的嫉妒,即便楚人稱謂安陽公主殿下如何風華絕代,元熙仍舊是嗤之以鼻。她從來不認爲一個從小養在深閨裡的公主會有多傾城天下,也不過是誇大其詞罷了。
元熙從來不會那麼的想要某件東西,身爲男裝紅顏的皇子,元熙不僅要時刻謹慎小心身份的暴露,更要維持着溫和無慾的性子,這樣才能更好保護自己。但是此刻她卻有些止不住的想要那個溫柔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咳咳……”空蕩的山洞內傳來一陣陣的咳嗽聲,元熙回過神來看向旁邊躺着的逐風,眼眸帶着擔憂,若不是遇上雪狼羣時逐風的誓死相護,如今躺在這裡的恐怕就是自己。
“逐風,感覺如何?”元熙坐起身,低頭看向逐風蒼白的俊臉。
“公子,您沒受傷吧。”逐風虛弱的說道,雖然聲音乾澀難聽卻充滿的擔憂,令人暖心。
“無礙,你如何?”元熙聲線柔和的問道,原本就雌雄難辨的容顏卻因爲面部的柔和更加的女性化。
逐風不由的看癡了,公子好溫柔啊,雖然他知道公子平常就是溫和的翩翩君子,但是那都只是一種禮貌和僞裝,可是這刻的公子卻是真正的溫和的。
“逐風?”元熙輕喚道,她沒有料到這個面癱的侍衛居然會有走神的時候。
“公子。”逐風中回憶中回神過來,他居然在公子面前走神,真該死,逐風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眼神,卻發現了坐在一旁不語的蘇淺白和楚汐顏,他也很自然的認出了蘇淺白,學武之人,對於人的氣息是很敏感的。
“公子!”逐風有些緊張的想要撐起身子,卻力不從心,但是他一定要保護元熙。
“逐風,別動,他們不會傷害我們,介紹一下,大楚的安陽公主和她的侍醫。”
楚汐顏眯起眼看向元熙,這個二皇子很信任這個護衛嗎?只是剛纔那話裡她想她沒有聽錯,除去溫和還有一絲嫉妒!想到這裡,楚汐顏涼涼的掃視了一臉漠然的蘇淺白,真的是,隨便看個病都是招惹個麻煩回來。果然是藍顏禍水!
“此次二皇子受苦了,他日若有機會,來大楚前先行告知本宮,本宮定會好好招待二皇子的。”楚汐顏輕笑着說道。
你的意思是本皇子此次受傷是活該,自找麻煩咯!元熙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惱怒,但是很快就收斂了,一臉溫和的說道:“熙期待着有那日。”
“本宮也期待着。”楚汐顏嘴角勾起一抹似嘲諷的笑意,配上傾城的容顏似乎恍然間讓昏暗的山洞明亮起來。
元熙暗下眸子,楚汐顏,看低你了。
逐風看着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以及坐在一旁默然不語的蘇淺白,他實在不能把那日囂張跋扈的紈絝子弟的模樣與現在這個靜靜地坐着有幾分謫仙的俊美男子相聯繫,怎麼想怎麼覺得有種違和感。
蘇淺白蹙着眉,淡淡的掃視了一眼打量着自己的逐風,卻讓逐風不自覺的收回視線,不再那麼無禮的看着蘇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