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之下,騎在棗紅色的戰馬上的楚汐顏,一身墨色的金絲勾邊的金絲甲,腰間配着一把青銅色的長劍,脖頸間纏着一根嫣紅色的絲巾,遮住了雪白的脖頸,身後則是赤色的披風,靜靜地垂落在馬背上。
再往上則是清冷絕美的容顏,帶着肅然之氣,穿上戰甲的她眉眼間總是透露出與往日相異的凌厲,讓人不敢直視,而頭上戴着同樣墨色的頭盔,鮮紅的盔櫻在迎風飄動。
鮮衣怒馬的少女,清冷絕美的容顏帶着絲絲的俊美,雌雄莫辨的臉龐不僅引得城內兩側的男子紛紛癡迷,也同樣那些妙齡少女心中砰動不已。
這就是他們心中崇拜的安陽公主殿下,四年前的稚齡少女將軍,同樣的裝束而在現今卻成熟得讓人更加的傾慕。
楚汐顏拔出腰間的青銅色長劍,這把帶着森然之氣的長劍便是楚汐顏在戰場上的佩劍,傳聞它是上古戰神之劍,後被楚家先祖所獲,奉爲傳家之寶,代代相傳,成爲每一位最優秀的楚氏戰將的戰場佩劍,而楚戰將其於四年前傳給了楚汐顏。
森然的青銅劍,它汲取了多少敵人的鮮血,自四年前得勝而歸之後便不再開啓,而今,它又隨着風華少女出征,不免躁動興奮了幾下。
“不勝元國,誓不歸朝!”楚汐顏執着長劍,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森然的劍氣泛着白氣,在空中形成一個大大的“勝”字!
“不勝元國,誓不歸朝!”被這樣興奮的情緒感染着的將士們,紛紛上下舉着長槍,吶喊着。
排山倒海的氣勢讓人熱血沸騰,有種身在戰場上感覺,連靈魂深處都引起了顫抖。
楚戰凝重着神色,卻帶着驕傲的語氣,大手朝着空中一伸,往下一按,城牆下的沸騰又整齊地靜止了。
“將士們!你們都是我大楚的子民,保家衛國乃匹夫之責,然,朕所希望的是你們能夠安全的歸來,這杯慶功酒,朕等着你們回來敬你們!”楚戰氣勢如虹,提着內息,情緒高昂的說着。
定北軍原先就是楚戰當年身爲定北王時手下統帥着軍隊,曾隨着他征戰沙場,那種充滿血腥又熱血沸騰的場面,恍若歷歷在目,登位十幾載卻不曾忘卻過。
因爲曾經上過戰場,也肆虐屠殺過,所以楚戰更爲體會那些有家不得歸,卻要在戰場上以命護國的將士們的心態。
上位者間的陰謀陽謀,權利紛爭,最後犧牲的都是這些底層的老百姓,這更不是楚戰所願意看到的,但是,也決不允許任何外敵欺辱到自己國家上。
楚戰手裡舉着一杯用銀色九龍杯,裡面裝着濃厚醇醇的清酒,高舉着杯子對着高牆之下的士兵們。,楚戰的眸子帶着深深的戰意。
“出發!”楚汐顏凝視地看着楚修和楚戰,感受着他們眸子的擔憂,慎重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青銅劍利落地插回腰間的劍鞘中,素手高高揚起,提着內息喊道。
隨即,大軍有秩序地移動着,而楚汐顏手裡拽着馬繮,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城牆之上,門匾裡燙金的“楚都”二字,眸子裡的情緒不知是思念還是痛楚的,都化作最後果斷絕對地扭過馬繮,決然地掉頭離去。
身坐下的戰馬聽着主人的指揮,“嘚嘚……”地一步一步地慢慢行進着,手裡捏着馬繮,楚汐顏的目光平穩地直視前方,讓人看不清情緒,只是手背上冒起的青筋卻暴露了些許不同。
蘇淺白……
楚汐顏的心口又在默默地念着這三個刻在她心口上的揮之不去的字,擡起左手,覆在胸口處,感受着戰衣下似乎傳達過來的溫情,撥亂的心漸漸地平靜下來。
楚都皇城上。
“父皇。”楚修低聲喊了一句,微垂的眸子看不清神色,沉沉地聲音帶着道不明的情緒。
“隨她去吧。”楚戰嘆了一口氣,雖然很無奈地這麼說着,但是心裡還是在萬分期待着玉珂能找到蘇淺白。
戰場真的很危險,而且以這樣的情緒,顏兒,你何時如此衝動了,誒……終究是逃不過一個情字。
楚都城牆上兩抹黃色的身影均負手而立,深邃的眸子跟隨着前方大軍的移動而移動,將自己眸底深處最深層的情緒寄託在遠遠地前方,那個在戰馬上威風凜凜的風華少女。
暗城。
楚玉珂穿過了十里坡深處的密林,又步伐有序地通過石魔森林,迎接了光亮之後的楚玉珂,站在高臺之上,看着谷底深處那個不大不小的城池——暗城。
暗城,這個就是染姐姐一手創立的暗祁之城嗎?染姐姐,你對離哥哥可真是用心良苦啊,難怪哥哥一點機會都沒有。
這個敢愛敢恨,絕然風華的你,纔是他心中唯一的念想吧,即便你已逝去多年。
楚玉珂嘆了口氣,信步上前,姿態依舊款款有禮,一襲白衣的她在這樣狂沙捲動的谷底顯得格格不入。
還尚未到暗城口,暗城的大門便打開了,從門內涌出一批黑衣蒙面的男人,特殊的裝飾,有序的步伐,倏然間站在了楚玉珂的兩側,從城門至眼前,中間徒留下寬闊的大道。
楚玉珂的雙手覆在腰身前,波瀾不驚的臉上泛着淡淡的笑意,眸光始終平穩地看着正前方。
慢慢地在捲起的黃沙中,走出來一個黑色勁裝的少女,少女長得極美,眉眼間是一種傲氣,卻讓人不可輕視,輕盈地步伐下不帶任何拖拉。
祁雲初揹着手,在兩側的黑衣人中滿滿地走進,目光一直打量着城門前的款款站着地楚玉珂,同樣的出塵白衣倒讓祁雲初想起了當年那個傻女人。
“長公主殿下親臨暗城,怎的不通知一聲,好讓本座擺好排場熱烈歡迎纔是。”祁雲初走到楚玉珂面前十尺不到距離站定,嫣紅的薄脣上揚,輕佻地說着。
“暗主雲初?染姐姐倒是收了個好徒弟。”楚玉珂也不去在意祁雲初口中略帶諷刺地味道,答非所問的說道。
“呵。”祁雲初輕笑了一聲,似諷刺似贊同,聽不清準確的情緒,只是覺得此刻展顏輕笑的祁雲初更加絕美。
“想不到暗祁之主長得如此之美,和淺白倒也是郎才女貌。”楚玉珂上揚着脣角,話題更加的偏離了。
聞言,祁雲初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好看的眉,這個句句平淡卻再拐彎挖掘信息的楚玉珂真是不簡單,說人家美,還不是想知道自己和蘇淺白的關係,其實也是自己惡趣味,除了楚汐顏還真沒人知道自己和蘇淺白的關係,也難怪他們會猜疑。
祁雲初也不再和楚玉珂兜圈子,直接開口問道:“長公主可有事?”
“本宮要見蘇淺白。”既然對方都問道這個份上了,楚玉珂也就直接挑明瞭此行的目的。
“本座要是不讓,長公主又待如何?”祁雲初挑挑眉梢,很是欠扁地問道。
“那本宮只好離開了。”楚玉珂語氣萬分無奈地說道,神態更是一種無辜之色。
“……”祁雲初眨巴眨巴眼,不是要見嗎?怎麼阻擾一下就不見了,這個人,難道是來逗自己玩的,不!絕對不可能,能闖過石魔森林,找到暗城,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離去。
看來這人是欲迎還拒的套路了,真是可惡啊!可是,她肯定是有重事和蘇淺白說,不然不會這樣了。
讓?還是不讓?
祁雲初想了想,卻又想起那人躺在牀榻上半死不活,兩眼無光的模樣,算了,還是讓吧。
“長公主請。”祁雲初側開了身子,雖然真的很不爽,但是還是蘇淺白比較重要。
“謝暗主讓道了。”楚玉珂有禮地欠了欠身子,在祁雲初嘴角直抽,面容深黑的目光下踏步走進了暗城。
房間內。
全然封閉的房間,蔓延着濃厚的藥味,透過微弱的光,楚玉珂能夠看到那個牀榻上半倚在牀頭的少年,曾經俊美的容顏此刻右臉頰上有着一道疤痕,已然結痂的疤痕像條長長的醜陋的蜈蚣一般爬在那張出塵的臉上。
蘇淺白蒼白的臉色上毫無血色的薄脣乾澀至極,如失了水一樣乾裂的土地。目光失去焦距,只是傻傻地看着手中的璃蕭,那根碧玉通透,帶着優雅之氣的短蕭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中,如處 子般沉穩。
“淺白。”楚玉珂站在一旁,看了許久,也嘆息了許久,究竟是愛到什麼深度纔會這樣,染姐姐,他真的就如同你一般癡情。
一聲的叫喚並未拉回那人的思緒,更不要說是目光的逗留。
“淺白可還在意汐顏?”知道怎樣叫喚他都無用,楚玉珂索性就喊出那個他最爲在意的人的名。
果然,聽到熟悉痛心刻骨的兩個字,蘇淺白的目光漸漸地凝聚起來,從璃蕭上移開了視線,緩緩地落到楚玉珂的身上。
“她。”乾澀的脣瓣因着許久未張開,一下子開口便仿若撕裂了一樣,蒼白的脣上撕開了淺淺的紅絲,嘶啞難聽地聲音從喉嚨間傳了出來,想問她如何了,還好嗎?可是卻再開口說出第一個字後怎麼也問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