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乖巧地福了福身,搖頭道:“謝沈夫人關心,郡然並不覺得冷。”她見沈夫人的面色紅潤,說話的時候也不見上次的疲倦,又說道,“沈夫人瞧着,氣色是越來越好了。”
沈夫人不由笑道:“還不都是你的功勞。”說罷看向身旁的女子道,“她便是我同你提過的趙小姐。”
那女子長着一雙丹鳳眼,眉梢高挑,帶着幾分兇悍之象。她看趙郡然的時候,眼睛是斜睨着的,可見很是瞧不起趙郡然。
趙郡然彷彿絲毫不在意,朝那名女子微微欠了欠身道:“見過沈小姐。”
她便是沈家的大小姐沈夢迪,兩年前,她嫁給了孟閣老的二公子。因那二公子是個死讀書的,只會些書本上的酸腐之詞,很是不解風情。自從十六歲考取進士後,便再也不曾有過什麼大的作爲。
沈家的大小姐向來心比天高,哪裡受得了夫君這般沒出息,便死活要求和離。
沈府將軍雖覺得這件事丟面子,但女兒到底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嫁更好的人家的,總不能被這個酸進士耽誤了一生,便也就不惜得罪了孟家。
和離後的這兩年,沈夢迪因眼見着族中姊妹都已經成婚,脾氣便愈發驕縱起來。
趙郡然想到這裡,嘴角微微含笑,對沈夢迪道:“今日前來,郡然爲夫人和沈小姐準備了禮物,還請沈夫人和小姐莫要嫌棄。”她說着讓海蘭捧上了一個錦盒,親自從錦盒內取出兩個香囊。
她將那隻橘黃色的香囊送到沈夫人手中,說道:“這隻香囊有安眠寧神之效。”
沈夫人笑道:“從入冬開始,我便總覺得睡眠淺了許多,你這份禮物,真是及時。”
趙郡然又笑着將另一隻紅色的香囊送到沈夢迪面前,說道:“這隻香囊有靜心平氣之效,氣味也很是好聞,便送給沈小姐了。”
沈夢迪看了一眼趙郡然手中的香囊,冷哼一聲道:“靜心平氣?莫不是你聽了哪個嘴碎的,說我爲人驕縱跋扈。”
趙郡然誠惶誠恐道:“沈小姐誤會了,郡然只是覺得冬日裡乾燥,人便容易上火,一旦上了火,心火便也就跟着旺了。”
“呵,心火?你是怕將來嫁到我們沈家來,我會給你氣受,所以要提前給我降降火氣吧。”沈夢迪說罷朝大夫人匆匆福了福,便扭身離去。
趙郡然想要去追,卻聽沈夫人道:“她就是這樣的脾氣,但心腸卻是極軟的,趙小姐千萬不要介意。”
“沈夫人放心,郡然並不會放在心上的。”趙郡然欠身笑道。
大夫人見沈夫人看趙郡然的眼神越來越滿意,便順勢道:“沈家大小姐雖是有些小姐脾氣,卻最是愛護弟妹的。郡然將來同她多多相處,便知沈家大小姐是極好的女子。”
沈夫人聽大夫人說起“將來”,不由心中一喜,跟着道:“家中還有一位未出閣的小姐同郡然是一樣的年紀,往後郡然多來府裡走動,彼此做個伴倒也好。”
趙郡然點頭道:“還要請沈夫人不嫌棄郡然叨擾纔是。”
沈夫人道:“哪裡會嫌棄你啊,你肯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大夫人跟着笑起來,一副想要說什麼,又有所顧忌的樣子。
趙郡然怕她心裡憋着難受,所幸給她製造個機會。她起身對沈夫人羞澀道:“郡然失陪片刻,還請沈夫人莫介意。”
沈夫人喚過身後的一名丫鬟道:“你快帶沈小姐過去。”
大夫人見趙郡然被丫鬟帶去如廁,便迫不及待對沈夫人道:“我瞧着沈家大公子真是個穩重妥帖的孩子。”
她無緣無故提起沈志超,沈夫人不禁一愣,隨後很快便了悟了大夫人的意思,笑道:“郡然也是個不錯的姑娘,知書達理,難得的是十分懂規矩。”
大夫人聞言心中一喜,忙接口道:“不僅如此,還是個十分孝順的孩子呢。”
因兩人有意結親,沈夫人同大夫人便愈發聊得投機了。當然,兩人的話題始終圍繞着趙郡然。
就在這時候,方纔帶趙郡然去如廁的丫鬟走進了涼亭,說道:“夫人,趙小姐說覺得沈府的花園很是漂亮,想要四處逛逛。”
沈夫人臉上倒是沒什麼,心中卻納悶,剛說趙郡然懂規矩呢,卻怎就糊塗起來了。
此刻大夫人的臉上並不好看,她沉着臉對菊裳道:“成何體統,還不快將趙小姐帶回來。”
“女孩子好奇些也是有的,她既然來了這裡,自然要玩盡興了纔好。”沈夫人微笑着道。
大夫人尷尬地笑了笑,便迅速扯開了話題。
兩人聊了一會兒,又見一名丫鬟來稟報沈夫人:“夫人,趙小姐方纔同大小姐起了爭執,這會兒正在園子裡哭呢,我們如何勸都沒有用,她硬是要大小姐道歉。”
沈夫人面色一變,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趙小姐見大小姐在逛園子,便準備將香囊再次送給大小姐。誰知大小姐卻是當着她的面將香囊扯爛了,還罵她是山野丫頭。趙小姐自覺委屈,便哭了。”
“我們夢兒真是不講理!”沈夫人有些氣惱地站起來,對大夫人道,“我定要爲郡然做主。”
大夫人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側,眼底是一片怒色。她原以爲趙郡然是個懂規矩,知進退的丫頭,沒想到居然惹了這麼大的笑話。方纔還預備合計着親事呢,如今真是打了自己的臉了。
沈夫人快步來到院子裡,果然看到趙郡然坐在一張圓凳上哭泣,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很是委屈的樣子。身旁有兩個沈府的丫鬟正在安慰她。
沈夫人看到趙郡然腳邊散落着雲錦的碎片,心頭不由燃起一團火,她問丫鬟道:“大小姐在哪裡?”
丫鬟們戰戰兢兢道:“大小姐說園子裡悶,回房去了。”
沈夫人嘆息了一聲,走到趙郡然身邊,柔聲道:“夢兒欺負了你,我定是要爲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