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將心不甘情不願的流華帶走了,那個將葉蓁撞開的宮女還跪在地上,雙腿在打着顫,見皇上並沒有要懲罰她,急忙跟着長公主一起離開了。
葉蓁眸色清冷地掃了她們一眼,這就是身份的不同了,如今的她,即便被人欺負了,也只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服氣嗎?”墨容湛低沉微冷的聲音在頭頂傳來。
葉蓁心中一驚,差點忘記身邊還有墨容湛這個人了,“臣女不敢。”
“朕看你沒什麼不敢的。”墨容湛淡淡地說着,低眸打量着她白皙如玉的臉龐,“你怎麼會去皇子所?”
“小王爺不肯吃藥,太后讓臣女去勸他。”葉蓁仍然是低着頭,她沒有擡頭看墨容湛。
算上她變成靈魂困在宮裡的兩年,她對他愛了八年,恨了兩年,十年的時間,除了第一次在小樹林裡,他們從來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
她對他仍然做不到釋然,只要看到他,她心裡的恨就會將她吞噬。
曾經對他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可葉蓁並不想去恨他,她最希望自己對他能夠不悲不喜,不怒不恨,如此才能真正得到解脫和自由。
她終究無法忘記他那句無關緊要……
只要想到她對他那份全心全意的癡情和愛意,在他眼中成了無關緊要,她都對自己感到可悲可憐可笑。
那個曾經因爲愛他,執意和整個葉家作對的葉蓁,那個因爲想念他,悲哀地躲在被子裡悄悄流淚的葉蓁,那個即使到死都對他心存希望的葉蓁……
在他眼中是那麼一文不值。
墨容湛只知道她去找墨容沂,卻不知道原來是太后讓她去的,“你讓小王爺把銀子送給流華?”
葉蓁秀眉蹙了一下,壓下心頭的情緒,低聲回道,“回皇上,臣女只是給小王爺提了個建議。”
墨容湛輕哼,“你這是讓他跟長公主結怨。”
“臣女以爲長公主不會在意這點銀子的。”葉蓁回道,長公主自己氣量太小,這跟她的建議有什麼關係。
“你給小王爺看診,又看出什麼來了?”墨容沂又問道。
葉蓁忍不住在心裡嘀咕,她在皇子所跟墨容沂說的話做的什麼事怎麼都傳到這個男人耳中了,難不成他派人監視墨容沂了?
“宮裡沒有朕不知道的事情。”墨容湛雖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卻能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
“臣女什麼都沒看出來。”葉蓁說道。
“是麼?”墨容湛淡淡地看着她,“朕以爲你能治好小王爺的病,既然你能讓小王爺吃藥,又知道他是什麼病,那你就給小王爺治病,治不好了,朕唯你是問。”
葉蓁驚愕地擡起頭,一句你瘋了嗎差點脫口而出,“皇上,臣女還只是個學徒,明日纔要進醫學館上課。”
讓她來給小王爺治病,開什麼玩笑,逗她玩嗎?
“若是治不好,你也不用去醫學館了。”墨容湛嘴角浮起一絲淺笑,低眸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眼睛。
打從他出現,這個小姑娘就一直低着頭不敢看他,若是之前沒見過她,還以爲她是膽怯害羞,如今被他的話激得不再低頭,那雙清亮烏黑的眼睛隱藏怒意看着他,他今日才發現,她的眼睛實在太明亮生動,就像會說話一樣。
墨容湛似笑非笑地看她,“怎麼?覺得朕欺負你了?”
她雖沒說話,可眼睛透露出來的就是這個意思,墨容湛發現他能看得懂她眼底想要表達的話,這個挺有趣。
葉蓁臉上露出一個端莊得宜的笑容,聲音盈盈悅耳地說道,“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怎麼會欺負一個弱女子呢,這種事情只有無賴纔會做的。”
墨容湛峻眉一挑,“你說朕是無賴?”
“臣女沒有這麼說。”葉蓁目視前方淡淡地回道。
“你的心也沒這麼想?”墨容湛淡聲問道,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溫泉池旁邊見到一幕,少女窈窕美好的身軀,躍入水中如靈動的美人魚,他抓在手心時滑嫩如脂的觸感,他微微眯眼,看着葉蓁的目光深邃了幾分。
葉蓁反問道,“皇上還要管別人心裡怎麼想的嗎?”
簡直是莫名其妙!她以前不知道墨容湛還有這麼無恥無賴的一面,還以爲他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冰山。
墨容湛聽出葉蓁語氣中的怒火,不怒反笑,“不過是讓你給小王爺治病,就已經這麼大的怨氣了?”
“臣女沒怨氣。”她傻了才承認自己有怨氣。
“你既然能夠讓安陽侯的腿傷在短時間內痊癒,難道還治不好小王爺的風寒嗎?”墨容湛淡淡地問。
葉蓁心裡默唸着平心靜氣,“萬一治不好呢?”
“那朕就治你的罪。”墨容湛冷聲說。
真想糊他一臉!葉蓁瞪着墨容湛,這個人跟她以前所知道的差太多了,她以爲墨容湛應該不屑這樣去爲難一個小姑娘的。
“不服氣?”墨容湛見她氣紅了臉,卻一句話都不肯說,她要是放低姿態求饒,他或許就沒有興趣逗她了,越是見她不肯低頭,他就越想知道她能倔強到什麼時候。
葉蓁笑了笑,“多謝皇上看得起,臣女一定竭盡所能,把小王爺的病治好了。”
居然答應了?墨容湛薄脣緊抿,目光微冷地看着她,當初在承德遇到她,他以爲她是故意來吸引他的注意力,後來發現她並不像那些女子用各種方法來接近他,反而……有些在躲避遇到他,這個小姑娘,跟陸雙兒也是極不相同的。
墨容湛分不清自己是因爲她的長相妍麗秀美,還是因爲她同樣叫夭夭這個名字而對她另眼相看,但他很清楚,只要陸雙兒還是貴妃的一天,他都不會再讓陸家的女子入宮。
只是,事情似乎有些出乎他意料。
陸夭夭居然考進了醫學館,按照往年的規矩,宮裡每年都會在醫學館挑選兩名女子入御藥房成爲女醫官的學徒。
她以後會被挑選進宮嗎?
墨容湛莫名覺得有些期待,這感覺讓他十分陌生。
除了少年時期遇到的小姑娘,他很少對哪個女子在意過,陸雙兒除外,如果她不是假冒了那個小姑娘的身份,他甚至不會讓她進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