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惠在去診所的路上接到了樑振法的電話,樑振法說有重要的事要和他當面商量,柳下惠立刻又轉去了樑振法律師事務所。
到了樑振法律師事務所,柳下惠發現冷漠也在這裡,樑振法見柳下惠來了,立刻和柳下惠商議了一些近期準備上庭爲柳下惠父親柳隆天上庭的事。
說到關鍵的時候,樑振法最後拋出一句,“現在重點不在我們怎麼準備,我怎麼去打這場官司,最主要的是你父親,也就是我的當事人願意接受才行!”
這個問題已經說了很久了,柳下惠這時猶豫了一下,對冷漠道,“你幫我申請去探監吧,我和柳老師到時候一起去!”
冷漠聞言立刻道,“我已經申請到排期了,不過我擔心伯父對這件事排斥,所以我至今還沒提過,告訴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柳下惠點了點頭,對冷漠道,“我已經有了打算了,也許他不聽我的,但是有兩個人的話他應該會聽!”
冷漠知道柳下惠說的是誰,對柳下惠道,“樑先生剛出院,只怕不方便去監獄,至於你師傅那邊,你自己去說吧!”
柳下惠立刻又回去了門診,此時沐東樓正在門診裡休息,柳下惠進門後,對沐東樓道:“師傅,我申請讓我父親出獄了,但是他可能不會同意,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但是我想你的話他應該會聽的吧?”
沐東樓聽柳下惠說完面色一動,沉吟了半晌後這纔對柳下惠道,“你猜錯了,你父親誰的話都會聽,就是不會聽我的!”
柳下惠一臉詫異地看着沐東樓,卻聽沐東樓道,“這一天始終要來,我想我也應該告訴你,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
柳下惠立刻搬着一張凳子做到沐東樓的面前,沐東樓卻自行推着輪椅到了門診門口,背對着看着門外對柳下惠道,“宗絮,你父親當年爲什麼會入獄,這件事我有責任!”
柳下惠聞言心下頓時一凜,怔怔地看着沐東樓的背影,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實話,柳隆天不肯對柳下惠說當年的事,柳下惠曾經想過無數過個原因,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會與自己的師傅加舅舅沐東樓有關。
“怎麼說呢?”沐東樓又沉吟了半晌,一雙眼睛從嚴厲逐漸變得哀傷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後這才道,“你應該聽阿湛說過,當年我們師兄弟三人,一個從醫,一個從藥,一個從商,三個人走的是不同的路子!”
“樑叔的確和我說過!”柳下惠立刻點了點頭道,“他說當年藥廠是他和我父親一起負責的,你當時管理的是杏林春,根本沒有過問藥廠的事,您又怎麼會說和你有關呢?”
“當年我的確是沒管藥廠的事!”沐東樓這時對柳下惠道,“我不但沒管藥廠,而且在開藥廠的事上,當時我和你爺爺是一個態度,是堅決反對的,後來你爺爺同意了,我也就不好說什麼了,但是還是沒去管!”
“這些事樑叔都和我說過了!”柳下惠點了點頭道,“他還說了,您當時的徒弟就是葉還陽,去藥廠幫過忙!”
沐東樓沒有回答,柳下惠雖然看不到沐東樓的臉,但是感覺到沐東樓的雙肩都在顫抖,沐東樓這時道,“這也是我當年爲什麼要踢他出門了!”
柳下惠心中一動,暗道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樣,卻聽沐東樓道,“我之所以說葉無道是百年難遇的醫學奇才,並不是因爲他是我的徒弟我才這麼說,他就算不是我徒弟,我也會這麼認爲,他聰明,好學,上進,不但鑽研醫術,而且對藥理也很感興趣,當時他揹着我向你父親學藥,你父親本來是不願意的,但是這小子的確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奇才,你父親也有愛才之心哪!”
柳下惠聞言心中又是一動,看來沐東樓如此說,也的確不是褒獎自己徒弟的話,葉無道的確是一個醫學奇才,不過這時卻想到,自己也有人稱是醫學奇才,不知道和葉無道相比又如何?
沐東樓這時轉過了身子,看着柳下惠,似乎看穿了柳下惠的心思,“你也是醫學奇才,我沐東樓一輩子最慶幸的兩件半事,一是拜了你爺爺爲師,二是收了你爲徒,另外半件就是收了葉無道爲徒!”
沐東樓不說爲什麼葉無道的幸事只算半件,柳下惠也能明白。
沐東樓這時繼續道,“你和葉無道不同,葉無道喜歡劍走偏鋒,而且孤傲不羈,我開始覺得一般天才都會有一些別人無法理解的孤僻性格,所以也就沒強加管束他的性子,總覺得像這種天才,就應該放任他,如果約束住了,反而束手束腳,倒會埋沒了他的才華!”
柳下惠沒有說話,卻聽沐東樓微嘆一聲道,“原來我錯了,我之後才明白,一個人總是才華橫溢,如果沒有品行,那不但不是幸事,反而可能會是禍事!”
“究竟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柳下惠迫不及待的問沐東樓道,“是不是我父親入獄和葉無道有關?”
沐東樓沒有直接回答柳下惠,微嘆一聲道,“當時我第一次發現葉無道跟着你父親學醫的時候,我也想阻止來着,但是我也很快和你父親一樣,發現葉無道吸收新知識的能力實在罕見,他的確有能力醫藥雙通,而且都能達到頂峰,當時你父親還沒有你,他甚至覺得杏林春以後要交託給他!”
柳下惠聞言不禁心下一凜,要知道當時那時候門第的概念根深蒂固,就說沐東樓和粱湛拜柳下惠的爺爺爲師,廢了多大的周折?
柳隆天能想到要將杏林春交託給葉無道,可見葉無道的確非比尋常,他的確是一個值得別人刮目相看的天才。
沐東樓接着道,“所以我就沒有再阻止葉無道去跟你父親學藥了,後來你父親和阿湛籌辦藥廠,當時資金緊缺還是其次,主要就是缺醫藥人才,所以葉無道就去了藥廠幫忙了,他也不辱重任,在幾個關鍵的時候都起到了作用!”
沐東樓接着道,“藥廠比預期的要好,三個功臣,一個就是你父親醫藥,一個是阿湛的商業策劃,第三個就是葉無道總在關鍵時候能幫上忙,中藥西化的概念第一個提出的其實也是葉無道,不過實施的是你父親,在這一點上,葉無道也沒有爭功,所以你父親和阿湛都更加信任他了,藥廠蒸蒸日上,業務單子也越來越多,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古陽出現了不少肝炎患者……”
柳下惠心中一凜,知道要說到重點了,立刻提起了精神,聚精會神的聽着沐東樓的話。
沐東樓深吸一口氣後,這才繼續道,“當時是肝炎爆發期,不但是古陽,其他不少城市也開始在蔓延,所以這也是政府的指定任務,藥廠開始研究針對肝炎的藥,開始研究還算順利,藥廠的人熬了一個多月的通宵,終於在你父親的帶領下研製出了一款專門針對肝炎的新藥,不過試藥後效果不是很好……”
沐東樓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接着道,“你父親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到底是哪裡有問題,加上熬了一個多月的通宵,所有人都累了,所以絞盡腦汁纔想出一個辦法來,這時候已經又過了半個月了,這一次的藥效比上次的要強許多,但是試藥過程中,還是發現恢復緩慢,幾經研究還是毫無突破,但是畢竟這時領先全國藥廠事先製出了第一款針對肝炎的藥,所以阿湛還是決定開始大批量試藥……”
沐東樓繼續道,“當時政府的衛生部門下來檢查,發現這款新藥是有用,但是藥效太弱,只能針對一些病情比較輕的病人,對一些重病人無效,所以讓藥廠繼續研製,你父親又帶着全廠的人熬了一個多月通宵,鬢角都見白髮了,那時候他可才二十幾啊,但是還是沒有進展,這個時候,葉無道提出了一個意見……”
柳下惠聽到這裡,心中又是一凜,看着沐東樓,聽着他繼續道,“就是這一個意見,改變了藥廠的命運,也改變了藥廠裡和杏林春所有人的命運!”
柳下惠立刻情不自禁地問道,“後來藥死人,都是因爲這個意見?他到底提了什麼意見?”
“他在這期間一直都在單獨研究!”沐東樓對柳下惠道,“他得出一個以毒攻毒的結論,就是在新款藥里加上肝炎病菌,他經過活體實驗,發現的確有效!當時所有人都一籌莫展,只有葉無道這裡有成功,加上所有人都覺得葉無道是個天才,所以對他的研究成果都沒有任何懷疑,何況還有實驗結論項佐,誰都深信不疑……但是這個時候你父親提出了反對……”
沐東樓嘆了一口氣道,“當時我不在藥廠,好多細節我不清楚,不知道爲何,你父親反對後,這款藥還是投入了生產,而且用在了活體實驗中,開始的確治好了幾個人,但是時候才知道,那幾個都是特例,而且他試藥的病人……唉,造孽啊!”
柳下惠聞言立刻起身道,“這麼說,當年藥死人的不是我父親,而是葉無道?就因爲當年藥廠的法人代表是我父親,所以一切後果就都要他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