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將整個海面染紅,在蕭宇的眼中那是鮮血的色彩,他不知道黑木廣之和李繼祖等人是不是已經成功逃離,這片廣闊的海域彷彿只剩下他自己。
蕭宇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全憑藉着堅強的意志在苦苦的支撐,不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決不會放棄。
疲倦讓他的思維漸漸開始混亂,過去的很多事情在他的腦海中一幕幕的重現,他甚至沒有力量繼續睜開雙眼,他的身體開始慢慢的向下墜落。
“我不能死!”一個聲音在蕭宇的內心中拼命的提醒着他,他的右手竭盡全力的扭在自己的傷口上,疼痛的刺激讓他重新清醒了過來,他用力揮舞着手臂,以免自己沉入水面。
天色越來越暗,缺少日光照耀的海水迅速的變冷,蕭宇的嘴脣像他的臉色一樣蒼白,他的眼睛終於慢慢的閉上,身體好像漂浮在雲端,疲憊已經徹底摧垮了他所有的堅持和努力,如果未來是一場夢,那麼他寧願就此長眠不醒……
就在蕭宇即將放棄的時候,忽然聽到海風中隱隱傳來輪船的汽笛聲,開始他還以爲一切都是源自於自己的幻覺。直到聚光燈投射在附近的海面上,蕭宇才知道,的確有一艘漁船來到了他所處的位置附近。
可是那艘漁船在他的附近來回搜尋了一陣子,又向遠方的海域開去,蕭宇殘存的意識告訴自己,對方沒有發現他。他現在甚至連揮動手臂的力量都失去了,這可能是他最後的機會。
蕭宇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這時他才留意到後腰的防水口袋中插有一根筆狀的長筒,他從腰間抽出長筒,信號彈!激動到極點的蕭宇差點沒暈了過去。
他竭力讓自己的情緒恢復平靜,用殘存的那點力量拉開了信號彈的引信,一道強光射向空中,然後黃色的狼煙在他的手中升騰而起,在空中的範圍不斷的擴散變大。
蕭宇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到這黃色的信號煙,他的手臂竟然無法繼續高舉在空中,終於無力的垂了下去,他的眼前也變得一片黑暗,記憶從這時開始停滯……
參與這次會議的三百五十六人中,只有二十一人成功脫困,幸運的是包括李繼祖、方天源在內的華人幫會首領沒有一人遇難。
黑木廣之臉色鐵青的從救生艇上跳了下來,他的手中仍然握着那個沒有來及揭曉答案的信封。
木村龍郎抱着兒子的屍體仍舊呆呆的坐在救生艇上,他依然無法相信這個無情的事實。海風早就吹乾了他臉上的淚痕,向來堅忍冷酷的他第一次顯得那樣的淒涼與無助。
共同的困境讓李繼祖和方天源這些昔日的對手來到了一起。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日本!”方天源低聲建議說。
李繼祖點點頭,他的目光仍舊盯着黑木廣之手中的信封。就是這信封裡面的秘密將他們這些人帶入了這個可怕的陷阱。
木村龍郎這時忽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號,即使是他的敵對者,也對他現在的境遇表示深深的同情。他慢慢放下了兒子的屍體,顫巍巍的走到黑木廣之的面前:“爲什麼?爲什麼?你想對付我可以直接來找我,爲什麼要殺死我的兒子?”
黑木廣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這件事根本不是我做的,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他忽然想起手中的這個信封,他連忙撕開了信封,從裡面抽出一份文件,當他看清上面寫得是什麼的時候,他的嘴脣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木村龍郎湊了過去,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有黑木廣之,有自己,還有他們的家屬,相同的一點是所有的名字上都用紅筆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無論是誰都知道這個符號所代表的意義,當他們的目光落到最後一行時,木村龍郎和黑木廣之對望了一眼,同時恐怖的說出:“社長……”
渡邊本一死於凌晨兩點三十分,對他來說死亡其實是一種幸福的歸宿。山口組的七名課長見證了他的死亡,他的遺囑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擬定好――山口組的一切,全部無條件的交由藤田美惠子繼承。
這份遺囑讓社團的每一個人都感到非常的意外,未來的社長不是溫和派的黑木廣之,更不是強硬派的木村龍郎,而是一個弱質女流。
宣讀這份遺囑的時候,黑木廣之和木村龍郎等人還在神戶的海灘上,與此同時山口組的七名課長,正跪在藤田美惠子的面前向她宣誓效忠。
藤田美惠子身穿黑色和服,坐在靜室的中央,七名課長跪姿坐在她的周圍。
“你們是不是很不情願讓我坐在這個位置上?”藤田美惠子的聲音冷酷無情。
“不敢!”所有人同時垂下了頭。
藤田美惠子冷冷掃視了衆人一眼:“你們不說我也知道,山口組從建立以來,從來沒有一個女流之輩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們,我對社長的位置沒有任何的興趣,渡邊先生之所以讓我來繼承他的事業,主要是怕在他去世後,有些人爲了爭奪權力和地位,讓整個山口組陷入混戰之中!”
負責山口組武力部門的課長大川直泰,大聲說:“我和我手下的兩千名成員會無條件服從藤田社長的領導!”
他的率先表態之後,每一個部門的課長紛紛表示會效忠藤田美惠子,效忠社團。
美惠子淡淡笑了笑,將一份文件扔在他們的面前:“可惜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們這樣忠於社團,經過調查,這次組織的內部,有人趁着深水港工程轉讓的時機,大肆謀取個人私利,不惜損害組織的利益,證據確鑿,不容置疑!”
所有人的額頭都滲出了冷汗,他們不知道這次美惠子的目標所指究竟是誰。
負責社團經濟運作的課長三浦原崇,將事先準備好的資料一一發到了幾位課長的手中:“黑木廣之和木村龍郎兩位課長在這次的深水港合同轉讓的事件中,都有謀取鉅額私利的行爲。上面的證據可以表明,黑木廣之曾經收受三合會李繼祖、臺灣黑幫分子蕭宇價值達七億日元的賄賂,直至今日,他始終沒有對這筆收入的來源向社團有過任何的交待。”
“木村龍郎和他的兒子木村茂跟香港和記和臺灣三聯幫私下達成協議,如果和記能成功拿下合約,木村父子會在深水港工程中抽取百分之二十的純利。”
在場的人都發出了一聲驚呼,同時也深深鬆了一口氣,這些黑幫分子沒有一個的底子是乾淨的,確信這件事跟自己無關才放下心來。
藤田美惠子說:“社長病倒之前,故意放出要轉讓深水港工程的消息,其實他是想讓這兩個暗藏禍心的人露出真正的嘴臉。”
她停頓了一下:“深水港工程對山口組至關重要,試問我們又怎麼會輕言放棄。”她慢慢站起身來,俯視衆人:“渡邊先生的葬禮之前,我一定要看到這兩名叛徒的首級!”
所有人離開以後,大川直泰單獨留了下來:“社長!我已經讓人將黑木和木村的家屬和骨幹手下全部控制住!”藤田美惠子點了點頭。
大川直泰小心的說:“倖存的那些人已經在趕往神戶的途中,我們要不要趁現在的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藤田美惠子慢慢搖了搖頭:“公海發生的事情,已經引起了警事廳的注意,我們現在決不能輕舉妄動!”
“這次是我們一舉幹掉那些中國黑幫頭目,稱雄亞洲的大好機會!”大川直泰激動的說。
藤田美惠子冷冷看了大川直泰一眼:“你以爲殺掉幾個華人黑幫頭目,就能夠徹底消滅掉他們的組織?幼稚!”大川直泰的臉紅了起來。
“在我們沒有將組織內部穩定以前,你最好還是不要去碰那些中國的幫會!”藤田美惠子,姿態優雅的來到窗前,她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有沒有蕭宇的消息?”
大川直泰搖了搖頭:“根據剛纔的消息,逃出的人中並沒有包括蕭宇在內……”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有件事情,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這次公海的行動本來‘雪舞姬’應該參預,可是不知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她們拒絕了。”
藤田美惠子猛然轉過身來:“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大川直泰嚇得垂下頭去:“這種小事我想沒必要勞煩社長親自費心!”
藤田美惠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無法描摹的憂傷,她沉默了很久才說:“這件事就此結束,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提起!”
這時房門被輕輕釦響,三浦原崇有些緊張的說:“社長,市警事廳的反町俊馳前來調查情況!”
大川直泰低聲提醒說:“社長,這個反町俊馳是近期涌現出來的警界明星,手腕極度強硬,年紀輕輕就已經升任神戶警事廳總探長,聽說他是下屆警事廳廳長的最有希望的人選,可見他的能力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