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一悚,下意識地就要衝進去,還好理智在最後一刻拉住了我。
做了幾個深呼吸,我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衝進去肯定是不明智的行爲。
再等等,再等等,聽之前的對話,那個男人差不離是聖光軍團的人,而且被授予了逮捕令,說明他的在軍團裡的地位非同一般。如果貿然闖入,可能會讓自己也陷入尷尬無比的境地。雖然胸前還有兩顆保命的黑珠,但是用在這個地方未免有些浪費了。
“哼,你傷了我,現在你必死無疑了。”男人兇戾地說,話中夾帶着報復得逞的快感,這種語氣,我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但是這還不夠,我要讓你的小男孩死在你的面前!”
“不!.......”女人嘶啞地阻止道,可聲音已是十分無力了。
那個男人受了傷!我心裡開始盤算着自己對上他有多少勝面。黑影說我有高級五的水平,但是我自以爲和先前的那些聖光軍團的人交戰還是有着山大的壓力,即便眼下那個男人受了不輕的傷,在不知道對面實力的情況下,我心裡也還是沒有底。
“你敢動他!”女人的聲音就像是高空劃過的拋物線,竭力的尖銳嘶吼聲向上猛地一頂,刺得我耳朵發疼,但她的聲帶緊接着被用力一扯,像是撕裂了開來,聲音飛速地沙啞下去。
“哼,我怎麼不敢動他!”男人猙獰地一笑。
“嗚......媽媽,啊......”小男孩喑啞的喉嚨裡發出了沉悶虛弱的呻 吟。
“你......你......他還不到九歲,你怎麼能......”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弱。
我聽着,心被狠狠地鉤出了一道流血的口子,彷彿在屋子裡被折磨的就是我一樣。
雖然多年孤獨寂寞的經歷塑造了我冷漠的性格,很多事情都是秉持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但是我畢竟不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木頭人,更不是以折磨他人爲樂趣的惡魔。
那個男人居然在折磨一個小孩子......
我無論如何都無法讓這些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我攥緊拳頭,吸了一口氣,擡起一腳將木門轟然踹開。
一個衣服上遍佈着殷紅血跡的男人側對着我,他右手緊握着一柄鋒利的鐵劍,和聖光軍團腰間的佩劍一模一樣。男人的左手按在那個小男孩的後脖頸上,右手所執的劍刃刺進了他的肩膀,濃稠的鮮血從肩窩深處不斷地向外滲。
倒在窗邊的是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她的腹部被刺穿了一個大洞,一道深長的血痕從她的胸口斜着拉到了她的腰間,斑駁的污血凝成了黑紅色的血塊粘在她的衣服上,磨砂玻璃上的血印應該就是她受傷是噴濺上去的。受了這種程度的重傷,想必她是活不了多久了。
男人的臉上掛着暴虐囂張的笑容,看到我闖進來,臉色突地僵住了。
就是現在,趁他沒緩過來!真正檢驗我學習成果的時候到了!
我右手積蓄力量,隨即奮力向前一揮,一排黑煙成形從房樑上呼地壓了下去。
男人把那孩子向旁邊狠狠地推倒在地上,連忙拔劍堪堪躲過。
我意識到不能給他一點喘息的時間,因爲我手中沒有能和他近距離戰鬥的武器,只要被他抓到機會反擊,那我是必死無疑的,而我不想把我寶貴的剩下兩次召喚黑影的保命機會在這裡用掉一次。
男人咒罵了一聲,轉身朝着我反撲過來,不過他受了傷,動作有些不利索。
“你果然和幽冥的人有聯繫,”男人對癱在地上的女人啐了一口,“死有餘辜!”
女人嘴裡含滿了鮮血,一句話說不上,只能恨恨地看着男人。
男人的利劍轉眼間就來到了我的身邊,我沒想到他的動作因爲受傷而顯得十分笨拙,可速度竟如此之快。我抄起旁邊的一根木棒,勉強擋住了他的致命一劈。
男人眼中不屑的寒光閃動,身子向側邊一歪,劍鋒借力在空中掀起了半圈弧線直朝着我的喉嚨抹去。我大驚,本能地將木棒的棒身向前一彈,劍鋒與棒頭碰撞,弧形的軌跡向着旁邊一偏,我隨即清晰地聽到了我的衣服布料被劍刃劃開的聲音。
糟糕,被他近身了。我暗罵,照眼下的情況來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了,必須要想辦法拉開距離才能解決掉他。
我把木棒往前點送,腳順着力向後踩地,然後我突地一轉就衝了出去。
男人怒吼一聲,提着劍,風馳電掣般地追了上來。
聖光軍團的佩劍不短,想要旋動劍刃刺擊就需要足夠大的空間。我剛纔直送出木棒的目的就是拉近距離,男人若想要躲避棒頭突刺的同時揮劍反擊,他就必須後退到他的攻擊範圍之內,而這樣就給了我後撤的機會。
我衝出木屋的門口,男人鐵靴落地“啪嗒啪嗒”的聲音正在迅速靠近。
看樣子,衝進樹林深處的想法是不現實了。雖然我在黑暗中能看清路況,但以這個速度,我跑不了多久就會被他攆上。
緊追不捨的男人發出了一聲咆哮,佩劍閃耀出一片金光,刮出的凌厲劍風直取我的後背。
這麼快!我驚地把身子向前一挺,身後的劍刃落了空,但我的後背還是被餘波震到,火辣辣的生疼。
“幽夜綽兮星皆坼,昏光逝兮影忽浮。”我扼制住想回頭的衝動,專注快速地把咒語唸完。
是成是敗,就看這一擊了!
這個咒語是黑暗之王的那本書裡最強大的三道法術之一,書中稱其爲“冥夜三式”,分別爲“幽夜”、“暗夜”和“冥夜”。
據說創立者是按照黑夜演變的時間規律造出了這些法術,它們凝練了夜晚三個不同階段的黑暗能量,在特定的條件下,可以發揮出無窮的威力。夜色漸深,由幽至冥,威力遞增,操縱法術的難度也在不斷加大。
以我目前的實力,雖然在反覆的練習後掌握了第一式,且觸碰到了“暗夜”的邊緣,但距離最終的絕招“冥夜”還有很遙遠的差距。書上記載說,這三式聯合貫通後,將會爆發出這套法術的全部威力,並且會突破到一個新的境界。
眼下,天時有利,“幽夜”在此時恰能對應夜色增幅威力,但我仍不確定能否用它來解決掉這個受了傷的男人,如果不行,那我可能就得再次召喚黑影了。
究其根本,我自己還是對我本身的實力不夠自信。
在書中世界的練習畢竟只是練習,而實戰千變萬化,什麼預料之外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所謂段位這種官方的證明僅僅是一個參照,並不能代表實戰中的真正實力。
“幽夜”開啓,空氣逐漸凝結,寧靜的夜色幻化成了沉重的絲綢在樹林間纏繞盤旋,宛如一條越勒越緊的絞繩正在擠壓光明最後的生機。
男人發現了不對勁,劍鋒撩起了一道燦爛的光刃試圖衝破這片濃墨般的黑暗,但他的攻擊像是被膠水黏住了,在這團黑色的領域裡變得無比緩慢。在我的身旁,黑暗如同流水般輕柔,劃破黑色的金光浸泡在夜幕之中,轉眼間便被吞噬。
劍刃的金芒消弭在了無邊的黑暗墨影中,男人又吼了一聲,但是聲音明顯發虛,氣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幽夜隱綽,暗影無形。金色的劍芒被吞沒後,範圍內盡數是流動的黑暗能量,除了深邃的沉黑,敵人什麼也別想看見,而我卻能看的清清楚楚,這便是“幽夜”的作用:遮蔽一切,藏匿行蹤。
就是現在,他失去了我的視野!進攻!
我轉手握緊一把流動的黑暗,那抹濃重的夜色在我手中浮動成一根銳利的尖刺。
我瞄準男人的心窩,揮手向前擲出尖刺。
尖刺無聲無息地穿梭在夜幕中,幾乎是瞬間,刺穿皮肉的“噗呲”聲就在我耳畔響起。
男人應聲倒下,佩劍上點點灰白的熒光也如烈焰燃燒後的灰燼一樣消散在空中。
爲了保險起見,我在確認男人死透後才撤去“幽夜”剩下的法力。剎那間,我的身體像是被掏空了,軟綿綿的使不上一絲力氣。
果然我還是太弱了嘛......我自嘲地想。
法術帶來的損耗會隨着持續時間的增長而加劇,如果再多等一會兒,恐怕我的反噬會更嚴重。
我站在原地休息了一段時間,等到無力的身子能使得上勁了我才緩緩往回走。
我必須要搞清楚,那個男人究竟是爲了什麼,這一切又和“幽冥”有什麼關係。
“媽媽......媽媽......嗚......”
那個孩子哭泣的聲音傳得很遠,聽得我心裡陣陣絞痛。
他這麼小,還不到九歲......
我嘆了口氣,拖着疲憊的身子走進木屋。
“幽冥”......
黑影曾說過這個神秘的組織可以爲我提供一些幫助,如果能獲取有關他們的一些信息,那麼對我來說必將大有裨益。
另一方面,從對話中得知,聖光軍團最近在搜尋幽冥殘黨的蹤跡,並且男人曾提及到一張地圖,那張地圖可能正是解決這一系列問題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