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隨着一聲嬰兒的啼哭,整個宴府便從寧靜的氣氛中變得焦躁起來。
原本生孩子應該是件大喜事兒。
可府中上上下下都跟死了人一樣地難堪,而且像是早有準備似的,丫頭和婆子一蜂擁而入,西廂房。一到了房間內卻都傻愣住了。
牀上牀下血淋淋的一大片,而一向呆傻的大小姐,此刻手中卻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嬰孩,臍帶還沒剪掉,可雙眸內卻迸發出母性的光輝。
大小姐本就極美,全京城乃至全天下最美的美人兒,可是從來沒有人正視過她的美貌。因爲一個雖然美麗卻呆傻的女人並不算照耀。
然而這一刻,她的眼神不再呆滯,而是靈動而散發着神韻便一下子感染到了衆多的人。
宴太夫人和宴夫人剛好也趕到了,而與此同時宴老爺也在門外等候,若非是產房重地男子不得入內,他第一個就闖了進來。
“太夫人!”僕婦和丫頭們都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宴太夫人點了點頭,看向了在牀上的宴姬一眼,卻是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母親!”宴夫人則向宴太夫人請教,實則是變相地希望太夫人能夠放過宴姬。
“我們宴府丟不起這個臉面!”
此言一出,大夥都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可宴夫人卻跪了下來。
“母親,姬兒她是無辜,她根本什麼事兒都不知道的。母親,求求你放她一條生路吧!”
未婚生子,傳揚出去整個家族都要被蒙羞。更何況,宴姬卻和侯府有着親事,此刻若是嫁了過去,若是被人得知,那宴府對侯府就是大不敬,於皇上那是欺君重罪!
一時間孰輕孰重,在宴老夫人的眼眸中一閃而過,便有了決斷。
處理掉一個並不親的孫女兒,能夠保全整個宴家,這筆買賣還是很划算的!
“來人啊,把夫人帶下去!”
宴夫人苦苦哀求,結果還是被人給拖着出去了。
“母親,無論如何姬兒都不能死啊!”
宴太夫人聽到了宴夫人漸漸遠去的聲音脣角勾起了輕蔑的一笑。
“婦人之仁。”
隨即三五個五大三粗的僕婦卻全都上前要去搶了宴姬的孩子。
而這個節骨眼上也不知道宴姬是哪兒來的力氣,硬是死死地抓着孩子不放!無論是誰靠近,她都不給。
然而孩子卻在爭搶的過程中,哭聲很大。
這一聲哭聲十分清脆也哭得斷腸,小孩子的聲音是最會感染人的。幾個僕婦嚇了一跳,都不敢上前。
而這個時候宴老夫人的目光卻一下子就變得堅定異常。
“無論用什麼方法把孩子搶過來!”
老夫人都明着如此說了,幾個僕婦倒也不管不顧,直接上前拿着去扭打着宴姬的手,腰側,手上都被扭出來青一塊兒紫一塊兒。
平常疼痛對於傻子而言是很難容忍的,可這個時候她卻不知道哪兒來的信念,如此的堅定,就是不肯放手,眼淚連着口水直流。
宴老夫人一直都是淡定地坐着,僕婦們十分着急,終於忍不住拿了枕頭過來,直接將人給蒙上了。
而宴姬一直在掙扎,腿部一直在掙扎,沒多時屋裡的聲音卻漸漸地小了下來。
而有人在這個手慢慢地打開了被子一探宴姬的鼻息,卻是嚇了一跳。
“太……太夫人……大小姐她,歸西了!”
“什麼?”宴太夫人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底下跪了一地的人兒,誰也不敢起來大聲說話。
宴太夫人的蹙了蹙眉頭,瞥了一眼牀上的宴姬,倒不說憐惜,只是覺得十分晦氣。
便擺了擺手道:“那就拉下去找個地方埋了吧!”
“可是太夫人,小小少爺還有氣兒,只是搶不過來!”有個大膽的僕婦說了一句。
宴太夫人瞪了她一眼,想了一會兒便嘆息道:“那就把他們一塊兒葬了!”
開玩笑,這個孩子就算是再好也不能留下,否則將來知道他們殺了他的母親還能夠孝敬她嗎?
之後的事情,宴太夫人便不再插手了,今天晚上她已經夠奔波勞累了,想了想,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對清遠說呢?
不過宴夫人卻要叫她閉嘴纔好!
幾個大膽的僕婦依言過去擡起了宴姬,可是這個時候宴姬的懷中的孩子卻出奇的安靜,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停,那眉眼分明的棱角,又是可愛又是可憐見的。倒叫人生出了不忍之心。
可畢竟誰都不是活菩薩,若是私自救了他只怕讓宴太夫人知道了連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這麼想着,衆人都熄了心思。於是便拿了一條毯子將宴姬連同孩子一塊兒包裹了起來。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出了這麼大的醜聞,人自然是要葬在不爲人知的地方。
日後談起了才死無對證,於是選擇安葬的地點就在宴府後院的山上。幾個家丁拿着鐵楸刨坑。還有兩個拿着火把再照着。
昏黃的光線照着人影晃動,而四周風悽悽吹過的聲音,和夜裡貓頭鷹的叫聲,叫人不寒而慄。
幾個人都是壯着膽兒來的,可是越幹下去就越沒底。
結果在最後,坑已經刨好了,想要直接把人給埋進去,卻不其然毯子中居然伸出了一雙白玉似的皓腕,那十指如蔥,卻是慘兮兮的白色。只見她伸出後就開始蠕動,一步一步地,似乎想要爬出來一般!
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本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心裡頭都會存在着負罪感。更何況在深夜子時,此刻涼風習習就更加陰鬱了。
而那雙手的蠕動則是直接擊潰衆人心理防線的最後一顆救命稻草。
“啊,鬼啊!”也不知道是誰先高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