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事情只是個意外,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把摘星樓剿滅。可行?”
不僅僅是這樣的,蘇微晴有那麼一瞬間,衝動的想把一切都告訴駱崢,可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心中的結到底是什麼?晴娘,你不是貪生怕死的人,我一直都知道。你在逃避我,爲了什麼?”
爲了,蘇微晴張張嘴,又無比自制的嚥了回去。
“你就當我想逃離這一切吧,我還要帶走小辰,到遙遠的南方去過平靜的日子。你好自爲之,而且不要急着動手,再過上幾年,你動起手來會更加容易。”
蘇微晴還記得那一次秀秀幾乎透支了生命爲了一場意外的預測。太子夏嘉言,也就是如今的新皇是個短命鬼。
“我不會近期動手,我也不會給你帶來危險。你要相信我,我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危險不是源自駱崢本人,而是源自想從駱崢這兒獲得東西的人。比如現在的辰王,比如當今的聖上,再比如將來某個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
“該說的我都說了,駱崢,咱們好聚好散行嗎?”蘇微晴有點兒累,不想再多說了。
“不行,你們不可能逃離我的身邊。既然你聽不進去勸,明日你就進駱府,我還缺一房美妾。小辰還是需要歷練,只是負責兵囤事務太過輕鬆了,他將會被調到石山,駐守邊界,隨時待命幫助南疆圍剿反叛軍,聖山餘孽。”
蘇微晴忍無可忍,拔出匕首直直的朝着駱崢撲了過去。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不死不休吧。
最好是同歸於盡,那就誰都不欠誰的。
蘇微晴出手很刁鑽,處處都是瞄準的駱崢的要害。可駱崢更厲害,見招拆招,不管來勢多麼兇猛,對他來說都能輕鬆化解。
兩個人越鬥越近,幾乎是貼身肉搏了,這個時候,蘇微晴一直不進反退。被駱崢逼得一直往後退着小步,退着退着,腳下一滑,回頭一看,她半個身子都傾斜着就要掉進水裡。
見狀駱崢連忙出手,沒有擋住蘇微晴的殺招,而是去拉了她一把。
蘇微晴手裡的匕首淺淺的扎進了駱崢的胸口,然後兩個人就齊齊的掉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灌了蘇微晴好幾口,把熱血上頭衝動的她凍了個涼徹心扉。
胸口被紮了一匕首的駱崢,在水裡摸索了一會兒,抓住蘇微晴的袖子,一邊遊一邊帶她上去。
他的水性很好,只是他不知道她的水性也很好。
湖水清澈,睜着眼睛的蘇微晴清楚的看着駱崢的動作,也清楚看着隨着他的動作,而顯露出來的匕首。
她只要,只要這個時候出手,用力那麼一點點,她就能把匕首扎進駱崢的心臟。
然後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了。他死了,自己就能和小辰一起遠走高飛,再不有後顧之憂了。
蘇微晴魔怔的伸手過去,想去抓住匕首。結果剛伸過去,駱崢就抓住了她的手。帶着她撲騰的往上游去,最終浮出水面。
這個時候,蘇微晴才發現,駱崢的胸口一片血紅,那匕首雖然沒有扎到心臟但是對他也造成了極大地損害。
上了岸後,駱崢先脫去沉重的外袍,露出裡染紅的白色裡衣。
看了匕首一眼,就直接抓住柄,用力準備把匕首生拔出來。
“等等。”也把外衫脫了的蘇微晴職業病發作,喝住了駱崢的動作。
“你別亂拔,這匕首很鋒利,而且正好紮在你心口上。再往前一點點就會扎破你的心臟。”
她撲了過來,就坐在駱崢的身邊,試着用手碰了下。發現匕首有往下深入的架勢。
便只能跨坐在駱崢的腰上,全神貫注的盯着匕首。一定在又快又準的保持筆直的方向把匕首拔出來,萬不可再對心臟有任何的損傷。
蘇微晴注意力一直都在匕首上,便沒有關注駱崢臉上的表情。
她並不知道,這張冷峻的臉上滿是困惑的神色。總覺得這個姿勢很熟悉,卻又不記得自己在什麼地方和蘇微晴有過這樣的接觸。
他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的擡起來,一隻手放在蘇微晴的腰上。另一隻手鬼使神差的撫上了蘇微晴的背。
從下往上,慢慢的摸,摸到了脊椎骨的第三節,那裡有奇特的凸起,熟悉,非常的熟悉。
就在這個時候,蘇微晴雙手忽然用力,匕首被拔了出出來。血往外一個飛濺,噴在了蘇微晴的胸前。
怪不得出了這麼多的血,原來是插在了血管上。蘇微晴連忙用溼布頭按住了駱崢胸口上的血口。
“你身上有沒有帶傷藥。”
胸口的劇痛讓駱崢恍惚中回到了那個晚上,月朗星稀,他剛從軍中卸甲回京。在途中就遭到了暗算,不得不一路逃亡最後到了護國寺。
當時他不僅胸口中箭,箭上還有奇毒,這種毒有燃燒氣血的功效。唯一的帶刀護衛陳二給他想了個辦法,替他找了個女人幫他解毒。
挺過那艱難的一晚,他身上傷痛加劇又泄了一夜的腎元。在病牀上躺了足足半個多月纔在名醫的搶救下活了下來。
事後他也讓陳二去護國寺找尋了對方,不管如何也要給對方一筆銀錢好好安置。
可是陳二去找了一圈兒說人不見了,當時夜色正濃,也沒看清楚對方的臉,是哪一家的人都不知道。
此事便作罷了。
陳二是唯一的知情人都說不清楚,他這個身中奇毒,傷勢過重的病人更是一無所知了。
“是你?”
“沒錯,是我傷的你。”蘇微晴問了駱崢又不答,好像流血流傻了一樣,她只能自己去翻,還好他隨身攜帶了。蘇微晴一面給人上藥,一面好沒氣的回答。
沒錯就是她動手的,怎麼還想殺回來?那就殺唄。
“小辰是我的孩子?”駱崢沉默了片刻後又問。
蘇微晴手一抖,一不小心半瓶金瘡藥都倒下去了。怎麼回事兒?駱崢他爲什麼忽然這麼問。
“果然是了,掛不得。”怪不得你一直說我會後悔。
也沒有乾淨的布料,蘇微晴乾脆把溼布的擰乾,然後幫駱崢把傷口先包紮一下。
“護國寺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似乎也沒有什麼可辯解的了。
“總歸是我對不住你。”
忽然之間,駱崢覺得自己心情有些窘迫,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蘇微晴了。
“意外而已。”
蘇微晴也有點兒尷尬,特別是在包紮完後發現自己正姿勢不雅的坐在駱崢的身上。
她連忙下來,然後去穿自己凍得像冰塊兒一樣的衣服。
“並不是意外,當時是陳二擄走了你。”
“不是的,如果陳二爺沒有帶走我,也會有陌生的男人玷污我。相比較之下,如果是你的話,我還賺了。”
剛說完蘇微晴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說的都是什麼話!能不能不這麼嘴欠!安心的扮演一個受害者不行嗎?
“……”駱崢一時無語,顯然也被蘇微晴的語出驚人給嚇到了。
“你現在受了傷不能騎馬,有辦法把你的人叫過來嗎?”雙方之間尷尬了一會兒後,蘇微晴本着職業精神,先開口了。
“他們都在一山之外的地方等候着,這個地方我不許人過來。讓追電去叫人吧。”
駱崢剛說完,剛剛他們騎得那匹黑馬就打了個響鼻然後邁開蹄子撒着歡兒的跑了。
“……”這馬還能聽懂人話。
“這樣的話,我就先走了。”
她又沒受傷,有手有腳的,就自己下山了。
“等會兒吧,我讓人送你回去。天寒地凍,你會着涼。”
蘇微晴想了想,他說的也有道理。
於是兩個人繼續尷尬又沉默的坐着,彼此不看對方,也不開口說話。
氣氛一直凝固到駱崢的親衛們過來。
看見駱崢受傷了,他們還迅速的組建了馬車。然後不容蘇微晴抗議的把她也塞了進去。
“蘇夫人,你是大夫,大人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知道是下的毒手。你幫着看着吧,不然屬下們都不放心啊。”小兵說的有理有據的,蘇微晴無法反駁。
於是,從靜默的湖邊,變成靜默的車廂,氣氛好像比剛纔更尷尬了。
作爲親自動手行兇的人,蘇微晴已經及時處理了傷口。但是畢竟在心臟邊兒上,又扎破了血管。
“半個月的時間,不要亂動,不要動怒,不能騎馬打拳射箭做這些劇烈的運動。如果可以,連馬車都不要坐,減少震動造成的血管炸裂。”
駱崢墨色的眸子深深的看着蘇微晴,不甚光亮的車廂裡,失血過多的駱崢一張臉愈發的蒼白,有種說不出的禁慾脆弱感。
蘇微晴乾咳一聲,迅速的收回目光。反正等會兒她就要一匹馬,自己回去找秀秀大金他們。
這個氣氛有點兒太不自然了,悶得人都不敢大口呼吸。
“你應該是極恨我的。”
駱崢輕輕的觸摸了下胸口,傷口正在心臟之上。只要再用力一點點,他就會穿心而死。
蘇微晴沒有回答。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該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