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黎聞聲望去,便見凌逸辰正好走出來,在那兩個衙役目瞪口呆之下,堂而皇之地牽過她的手將她帶入刑部,期間隻字未提。
兩個衙役紛紛面面相覷。
向來謹慎自持的世子爺居然會光明正大地去牽一個女孩子的手!這與他們心目中鐵血冷心的戰神形象大相徑庭,一時間兩兩相對無言。
然而聽到方纔世子爺那聲呼喚,他們又隨即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天仙般的女子就是傳聞中的世子妃!
該死,他們居然對世子妃這般無禮!
兩名小衙役突然一個激靈。
看世子爺這麼疼惜世子妃,要是因爲他們惹了世子妃生氣,世子爺因此責怪下來,那他們……
想到後果,兩人頓時冷汗涔涔,連臉色都白了幾分。
而事實上,到底是他們想得太多了。
恰恰相反的,卿黎非但沒有生氣,對他們這嚴謹負責的態度很是讚賞呢!職責所在,她有何理由要去埋汰他們?
手上溫熱的感覺讓卿黎心湖一動,她怔怔地擡眸看向凌逸辰剛毅的側臉,見他神色之間的焦急,霎時斂下了胸中那股異動。
他能這麼急,一定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凌逸辰將卿黎帶去了大堂,周圍站着不少人,只有九皇子凌千柯悠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中央站立的三人尤爲矚目,依服飾來看,都該是三品以上官員。
然而最吸引她的不是這些人的官職,而是地上躺倒的兩個黑衣人。
他們的臉色慘白,已經失去了正常人該有的血色,胸膛未有起伏,嘴角還帶着一絲烏黑凝固的血液。
已經死了……
卿黎正在專注看着他們,在場之人在因卿黎容顏怔愣片刻之後忽然行禮,“見過世子妃。”他們或躬身,或半跪,顯得異常嚴肅,就連凌千柯也是起身頷首打了個招呼。
大抵是因爲世子爺的威懾,她也跟着狐假虎威了一番吧!
對自己這想法頗爲好笑,卿黎很想不給面子地笑出來,不過幸好忍住了。
還是很不習慣這些封建禮教,她擺手淡淡說道:“不必多禮。”
沒有再留意衆人,她重又將視線投向那地上的兩個屍體,恰逢凌逸辰有些嚴肅的聲音響在耳側:“昨夜這兩人偷偷潛入刑部,泄露行跡之後本是被抓獲了,然而他們牙中藏了毒,一見情況不對便立刻服毒自盡。”
這樣的手段太過狠烈,能訓練出此等死士,背後之人定然不會簡單。
他低低嘆息說道:“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標記,無法判斷身份,所以只能從服用的毒.藥上面找尋蛛絲馬跡。”
只是連提刑司都檢驗不出任何端倪,所以才一直拖着無從下手。
今早在九皇子姍姍來遲之後,無意間提起讓黎兒過來看看,也許還能有所收穫,他一想有理,因此才遣人回府去請。
卿黎聽了他的話,眉角一挑。
九皇子不是一直和她對着幹嗎?現在居然轉性了?難道是因爲知道自己是女子了,對他“第一美男子”的名聲構不成威脅了,所以也不在意了?
好笑地看向凌千柯,後者立刻有些尷尬地端起了一杯茶灌幾口,眼神忽閃忽閃着死也不去看她。
卿黎忽然覺得這神情甚至和景軒還有幾分神似!莫非他們倆混得久了,連舉止都這般相像?
沒有再過多地留意他,卿黎上前蹲下檢查起地上的黑衣人。
她身爲醫者,前世又是學過解剖學,對人體構造相當熟悉。何況生老病死見得多了,如今再面對屍體也不會有什麼彆扭。
看着那個謫仙般的人物和屍體呆在一塊,衆人不自覺地吸一口涼氣。
尋常女子見着死人早就嫌晦氣躲得遠遠的了,也只有世子妃還願意靠近吧……
還真是特別呢!
衆人又驚又奇,專注地看着卿黎檢查屍身。
美人驗屍,對他們來說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怎麼不願多看幾眼?
凌逸辰雖說對他們過分關注黎兒很是不滿,可此時也只得咬牙忍住。僅此一回,下次再也不會讓黎兒這麼曝光在衆人面前,她的鋒芒他想獨自佔有!
所有人都是專注地看着那個素衣女子,眼中或熾熱,或新奇,或疑惑,僅僅只有一人,眸中充滿了不屑,而那人正是提刑司張青山。
他面色陰沉,對於這個小姑娘實在沒有多看得起!
世人都說世子妃醫術如何高超了得,姿態如何卓絕飄然。今日見了,那風情氣質確實高雅脫俗,他尚且認可,然而若說這麼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能在醫術上多了不得,他就覺得有些水分了。
就算世子妃出生醫藥世家,承業於醫聖,天賦異稟,可短短十多年,小有成就倒說得過去,但要說回春妙手,那就是大大誇張了!
在他看來,不過就是民間之人見她容顏氣質非凡,所以給她傳得神乎其技而已,事實其實並沒這麼誇張。
更何況,他當仵作數十年,位及提刑司十年有餘,多少冤案錯案在他手上了結?
放眼整個水墨,怕就是連醫聖卿洛也不一定在驗屍上比他能幹,就這麼一個黃毛丫頭,難不成還能在這上面對他指點一二?真是笑話!
張青山不屑地癟癟嘴,看她還真是有模有樣在檢查,不禁在心中嗤笑一聲,哼,裝腔作勢!
卿黎仔仔細細檢查了兩人,拿過一旁備好的溼帕淨了手,起身含笑地看向張青山。
這個中年人身形消瘦,面容普通,放在人羣中絕對找不出來,然而一雙眼睛倒尚算明銳,只可惜,此時帶了滿滿的傲氣。
剛剛她可是感受到這人怪異的眼神了,看他身上穿着緋袍配銀魚袋,與另外兩人的紫袍金魚袋不同,該是三品提刑司張大人了。
看樣子,他對自己很是不滿嘛!
卿黎玩味一笑,直言問道:“張大人覺得這兩人有何奇怪之處?”她也想知道一下他是怎麼想的。
張青山本來對於卿黎識得自己還有些驚訝,然而很快就被她那句話衝散了情緒。
他心底暗嘲不已,果然是故弄玄虛!
這丫頭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吧!還在這裡裝模作樣,到最後還不是要來請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