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玉也有點怕,畢竟家裡只有她們兩個女孩,一旦遇見壞人,只怕打不過。
兩個人提着個燈籠走出了房間。
院子裡已經恢復了寂靜。兩個人便按照聲音發出的方向,找到了南牆根。
南牆根下一片漆黑,在燈籠朦朧的光線下躺着一個人,蜷縮成一團,穿着一身舊的一碰就會變成粉末的白色錦衣。身材比較長大,頭髮枯槁而蓬亂,遮住了容顏,一隻皺皺巴巴的長手虛軟的平伸,一動不動。
“呀……啊!”紫鵑驚叫。
“吵什麼?”毛玉怒斥。
紫鵑閉嘴,可是一雙大眼睛依舊盪漾着驚恐,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提着燈籠,一隻手緊緊地抓住毛玉的裙子。
毛玉的溫柔只會給她的病人,像紫鵑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也得承受她的急躁與嚴肅。看紫鵑這麼膽小的樣子,本來就很害怕的毛玉更加忐忑,不由得生氣,一把奪過了紫鵑手裡的燈籠,抑制着心裡的恐懼走進了那人。
不知怎麼的,毛玉就是覺得那人沒有死。蹲下身,輕輕的抓起那衰老的手腕,三個手指緊扣……冰涼的皮膚下,好半天才會有一下跳動,不過跳動還算有力。
這麼慢,但卻比較有力的脈搏,毛玉是頭一回遇到,好像和她影響力所有的脈搏的不同。在輕輕的撩開一縷頭髮……衰老的容顏,花白的眉毛,下垂的眼簾,挺立的鼻子,脣形很好看……好面熟!……
“姑娘,”紫鵑帶着哭腔顫聲問,“還活着嗎?又氣嗎?什麼人啊?怎麼到我們家了?”
“活着。不用怕。”
“那他怎麼不動啊?”紫鵑嚇壞了,總是問一些很白癡的問題。
“快來幫忙。先把他弄屋裡。”
“什麼?屋裡?不好吧?他是什麼人?弄屋裡行嗎?我們還是報官吧!或者喊一些鄰居們來看看……”紫鵑人小鬼大,擔心這人來歷不明,事情又發生的蹊蹺,不想引火燒身。
“少廢話!先把他帶屋裡去。”毛玉霸道的命令。
紫鵑只好極不情願的過來,幫毛玉的忙,一邊把這人往屋子裡擡,一邊和毛玉舉例子,講道理,說收留陌生人的危險。
這人雖然年邁,不過分量不輕。兩個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擡進了房間。
讓毛玉慶幸的是,他那件看着挺脆弱的衣裳完好無損。
等兩個人把這人擡上牀以後,這人的體溫已經有所回升。
毛玉又給他蓋嚴了被子,再一次給他把脈。
平躺在牀上的這人臉色似乎有所滋潤,皺皺巴巴的容顏更加像兩個人——師父和花綻放!
脈像依舊奇怪。毛玉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翻了翻他的眼皮。額頭冰涼,眼珠子渾濁。
“去!熬些肉湯來。什麼調料都不要放,只放一些鹽來。”毛玉指使紫鵑。
紫鵑看毛玉主意已定,作爲丫鬟,只能凡事都聽毛玉的,答應一聲去了廚房。
不管這人和花綻放是什麼關係,不過,毛玉敢肯定,他們之間一定有聯繫。如果那樣,那麼這人應該只吃葷,不吃素吧?難道他也是妖精?所以脈搏和人的不一樣?毛玉那不服輸的勁頭被激起來了。她一遍又一遍的試着這人的脈搏與體溫,又試了試他的心跳和頸動脈。
漸漸的,這人的體溫有所回升了。
紫鵑也煮好了肉湯,端了來。
毛玉親自給這人餵食了肉湯,一開始這人還不知道張嘴,後來,毛玉的湯還沒有送到,這人就張開了嘴巴。
喂完湯,毛玉又讓紫鵑去洗碗。
“老人家,別裝了!睜開眼吧!”紫鵑一走,毛玉就篤定的說。
老人慢吞吞的睜開了眼,渾濁的眼珠子調皮的轉動,一臉的迷茫,“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這眼神,有幾分花綻放的樣子。
“我要是連你昏迷着還是醒了都不知道,還配稱作神醫嗎?”毛玉低調的吹噓。在她給他煨湯的時候,她就發現他就醒了。
花綻放綻開一抹笑容,有着往日的玩世不恭,但同時也有着難以掩飾的哀愁。
“是你嗎?花綻放!”毛玉問。
“是我……”花綻放衰老的嘴脣扯得更加彎,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你怎麼回事?”毛玉有點激動了,眼睛竟然有點酸。這小子是怎麼搞的?怎麼成這樣子了?
“來!扶我起來!”花綻放一副我想起來說話的樣子。
毛玉有點心疼,怪怪的扶花綻放坐了起來。還給他身後墊了個被子。
看着花綻放枯槁的頭髮,毛玉再一次心酸。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忽然,花綻放擡起兩隻雖然衰老,卻依舊很長的臂膀,環住了毛玉的脖子。衰老的雙脣帖向了毛玉的雙脣。毛玉猝不及防,倒在了花綻放身上,正要掙扎,便覺得雙脣冰涼,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從她的雙脣溜進冰涼裡,
又有東西從冰涼裡流進她的雙脣。似水,似電,又似空氣……
毛玉有片刻的遲疑和失神。
雙脣分開,毛玉依舊有點失神,忽然發現眼前的老人似乎年輕了。以前有七十幾歲的樣子,現在卻只有六十來歲。
腳底有些發飄,對這一切有些恍惚,反應不過來,像做夢一樣。
紫鵑推門走了進來,“姑娘……咦?他醒了?”
毛玉這纔回過神來,再看花綻放,可不是年輕了嗎?乾乾的笑道,“是醒了。”又說,“紫鵑,你先出去一下。”她必須要問問這是怎麼回事。
紫鵑有點疑惑,不知道毛玉叫她出去做什麼。不過毛玉發話了,她不敢不聽,只得出去。
“說!到底怎麼回事?”毛玉審問。
花綻放全然不顧他蒼老的容顏,繼續賣弄着他的翩翩風度,笑道,“這你就要去問傲桀了!問他把我怎麼了!”
“那你的容貌又是怎麼回事?”
“我是妖,是靠天地靈秀凝練成妖氣維持年輕的容貌的。受了這麼重的傷,妖氣受損,當然會變老了。不過,汲取凡人的精氣也可以凝練妖氣,使我變得年輕。剛纔借了你一點東西。放心吧!你的精氣似乎很充足,比一般人多多了,借我一點對你沒有太大的影響。以後一定還你!”
花綻放說的輕描淡寫,不過毛玉卻聽的驚心動魄,有些滲骨的寒冷和恐懼。難怪人們都那麼害怕和憎恨妖精,他們竟然可以利用人的精氣凝練妖氣!那這花綻放靠近她是什麼意思?爲了她的精氣?
當毛玉來到宇文家的時候,宇文承業和宇文俊都去上朝,還沒有回來。王夫人接待的她。
兩個人聊了半個時辰的家長裡短。毛玉還急着開館,便告辭,說過會兒抽空再來。王夫人便也給了毛玉十兩銀子的禮金。
毛玉出來,剛走到二門門口。宇文煜帶着幾個小廝走了來,不過狗子並不在其中。據說那小子調戲一個良家小姑娘,被一個不知名的俠客給打殘了,如今已經沒法當男人了,正準備進宮當太監。
經過昨夜一夜的沉澱,宇文煜又恢復了那嬌縱的氣勢。不過看見毛玉,他便想起了宇文柔雲的事情。
“昨晚傲桀來,接走了我六姐姐。”宇文煜見面就說,“不然你去一趟瑞王府?我陪你一起去?”
“這事不是太急。等明天吧。”毛玉說。今天她的醫館開張,一定會很忙,沒有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