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滿目瘡痍的鄉間公路,水泥路面佈滿坑洞,泊油路上一片殘渣,生畜們在爬蹣,嘶叫聲不絕於耳,深入心靈的淒厲聲響盪漾。
遠處,一輛破爛的自行車如靈蛇般在坑洞間穿梭,眨眼已至近前。
車上那人,是個身着白衣的少年。
要說這衣服,一般是死者的最後一套衣裝。
奈何記憶中從來不曾穿過如此白淨的衣裝,畢火也不是偷不着衣服,而是捨不得脫下。這要是讓他人知道了他的這種想法,不知是何感想。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不知道如果偷到了衣服,但衣服的主人不在了,那不是大不敬?
由於不識得路途,畢火路上逢人就會問路,這樣他能最大機率減少走錯道,耽擱找奶奶的時間。
一路周遭景物,每每震撼畢火的心靈,說是橫屍遍野也不過,他從來不曾親眼見過這麼慘的景象。
好幾次,因爲這個,他騎着自行車都差點掉到隕石坑洞之中,使得他好一陣不敢把速度提升上去。
速度慢下來,他的心思也更多加諸於周邊場景,一時感慨萬端。
到處都是如此破敗,房子坍塌,樹燒草焚,鳥獸淒厲嘶鳴。這些,在畢火看來如此現實,如此難以理解,幾乎是在眨眼之間變幻而成,雖然令人難以置信,卻事實擺在眼前。
接下來的一段路程,較爲平坦,較少坑洞,隨着騎乘技術的提升,他把速度提了上去。
風如水流劃過臉龐,身邊景物迅速朝後方馳去。
這種感覺要在平時,到是會頗爲舒適,但此時,畢火卻沒有體會這份舒適的心思。
他一心用力蹬着踏板,只求自行車更快了些。
沒多久,他進入到了一段沒有什麼人氣的地方,舉目望去,難以看到一個活人。
丘陵起伏,飛鳥悲鳴,風煙陣陣,火熄草盡頭。
只有這一騎自行車匆匆,突然蒼茫的大地,這是一道難得的風景,頗有視覺的衝擊。
身邊景物在不斷變化,此時已經來到一個相對開闊之處。
遠處,似乎有聲音傳來,慢慢近了,聽得分明。
“救,救我……”
騎乘中的畢火只覺前方不遠一處溝壑處,有人聲傳來。聲音不大,是疲憊的語氣,畢火本不想多事,但眼見四際無人,這人自己若是不救,怕是一時等不到他人前來幫忙,這一路走來,有不少見識,很可能又是一條人命。
下了自行車,畢火朝聲音源處行去,來到溝壑之前,便見着下面躺着一個男子,男子身邊是一個不小的旅行箱,衣服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
不過,畢火突然看到這人手上有老大一塊的紋身,他之前常見到這帶紋身的人都是一些混混,頓時便對眼前之人沒了好感,心中也生起警惕,甚至有種就此離開的打算。
不過既然都已經過來,畢火想了想,就這麼離開太不道義,瞭解下事情始末也沒什麼,不難的話幫一下是一下。
“你怎麼了?”
畢火開口問。
“我要死了!”
那男子情緒表現得異常激動,胸脯一上一下劇烈起伏,聲音壓抑嘶喊。
畢火疑惑道:“看你身上也不像受了傷……”
這一點,是畢火觀察這男子氣機後得出的結果。
“我身子下壓了一條毒蛇,我不敢動,小兄弟,你能幫我,你一定能幫我,你一定要救救我,你一定可以救我的是不是……”
聽了這人的話,
本着懷疑的態度,畢火再次細細察看,搖頭。
“我看不到有蛇。”堅定地搖頭。“而且蛇是冷血動物,喜歡陰涼,這裡溫度這麼高……”
畢火感受生命氣機的能力擁有不久,卻沒有注意過蛇的氣機,因此,他不敢肯定這人身下是不是有條蛇,但這人身下絕對沒有其它生物的氣機,因爲蛇是冷血動物,所以畢火不知道蛇這種動物是不是沒有氣機的。
“你怎麼就看不到呢?我下面好大一條毒蛇,小兄弟,我沒騙你,在我身下,你自然看不到的?……”
這漢子神情急切異常,就怕畢火會離開。
畢火眉頭一皺,看不到就看不到,怎麼就不能看不到呢?
“你等會!”
畢火轉身離開,不多久找回來一塊平板石頭。
“給你,用這個試試。”
丟下石頭後,畢火便走了,他感覺這人實在不值得信用,還是少接觸的好。如果他身面真有蛇,相信那塊石板足夠這人用來應付這蛇了。如果蛇很大,這人也支撐不到現在,所以有蛇肯定也不會太大,有了這塊石板,這人足夠應付。
當然,最主要的,畢火直覺這個人很危險,他不想靠近他。
放下這一段小插曲,畢火接着騎自行車上路。
因爲有心留意,沒多久,畢火就在路上遇到了一條蛇,確認了一個事實:剛纔那人確實是在騙他,蛇不但有氣機,而且這氣機比起人來一點都不弱!
他不知道這人爲什麼要騙自己,但顯然不懷好意,還好自己剛纔夠謹慎,沒有信那男子的話下去幫忙,否則這會兒自己還不知會上什麼當。
頓時感慨人心險惡,世界大了人就多,也就什麼人都有;林子大了鳥就多,也是什麼鳥都有。
同時,也提醒自己要更加小心纔好。
途中許多地方不好走,自行車根本沒法騎乘,畢火雙手攜帶自行車,也是一段段慢慢走了過來。
於此,畢火十分開心,他感到現在他的身子儘管看起來還有些單薄,但實際他的生理機能已經不弱於一個正常少年人,在扛車行走過程中,他沒有感到一點不適。當然,累點不算。
天上的雲朵現在就是一片灰朦之色,幾乎已經找不到白色的雲朵,灰黑灰黃的。
畢火一路走着,隨着他的前行,慢慢的,有時也能碰到一兩個人,但對方卻都沒有跟畢火打招呼的意思,讓畢火好幾次笑容都僵硬在臉上,好不尷尬。
……
這是一箇中年男子,從裝扮上看他是一個莊稼漢,當然具體是不是,現在這年代還真不好說,如果你從來沒見中央領導,你就不知道這人是不是中央領導,但人這氣勢不差,可運氣很差。
他的一條大腿讓一小塊隕石擊穿了,十分痛苦,表情痙攣。
很多人圍觀,這裡已經接近一個小鎮,但不是畢火生活的小鎮。
沒有人上前幫忙,因爲沒有人知道怎麼辦,鎮裡的大夫雖然很多,但任務很重,而且,只有一個實習生活了下來,衛生院或者說醫院,已經化爲了灰燼。
“大哥,你不會死的。”畢火上前同情的說道。
“滾!”
受傷的漢子怒目圓睜,爆出一個強有力的字眼。
“叔,我有辦法讓你不這麼痛。”
男子表情,眼色懷疑。
畢火調理下語句,稍傾開口:“燒傷,很痛的,燒得越久,痛得越厲害,所以我建議你先把褲子脫了,讓傷口涼快涼快,現在是春天,不冷。不能用水淋傷口,燒傷不能見水,但可以擦上消炎的藥膏,現在沒藥,可以吐點唾液在傷口周圍,別這麼看着我,唾液有消炎止痛的作用的,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強,我可以按中藥的方法幫您按摩一下,幫你中的火毒從肺部呼出,對你快點好有幫助。”
男子見畢火說着,眼色漸漸緩和下來。
“小大夫,那麻煩您幫我處理一下。”
他實在太痛苦,雖然有點急病亂投醫的意思。
“我可不是大夫。”畢火一笑。“剛纔還讓我滾來着。”
接下來畢火幫這人作了處理,教了他按摩手法。
他的行爲贏得周圍人衆掌聲,畢火不好意思地笑笑,正打算離開。
只是,他這一剛起步要走,衆人便紛紛挽留,說有傷員衆多,麻煩救治。
畢火聞言,說道:“……我真不是大夫!”
奈何,下一秒,卻給一個小男孩拉住了。
沒辦法,畢火只得停留下來,接着看了十幾次人員傷情,一一提點,並表明自己有事在身的難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畢火終於得以再次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