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畢火剛回來沒多久,窯洞前來了三個人,二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是縣民政局的,還有一個本地人,是他們的嚮導。三人此行的目的,是作人口登記。
儘管煩心事不斷,但基本的禮義還是要的,畢火客氣地接待了他們。
一番鄉子裡的寒磣之後,對於現在外界的形勢,畢火也有了個大概的瞭解。
按這民政局二人所說,政府部門正在積力幫助搶救傷員,一些被損毀的建築也在重建,但全國各地有許多不法分子藉機生事,二人說像他們這種人,遲早將得到律法的制裁,畢火連忙點頭應是。由於此次災害過於嚴重,生者很可能十不足一,所以國家纔要做統計,重新編民,這也是三人此來的原因。
畢火對於這些國家大事全然沒有概念,所以也沒有興趣,他倒是問了下,現在國家最好的精神系醫療機構在那裡,民政局那男的告訴畢火,京都的都是最好的。
“原來如此——”畢火點頭不迭,感嘆道:“京都要建在咱家,那該多好。”
三人忙勸道:“現在非常時期,話不能亂講,小心引禍上身。”
畢火連稱受教,他的本性習慣上還是一個安分守已的乖乖崽。
“既然最好的醫院在京都,現在奶奶既然去了京都,卻也是歪打正着,看來,我得儘快趕去京都,儘快讓奶奶住進最好的醫院進行醫治。”
民政局的三人最後做了登記,由於對方都不瞭解情況,在畢火的努力下,李怡跟奶奶都登記了,李怡是以畢火異父異母的姐姐的身份被登記進了畢火家的戶口裡。
“童養媳麼?”民政局的人還是有疑問的,那本地人搖頭,表示不瞭解情況。
畢火答道,不是,就是一親戚,這幾天落了難,就一個人,以後就住在我們在家了。
鑑於特殊時期特殊對待,二人也沒有深究,落了畢火的心願,只是讓畢火要小心,現在騙子太多,防人之心不可無。
畢火無言,就他這樣的家庭,有什麼值得人家來騙呢。
就這樣,畢火心情略顯愉悅地送走了三人,倒是跟着他們走了好長一段路,以表感激之情。
晚上,畢火再次拿出了那幾頁金箔細細觀看。
憑着他那不算很好的記憶力,這上面的文字也差不多可以背誦下來,可見他在這上面花費了多少功夫。
他看看,摸摸,不過,最終他還是沒有摸出什麼值得他專注的地方。
但僅管如此,他專注於所有的金箔,努力記下上面的每一個文字。
黑夜漫漫,望着篝火的孤寂,畢火一個人坐在火堆旁,大自然的聲音充滿了耳畔,卻找不到發聲源。
醫書上說,這是耳鳴。
畢火無奈,自嘲。
思想開始氾濫,想李怡,想奶奶,想石瓏,還想從未蒙面的父母親,
黑夜充分發揮了他的長項,把孤寂與思考,帶來給他。
金色的紙箔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升輝,別樣的引人注目。
探索的思絮圍繞着畢火手中的金箔不停在轉動。
輕輕的。
畢火想起了一個問題。
布包放在懷中,鋼刀如水果插入了身體,爲何金箔沒事,布包沒事,但他自己卻身受重傷,流血不止,儘管他被鋼刀插中是會流血,是該流血。可問題是,爲什麼金箔,它沒有事?當然,還有布包,他們是一起的。
爲什麼?
這個問題立即引起了畢火的極大重視。
是的,爲什麼。
爲什麼金箔一點事都沒有呢?當然,還有布包,它們一點被刀插過的痕跡都沒有收藏,全都被時間帶走,也當然,它們可能根本沒被插中,但畢火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當時的情況是,麪包一直在腹部那一塊地方擱着,它一直都在。
問題是畢火這個大活人都沒有躲過的一刀,卻讓這一個布包躲過了?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就太不可思議了——
可如果是否定的的呢?
……
畢火想不出來,於是他決定自己親自再試驗一下,是試着用刀插金箔,看看它們是否會有什麼想不到的反應。
反正,自己都已經有特異功能了,還有什麼是畢火不能接受的呢?答案是沒有,對現在的畢火而言,就是有人告訴他三清那三個老神仙都是真的他都信
那把殺人的水果刀還在,被殺的人已經就地埋了,這是畢火後來才知道的。
當然,畢火猜測人是李怡埋的,但事實如何,他無法這麼早下結論。
現在的重點不是死人,而是殺死人的刀。
畢火提着那把水果刀朝一頁金箔紮了過去,很快,一個對穿的洞出現在金箔之上,反映在畢火的瞳孔裡,十分清晰。
看到這個洞,畢火千萬個心痛,有多傷心就別提了。
這可是父親的遺物,就讓自己一個小試驗給損壞了,擱誰不傷心呢。
畢火不敢接着再試驗,可疑問卻還是沒有解決。
這個布包跟金箔是如何逃離厄運的呢?
真是個難猜的謎底。
……
最後,畢火在無可奈何中睡了過去,而且,明天還有別的事情。
……
此山不是甚巍峨,但在下雨之時,也能牽引雲霧繚繞,添帶幾縷仙氣。
說高不高,但從山腳爬到山頂,正常人的腳程,也得大半天。
因此,鄉鎮子裡的人,爬這山的不多,因爲你爬了,晚上就回不來,鄉間之人,朝夕相見的,誰還會再爬呢。
當然,有些人是不得不爬的,因爲他們祖輩住在這半山腰上。
山名大肚山。
至於爲什麼叫這個名呢?畢火不知道,因爲這山一點都不大肚,見過孕婦的人看到大肚山都知道這一點;畢火見過的人也不知道,可能有人知道,但誰知道畢火是不知道的。
畢火才十五歲多,雖然他已經有了正常男人的心理並且已經行動——他喜歡上了女孩子。
但這,說明不了什麼,起碼說明不了全部,在他的心裡感覺,所謂的喜歡,那就是別走,要跟我在一起,永遠在一起,男女永遠在一起,那就叫喜歡。
找奶奶的這些天,畢火爬山爬得不少。
找人是爬山的一個目的,還有一個順帶的目的——找藥材,奶奶病了,少不了藥,尤其是安神補腦的藥。
山裡人這點好,大山就是寶,吃喝住行應有盡有,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拿了。
他不像現在社會,玩人心,玩鬥眼,他不玩,他給你現實,適者生存,淋漓盡致。
山上,之前,正在修建一座廟宇。
要是沒有這些隕石掉下來,這廟宇差不多快竣工了。
可隕石下來了,一點情面沒有的下來。
其實廟沒了也沒啥,可惜一下就成。
可關鍵是廟裡的人沒了,那就有人傷心了。
那夥兒,廟裡的人都是工人,祖輩住山上的。
隕石下來的時候,工人們往廟裡跑,可你跑得過流星麼?
也許,這廟還沒建成,沒有菩薩開光保佑,當然了,那些傳教進來的菩薩保佑不保佑我們我們不知道,反正廟沒了。
畢火想,還是三清好呢,尊個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跟我一樣喜歡女人,還跟我一樣討老婆,老婆叫王母娘娘,娘娘可不金貴麼,有朝一日,我得讓李怡姐這麼尊貴,也叫娘娘,畢火臉熱熱地想着。
廟沒了,人也沒了,但傷心的人還在,他們或者她們便找了過來。
然後,出了事情,事情就傳開了。
最後,人們在討論工人裡有誰誰,便有人告訴了石瓏。
再然後,石瓏上了山。
畢火之前有一陣在山腳轉悠,這會沒了交易,什麼都得自己想辦法弄,所以就上山,上山是最好的辦法,山裡什麼都有,你以爲爲什麼古時候那麼多人往山裡鑽,別人就都是傻子啊?當然不是,人家聰明着呢,有戰爭,越山裡越安全,跑得不快,就等着兵哥哥的洗刷罷。
這個,沒有玩笑,很真實,起碼,比故事真。
至於爲什麼沒了交易,很好明白,大變故發生,那錢不跟廢紙一樣麼,就是真金白銀放你面前,你沒飯吃,不一樣的得餓死,所以說,和平社會好。要不你就得每天在山溝裡轉悠,期待一隻大肥兔子竄到你腳下,說,哥,你就普度了我罷,我再也不想當兔子了,我要做人!
今天,畢火上山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石瓏姐姐,問他跟不跟自己一起去京都。
至於別人之前跟他提到的巨大隕石砸廟宇的事,他是沒怎麼擱在心上。
但是,年輕人不都好奇麼,那麼,畢火也好奇。這裡沒有因果,只是見證現實,畢火他就是好奇。
當然,好奇只是很小的一方面,單單好奇的話,畢火還不至於四五點就起牀。僅管四五點起牀還有另一個原因,昨晚被扎出孔洞的金箔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完好如初,他興奮。雖然十分不可思議,但,這是事實。在事實面前,一切都是蒼白的。
其實,還有另外很小很小的一方面,那是因爲那麼一絲感覺,怎麼來形容呢?這是一種呼喚,源自身體裡的呼喚,是巨大隕石對自己身體的呼喚。
當然,也有可能是身體對巨大隕石的呼喚,可那大隕石它不能動,所以,畢火就只能自己動了。
但畢火自己心裡明白,這種呼喚有點扯淡,因爲,這呼喚不是一開始就有,而是在人家告訴他這件事後纔出現的。
要說,這山,真叫一個難爬。
畢火氣喘吁吁的到了半山腰,大塊隕石已經遙遙在望,只是,已經全然沒有了廟宇的蹤影。
嘆道,還好不是上山頂,那非得累死不可。
那個神醫六號傳承令,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給哥們治好了,又給了哥們強悍的恢復能力,那爲什麼不把哥們這身體素質再拉一把呢?
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咱得知足。
看到隕石,畢火突然發覺心中的那份呼喚沒有了,心中道,果然扯淡,要真有呼喚,這都見了面,怎麼着也得來點反應不是?
可它沒有。
畢火上前,倒是挺小心翼翼,畢竟,那份傳言的作用在那,不能忽視。
黑色隕石威武,雄壯,如猛獸匍匐,散發着強大的紅外線,畢火隔着老遠就感受到了紅外的溫暖。
這都快有一個月了,乍還這麼熱呢?
這東西,還是大塊好啊,大塊的東西,一個風雨撼不動。擱窖洞中的那些鐵隕石兒,一個個冰得跟冰塊似的。
走近了。
從隕石外觀來看,看不出材質,黑灰灰的一塊,像鐵,也像石頭。
當然,不管是什麼,在與空氣如此密切而激情的交流過後,也會變了樣。
哎,不對!想睡覺——
這怎麼想讓人睡覺的,這不是α波麼,他這是在放波啊,不知道跟α射線有區別沒,好像聽石瓏姐姐這麼說過,好像十分不安全。
兄弟,波可以放,射線咱們先收着啊,等我找到我姐,我走了你再放,啊。
畢火祈禱好一陣子心底。
於此,畢火愈發小心了。
慢慢的近了,離隕石已經不足三十米視距。
畢火突地嘟嘟一句:“乍又開始呼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