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
155回??極目高絕處,飛箝引亢龍(下)
和鋒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冷厲的眼神看着我也露出一絲暖意,正待開口拒絕,那邊守正真人已經說話了:“石野,你這孩子知道自己累人受過,也能夠主動承擔,這樣很好!……和鋒,你也不必推辭了,就這麼罰他!正一三山會後,我決定怎麼罰你,都由石野代受。……好了好了,此件事畢,大家也不必再圍觀了。……七葉,把你海南派的善結道場收拾好吧,各位繼續善結福緣。”
七葉答應一聲,隨手一揮呈風節。只見平地裡升起無數道輕靈巧妙的激風,將灑落滿地的九孔響天螺揚起,也將海南派被砸倒的桌案掀正,塌了半邊的竹棚被平風捲開,那根倒下去的支柱也被一道旋風扶立。七葉再將手中的呈風節向下一落,滿天飛舞的九孔響天螺又整整齊齊的落回到桌案之上。就是這麼揮手之間,海南派被砸的場子已經恢復了原樣,如果不是竹棚的頂篷缺了一個小角,幾乎看不出剛纔發生的事情。衆人忍不住一陣喝彩,七葉雖面無表情但看他挺胸邁步的姿態也是不無得意。
衆人終於散去,善結大會又恢復了秩序,只是大家交談間又多了議論的話題。喝茶的喝茶,吃棗的吃棗,逛市場的逛市場。下午時候,我在茶肆中賣茶,果果和阿遊幫忙。張枝將紫英和柳依依都拉出去買東西去了,風君子也跟着一起去了。幾個人又買回來許多以前沒見過的稀奇事物,不必多述。尤其是宇文珂珂拉着丹紫成四處找人打賭,賭的就是丹紫成的彈弓能破護器之術,贏了不少別人買來的東西。搞到最後誰都知道忘情公子前輩所賣的彈弓如此神奇,想去找時早就賣完了!
在善結大會的會場外,正一門設了一排膳棚,請大家自己去用晚飯。然而真正去吃飯的並不多,這裡都是修行人,大多數人三天三夜不食不眠也沒什麼問題。風君子去吃了,說是想見識見識正一門的廚師手藝怎麼樣,然而很快就回來口中大呼沒味道。張枝在一旁笑道:“這裡各門各派、佛道各家的人都有,正一門爲了大家的方便做的都是素齋,而且口味也是極淡。你這都想不到嗎?”
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已經到了天黑的時間,不知是正一三山中的天時不同還是另有什麼巧妙,這裡的光線雖漸漸變淡卻沒有完全黑暗。山谷中一直是類似於太陽落山後黃昏時那種柔和的微光,擡頭恰恰能見三山輪廓。正一門在山谷西側的法柱峰中準備了供人休息的客舍,分男女不同分別有弟子守護。然而大多數人並沒有去客舍休息,仍在山谷中徹夜聊天,有的人拿出坐墊或者就在草坡上席地打坐調息。
張枝和七心沒有在本門的地方休息,晚上都跑到我的茶肆來聊天,果果和阿遊以及丹紫成都已經到軒轅派那邊去了。九點多鐘的時候,風君子拿着黑如意跟我打了聲招呼,說去去就回。他正準備走卻被張枝攔住了:“你先別走,我有事!”
風君子:“什麼事?一晚上都不說,臨走叫我。”
張枝拎出來一籃黃金棗,走到風君子面前道:“餵我吃一顆棗,否則我不放你出門。”
風君子:“不出門就不出門,夜裡我就在這裡呆着。”
張枝伸手又在他腰間掐了一把,湊到他耳邊悄聲道:“當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你想偷偷溜出正一三山回家,等你爸媽都睡着了再溜回來?……今天你不是當衆喂人吃棗了嗎?怎麼就不能餵我吃一顆?”
原來今天逛市場的時候風君子喂七心吃了一顆黃金棗,不知怎麼讓張枝知道了,聽她的意思顯然是有點吃醋了,非要風君子也喂她吃一顆。我看了七心一眼,七心側過了頭,藉着光線昏暗掩飾神色的尷尬。耳邊聽風君子說:“小嘴張大一點,我餵你吃三顆!……”
風君子走了,張枝也告辭離開,七心和柳依依還有紫英一起坐着喝茶,我則一直在等人。和曦白天跟我打過招呼,說晚上有事找我談。風君子前腳剛走,和曦就來了。和曦並沒有坐,走進來和三個女子稽首施禮然後很客氣的請我移步。
走出山谷衆人聚集之地,走入一片茂盛高大的竹林,沿着一條約一人寬的幽暗山路,我隨他一起上了東面的承樞峰。走過山腳下的竹林向上地勢漸陡,出現了一條青石臺階,臺階前有四名身穿道袍的正一門弟子值守,見到我與和曦都施了一禮沒有說話讓開了道路。沿石階盤旋而上,來到半山腰一處向空中突出的臺地上,路旁有一座六角飛檐的涼亭。亭中有石桌石凳,上面已經擺好了果品茶點,卻沒有旁人。
這涼亭建造的位置十分巧妙,左右各有一顆高大的古鬆,濃密茂盛的樹冠展開垂下交結在一起,恰恰將涼亭掩住猶如懷抱其間,亭前有一塊石頭削平一面刻着“鬆抱亭”。坐在亭中穿過鬆枝的縫隙遠遠可見山谷中衆人所聚之處,但是在山谷中卻不容易發現這裡。和鋒招手示意請面對面的坐下。
請我到這裡來說話,顯然是不想被閒雜人等打擾,我問道:“師兄夜間請我來此,不是爲了賞山色鬆景的吧?”
和曦笑道:“小師弟如果有雅興,在此盡賞夜景也無妨,這裡也是我平常的吐納修行之地。今天請你來有一件公事還有一件私事,我們還是先說公事吧。”
和曦說的公事是關於海天谷的。譚三玄派人到正一門傳江湖令,同時也給守正真人寫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說已將海天谷掌門信物交給石野暫攝,並打算將掌門之位傳給於蒼梧。他希望於蒼梧能儘快繼承海天谷掌門之位,傳位儀式就在正一三山會上舉行,不必再回到天山腳下,那樣既費時日也不便邀請天下同道觀禮。我與於蒼梧一傳一受,譚三玄請正一門某位尊長出面代爲主持、公證傳位儀式。經過這個儀式於蒼梧在天下同道面前就將是海天谷的正式掌門了。
守正真人自然不會拒絕譚三玄的請求,而且他很給面子,與參加正一三山會的幾位大派掌門以及前輩高人商議,這個傳位儀式就安排在演法大會上,做爲演法大會的第一場。和曦真人是演法大會的主持司儀,自然也是這次傳位儀式的主持司儀之人。於蒼梧是海天谷弟子自然知道本門傳法儀式的規矩與程序,但和曦怕我不知道,特意來叮囑一番。
我沒想到各大派掌門對這件事如此重視,居然將它安排爲演法大會的第一場。白天看見七葉得到在演法大會上出場的機會忍不住的高興與得意,而我不經意間就已經被“內定”了!我有點不知所措的說:“是不是過於隆重了?以我的修爲境界恐怕不足爲天下同道表率吧?”
和曦笑了:“我覺的很合適,二十年來除了七葉開宗,修行界還沒有真正的掌門傳位儀式邀天下觀禮。之所以讓你和海天谷弟子在演法大會上出場,並不是彰表其神通,而是彰表其義舉。海天谷維護大漠以及修行戒律尊嚴不惜舉全派之力,而你萬里追兇早已被天下稱道不已。況且你能殺得了付引輿,修行成就也不在同輩之下了,那於蒼梧在年輕一輩弟子中也是個中翹楚。有此修行,又有此做爲,足以爲當世表率!……衆位掌門與前輩商議之時,聽濤山莊的宇文莊主對你是讚不絕口!”
“能手刃付引輿,實在是得譚三玄掌門與宇文樹莊主先後出手相助,非我一人之力。”
和曦:“那你就更不該推辭,到時候就坦然出場。這不僅關係你一人,別忘了還有海天谷一派的顏面,以及修行界同道共守公義的象徵。”
既然和曦把此事的意義說的如此重大,我出場就出場吧。大場面我也有經驗,忘情宮之會最後的鬥法奪器就是我仲裁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此事商議已定,我又問和曦:“師兄,你剛纔說還有一件私事,是什麼事?我就是個開酒樓和茶室的,你該不會是來找我買酒買茶吧?”
和曦真人此時也露出了幾分扭捏的神色,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你認識我師兄和鋒過去的弟子澤古嗎?我知道他經常去你的茶館和酒樓,你們應該認識。他姓古,現在爲官家工作,是蕪城一家研究所的處長。你可能不知道他過去的身份,但他應該知道你的身份。我不方便找他,你能幫我找他打聽一點事情嗎?……本來我應該去求我的師兄,但你也知道我師兄的脾氣很是剛正,有些事不好求他。”
和曦真人提到的是我的上司古處長。古處長是爲政府秘密情報與行動部門工作的,做爲正一門的重要人物和曦肯定知道一點內情。他居然求我去找古處長打聽點事情,而聽他的意思還不知道我就是古處長的手下。難道這位真人在俗世間還有什麼麻煩嗎?我好奇的問:“你說的可是國防科工委320技術研究所的古處長嗎?我還真認識他,不知你找他想打聽什麼事情?”
和曦:“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一個老道士能有什麼事?還不是因爲我的徒弟澤仁,他現在做了齊雲觀的觀主,我的門下弟子中屬他最出息了。”
“澤仁?你要我向古處長去打聽澤仁的事情嗎?那我建議你還是親自問澤仁比較好。”
和曦嘆了一口氣:“不是澤仁,澤仁的情況我還用問別人嗎?我想打聽的是另一個人,一個現在與澤仁在一起的女子。”
女子?還和道士澤仁在一起?和曦的話把我都繞糊塗了,我摸着後腦勺問:“師兄,有什麼話你一次說完好不好?我怎麼越聽越不明白了?”
和曦:“這事說起來比較複雜,那個女子你可能聽說過,她以前是付引輿的弟子,後來逃到海天谷,譚三玄命她離開大漠到正一門來避禍。她的名子叫百合……”
聽到這裡我心中一驚,不再言語聽和曦細說。這個百合的名子我當然知道,她現在還在安全部門的秘密通緝名單上,說起來的還是個通緝犯。她曾經與我一樣參加過秘密訓練營,後來還分派到了我所在秘密部門的總部,結果她是個內奸,利用神通手段偷走了那份至關重要的名單。是付接讓她這麼幹的,後來纔有了我遠赴中亞,萬里追殺之事。
我沒有見過百合,但看過她的資料。她今年十八歲,是個自幼父母雙亡的孤兒,在“好心人”的資助與撫養下長大。在資料中她有兩項特殊能力,一項是不接觸身體的情況下在一定距離外能讓對手昏迷,這其實對於修行人來說並不太神奇,只是一種法術而已。她還有一項特長是年輕女子特有的“媚術”,登記上寫的是“心理迷惑”,我的理解就是擅長勾引男人讓對方神魂顛倒。
我看過她的照片,標準照、生活照資料裡都有。她身高一米六五,體重五十二公斤,看上去不高不矮,身材苗條而曲線非常起伏勻稱。她長的一張典型的瓜子臉,鼻樑稍高眼窩稍深,五官看上去異常柔媚。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睛,雖然不大卻非常有神彩,有一種很迷人的光澤發出,在照片上看見就能有這種感覺!這個精靈一樣的女子怎麼會與澤仁搞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