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王逍道人借來葉知秋新得的那柄飛劍,與緋焱來了一番驚心動魄的鬥法,地點就在逍遙道場。天下同道只要能趕去的都去觀戰了,對兩人的道法神通歎爲觀止!鬥法半日未分勝負高下,王逍道人主動撤劍提議罷鬥,並對緋焱說了一大車恭維誇獎的話。王逍與緋焱沒有分出勝負,其它人大多也看不清這兩人的門道。
淝水的高手王逍道人都見識遍了,沒人能夠勝過他。閒暇之餘他與各派弟子交流,絲毫沒有高人的架子,還不住詢問東崑崙盟主石野真人哪裡去了?可惜他在東崑崙法會講法三場,而我恰好在梅花聖境中閉關一月,他找我多次也沒有見着人。在淝水這段時間,王逍道人還插空飛遊各地,拜訪天下高人。他首先就去了正一門向守正真人請教,可惜守正真人也沒見到。和曦、和鋒兩位真人很客氣的接待了他,但是謝絕了鬥法切磋的請求。
王逍也去了九林禪院,法海定坐之中自然不能見他,法澄去了少林寺掛單不在九林禪院。剩下的一位高僧法源卻推說所修非同道,談禪意機鋒樂意,動手就萬萬不必了。除此之外,王逍還向同道詢問天下高人前輩的消息。葛舉吉贊活佛已經虹化而去,自然不可再見。而風君子封印神識入世讓他大感意外,很關心風君子的下落與近況,問來問去也未得要領。其實他最想見也能見到地就是我這位東崑崙盟主。
王逍道人成了淝水最受歡迎的修行高人。因爲他樂意提攜後輩慷慨交流心得,幾乎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與好感。只有兩個人有些意外,巧合的是,那兩人恰恰是容成看不順眼的兩位──緋焱與澤仁。
澤仁對王逍道人並無失禮之處,偶爾見面應答也十分得體,但是卻不願意與此人多交往。也許並沒有什麼原因。澤仁就是不喜歡他,或者是因爲王逍對澤仁太過熱情,見了面不住的問長問短,對正一門以及守正真人地事情詢問太多。澤仁是不喜歡在人後議論尊長的。
至於緋焱,沒什麼好說的,也許就是看王逍不順眼。那日鬥法不分勝負,王逍言語之中對她很是恭維推崇,私下裡也多找機會接觸。王逍搭訕,緋焱愛理不理,能說一個字絕不說兩個字。王逍請教修行之事。緋焱只是淡淡的說孤雲門道法只能由女子修行,她與王逍道人沒什麼好談的。王逍順着她的話往下說:“聽說忘情宮道法也只有女子才能修行,卻出了一位宮主忘情公子,不知緋焱道友可知其中奧妙?”
緋焱回道:“他是在世仙人,非你我所能談論。”
王逍又問:“石野真人爲東崑崙盟主。不知道他與緋焱道友的修爲誰高誰低?”
緋焱:“這你應該去問他。你若有其它的事,可以找他的弟子容成。”
王逍又去找容成,可容成自然不能說出我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只說盟主的私事她不能知,若有公事去找澤仁與於蒼梧。王逍就這樣前後在知味樓轉了好幾圈。也沒搞清楚我地底細。
我見到王逍道人已是八月下旬。從梅花聖境出關趕回淝水,在知味樓中詢問了澤仁和於蒼梧最近一段時間的情況,除了東崑崙法會熱熱鬧鬧之外也沒有什麼其它的事情發生。澤仁和於蒼梧剛剛下樓。我回到君子居中椅子還沒坐熱,容成就稟告長白山王逍道人來訪。我剛纔已經聽說新出山了一位了不起的高人,趕緊起身親自迎到樓梯口。
王逍道人三十多歲的年紀,面白無鬚,披散着髮髻,一副俗家打扮。身着十分合休地米色湖綢杉。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上下,一雙眼睛明亮透徹如朗星閃爍,舉步上樓步伐飄灑足不沾塵,一看就是一位很注重形象的高人。他雖然沒有見過我。卻一眼就認出了我,上樓看見我時就抱拳說話:“這位一定就是天下修行盟主石野真人,小小年紀果然氣度不凡。在下長白山散人王逍,給盟主見禮!”說着話來到了近前。
我趕緊還禮:“原來是王逍道友,最近你可是名揚天下,今日一見果然風采照人。來,請到君子居問茶。”
君子居中,此人舉止十分恭謙有禮,相談也十分舒暢。他說已經三次到知味樓拜訪,只可惜現在才見到我,問我有什麼事情去了?我只推說塵世中有些私事要處理,沒告訴他實際情況。後來他又誇獎我小小年紀威望了得,盟主之位天下敬服等等,最後又誇獎我的師父如何了不起,調教出我這樣一位高人來,順着話就問到我的師承。
自從數年前葛舉吉贊活佛在廣教寺當衆逼問之後,就無人再當面問我地師承來歷。天下修行人都知道我與守正真人有師徒之緣,卻未拜入正一門。王逍道人問到這個話題肯定有用意,難道他發現了什麼嗎?我當然不能對素不相識之人說出風君子來,只是簡單的回答天下多位高人都曾指點過我。
高人拜山當然要好好招待,晚上在知味樓擺酒席宴請王逍。修行人不講排場,也沒有什麼陪客,只在君子居中有他和我兩人。可杯子還沒端起來,於蒼梧就跑來湊熱鬧要討杯酒喝,於是就一起坐下了。於蒼梧的酒還沒倒,逍遙派掌門葉銘也來了,正好一桌四人坐滿。
酒席間於蒼梧和葉銘喝了幾杯開始起鬨,一定要王逍道人與我找機會鬥法切磋。最近一段時間來王逍道人四處邀高人出手,還從來未遇一敗,淝水高手中還沒有出手地就剩下我了。我並無爭勝之心。但聽說他與緋焱鬥法不分勝負之後也很好奇。放在以前我自不是他的對手,但最近苦海天劫已渡,又心學了陽神的心法與口訣。雖然還沒有到陽神出現的境界,但修爲已經再上一層樓,也想試一試自己的身手。
想到這裡我笑着對葉銘說:“葉掌門,明天晚上在麻煩你在逍遙派演法場中央點上一堆大火。我要與王逍道友隔火演法,好好印證切磋一番。”
葉銘立刻叫來了在知味樓中“打工”的弟子知非,要他趕快回逍遙道場佈置。衆人聽說我這個演法地方式奇特,都大感好奇,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知味樓,又立刻傳到了在淝水的衆多修行同道那裡。自從東崑崙法會開始之後,就有許多修行弟子來到了淝水。雖然不能到知味樓來當夥計,卻都各找辦法留在此地。衆人聽說這個消息之後都有些興奮,紛紛等待明夜那一場奇特演法的到來。
王逍走後,我也離開了知味樓。學校還在放。暑假。我沒有回宿舍,而是又去了那家“西安風味餛飩”店。如今我休息已不需牀塌,有個沒人打擾地地方靜坐就可以了。反正我也不挑剔,那家所謂的風味小吃店我乾脆盤下來了,做爲平時落腳的一個地方。不像在知味樓中那麼多人來人往。
小吃店仍然乾乾淨淨,多餘的桌椅都撤了,換了一張很古樸的八仙桌。顯然我不在的時候容成定期會來打掃收拾。後廚也變了,成了一間小小的靜室,只放了一扇蒲團。周圍佈置了一個簡單地隔音法陣。此處除了我親近熟悉之人,我不會讓其它人來。然而今天我開門進來,八仙桌旁已經坐了一個人。這人好大的神通。我在門外居然沒有發現!
“緋焱,你怎麼會在此處?”
坐在屋中等我的人是緋焱,她笑道:“出現在此處,自然是找你有事。”
“什麼事不能在知味樓中說?”
緋焱:“那裡人多嘈雜,不方便。我來找你,自然不會爲別的事,只是爲了風君子。”
我關上門坐下道:“風君子怎麼了?放暑假回蕪城,他一直好好的呀?”
緋焱:“我知道他很好,只怕有人不懷好意。”
“誰?誰有這麼大膽子?知道他消息地人並不多!”
緋焱:“就是明天要和你鬥法的王逍道人。”
“他?他與風君子有什麼關係?”
緋焱:“你不覺得這個人突然出現。而且修爲如此高超,很是可疑嗎?”
“如今正爲西崑崙之事不安,卻良久沒有動靜,世間突然冒出這樣一位高手確實不正常。但是此人來歷已經確認,五味道長與九黎散人都認識他。”
緋焱:“六、七十年前的故人,誰知道這些年又發生了什麼?石野,你能猜到明日演法的結果如何嗎?”如今淝水衆人私下裡直呼我其名的恐怕也只有緋焱了,她不叫我盟主,也不叫我石真人。也許她心裡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做我地師孃吧,不自覺的從稱呼中流露出來,我也不和她計較。
“如果去猜測,我猜是不分勝負。聽說他與你相鬥不落下風,應該不在我之下,但總得給我這位東崑崙盟主留點面子,最後恐怕是不分勝負而罷手。”
緋焱:“你猜的可能很對,可是那位王逍道人地修爲比你我高多了!”
“此話怎講?你們不是不分勝負嗎?”
緋焱:“知味樓中衆人修爲以我爲最高,你此番一去一月方回,我能看出來你的境界又有突破,恐怕與我也相去不遠。你我之間如果僅僅是切磋印證,鬥個不分勝負也正常。可我與他相鬥,很顯然人此未盡全力。他隱藏的很巧妙,一開始連我都未察覺,最後才露出一點破綻。”
“什麼破綻?”
“當時鬥法良久一直勝負難分,我也想提議罷鬥。可是全力施展神通之際豈是說能停下就能停下?我正想開口提議同時收法,他就突然撤劍退出,這等進退自如的功夫是我做不到的。而且他還有一點高於衆人,我只親眼見過七葉與風君子有那種神通境界。”
“什麼神通境界?”
緋焱反問了我一句:“不論是青冥鏡還是毫光羽,你剛剛拿到手中之時就能運用純熟與天下高人爭鋒嗎?”
“恐怕不能。法器的妙用如果沒有師傳,是需要自己細細體會與感悟的。越是世間神器那就愈加如此。像七葉與風君子那種境界,世間神器可以信手拈來,已經超然於當世,我如今尚遠遠不及。”
緋焱:“你不行,因爲你修爲雖高可修行時日尚短。我也不行,還差了那麼一點火候,因爲我也是剛剛突破孤雲門道法‘轉刺化仙霞’的境界可是那王逍道人就可以!葉知秋那柄飛劍和於蒼梧的金烏磐龍杖我不清楚,可是我地柔鋒綾我怎會不知道?我用了它二十年,最近得到墨晶髓又剛剛重新煉化了一遍,其威力已接近於世間神器。我這件法器是孤雲門世代相傳,專爲女子使用所煉製。可是王逍道人借走它鬥敗於蒼梧,剛拿在手中就諸般妙用變化掌握自如。可見其神通境界遠在你我之上。”
“如此看來,他的修爲不亞於忘情宮之會時的七葉。忘情宮法器自古以來也是女子使用,風君子就不說了,而七葉呈風節到手也能運用自如。……你說他如此隱藏自己的修爲又是爲了什麼?”
緋焱:“兩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請指教。”話說到這裡,我也對緋焱客氣起來。
緋焱:“王逍道人自稱出山時未攜法器,與人鬥法時都是臨時借用法器。天下人都知道你有兩件神器,一面來歷不明的鏡子和得自付接的毫光羽。他與你相鬥時很可能要相借其中一件。你萬萬不要借給他,尤其是青冥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