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試着用自己的意識控制這具身體停下來,試着幫吉姆·雷特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但很快,他便發現這只是徒勞。
無論他怎樣努力,即便“雅努斯程序”的聯接依舊存在於在他們兩人之間,但此刻的他連一丁點都無法影響到對方的行爲。
“吉姆·雷特”的意識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即便是牟足了勁在內心中不斷呼喚,對方也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應答。
就好像他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但從理論上來說,若是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那麼現如今對於吉姆身體有着完全控制權的人,應該是江舟纔是——當初在廖漆腦子捱了一槍以後,就是這樣的情況。
但此刻,吉姆的身體卻完全被某個未知存在完全操控了,他……或者說“它”越過了江舟的權限,出於某種原因動了起來。
而自己則只能夠眼睜睜的……好吧,此刻的江舟也同樣失去了吉姆的視覺。他只能夠被動的感受着那個存在,極爲熟練地驅使着這具身體做出某些行動。
在擡起一腳將那什麼人給踹飛出去以後,吉姆的那個“邪惡雙胞胎兄弟”立刻控制着他的身體從地面一躍而起——其速度之快,甚至令江舟感到下腹一時之間出現了失重的感覺。
沒有在第一時間咬緊的牙關,他在起身的時候咬破了口腔內壁。瞬間,疼痛與鐵鏽味瀰漫在了他的嘴裡。
若是放在平日時,沒有經過這方面的訓練的吉姆·雷特,絕對做不到這跟專業體操運動員一樣的快速起身動作。
默默忍受着疼痛,江舟心想。
但沒等他沿着這個思路想下去,一陣劇烈的響動從不遠處響起。聽起來像是剛剛那個被“自己”踹飛的人重新站了起來,接着……
破空聲!
動作遠超出思考的速度,吉姆的身體自行往後一仰——江舟猜測這動作就跟尼奧在子彈時間中躲避子彈一樣。接着,伴隨着一陣“嗚嗚”的呼嘯聲,有什麼他肯定能夠弄死自己的東西幾乎是貼着他的鼻尖飛過,接着“咔”地一聲,沒入了他身後某個倒黴蛋胸膛裡,令那人發出了嘆息般的求救聲。
一柄斧頭……
在他躲過的瞬間,一幅定格畫面短暫停留在了吉姆的視網膜里約0.1秒左右。那是一柄表面有焦黑痕跡的紅色消防斧,它在大廳骨白色的天花板的映襯下,宛若死神索命的鐮刀。
但還沒等江舟看清楚細節,這一幀畫面瞬間又被那雪花屏般糊成一團的灰白色給取代了。
與此同時,在沒有熱身與拉伸的情況下,突然做出這樣大幅度的後仰動作使得他身體的韌帶與核心肌肉瞬間被拉傷,劇烈的疼痛令江舟想要尖叫出聲。
但他無法尖叫。
若是讓吉姆自己做出這番躲避動作的話,恐怕接下來他的行動效率要下降一到兩成——這是身體爲了保護自身結構所下達的禁制,除非是能夠立刻補充大量止痛鎮靜的藥物,否則意志再堅強都必須頂着“疼痛”的這一debuff行動。
但此刻操控着吉姆身體的那個存在很顯然是一個非人的存在,它對待身體的態度就好像對待一臺機器一般,是在以“發揮身體極致潛能”的標準,開啓了“超頻模式”在使用。
在這種情況下,身體完全無視了疼痛。
只是苦了意識仍然存在於吉姆身體中的江舟。
沒等他有半點喘息,在完美躲過了對方扔過來的……的斧頭以後,對方直接衝了過來,與此刻的吉姆近身纏鬥在了一起。
而在江舟的感知裡,此刻自己的動作就像一個瘋子。
…………
兩人的戰鬥風格就像是瘋子。
勉強從地上坐起來的王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這場……殘酷的戰鬥。
在後仰躲過了對方扔來的斧頭以後,吉姆便立刻與衝過來的金亨俊糾纏在了一起。此刻,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彷彿是一個模子刻出來——都扭曲得好似某種爬行動物,眼珠在眼眶中瘋狂的轉着圈。
與此同時,兩人的格鬥風格也都……極爲的原始。他們互相之間的攻勢,就好似野獸般狂暴原始,毫無人類的理性可言。在這個基礎之上,兩人幾乎是調動了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骼,每一顆牙齒,進行着這場戰鬥。
幾乎是在轉瞬之間,他們便互相在對方身上造成數十處創傷。動作都帶着不屬於正常人類的速度與精確。並且在這期間,他們沒有任何試探、騙招的博弈,就彷彿自己身上的每一處部位都能夠犧牲——只要這麼做能夠換來對方更大的損失。
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隻是發生在賽博精神病之間的搏命式打法。
不……沒有那麼簡單……
正在掙扎着站起身的王鶯心想。
他們倆並非是沒有戰術博弈,而是在戰鬥之前便已經在腦內完成了博弈——在這種以傷換死的戰鬥邏輯下,所有試探與騙招的技巧反而都是致命的弱點。當算法已經無法再進一步優化以後,他們所能夠比拼的便只有各自的性能了。
雙方在身體素質上硬碰硬的對決。
那麼如此一來,這場戰鬥在一開始便結束了。
王鶯心想。
她知道吉姆有進行過調整改造——雖然主要都是腦部強化,並沒有提升自己掄拳頭的能力,但就身體素質而言,吉姆肯定還是要強過對手不少的。
果然,在兩人纏鬥的第六秒,吉姆以自己的右側肋骨的斷裂換來了對方左臂折斷,而對方隨即靠着這個間隙,一口咬在了前者脖子的靜脈上。
在這番齒齧之的攻勢下,一股烏黑的血液如長髮般順着鎖骨傾瀉而下。而吉姆也找到了機會,他的手指呈鷹爪狀扣入了對方的眼眶中,像扯葡萄一樣將對方的眼珠連着視神經叢給扯了出來。
然後,他食指與中指併攏,沿着對方那沒有眼珠的血洞裡插了進去。伴隨着手指在眼窩中用力一攪,那狀似瘋魔的金亨俊一下子癱軟了下來,倒在了地上。
從眼眶中拔出手,甩了甩手指上沾着的腦漿子,“吉姆”一腳踩斷了對方的脖子。然後才扔掉了手中的眼球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血印,烏黑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泊泊流出。
他轉頭看向了扶着桌子緩緩走向了王鶯,臉上仍然是那副如爬行動物般猙獰的表情,眼珠轉動的速度也絲毫沒有放緩。
轉得這麼快,他究竟是怎麼看清楚東西的?
王鶯心想。
眼見此刻狀態詭異的吉姆越走越近,她的身體下意識擺出了防禦的姿態——雖然她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在對方手中撐過一秒鐘。
而或許是看出了自己的警惕,又或許是不想被誤會,吉姆停在了離她大約五米遠的位置,愣愣地站住了。
“吉姆……是你嗎?”
王鶯試探着問道。
然後,對方開口了。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沒有一絲起伏存在。
“不是我。”
他如此道。
“吉姆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