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院門口才露出一塊嫩黃色的衣角,顧瑾樂臉色慘白地從院外走進來,渾身都在顫抖,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陶玉然連忙走過去,慌道:“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顧瑾樂一把抓住陶玉然的衣袖,淚眼盈盈:“娘,玉兒她……她被人打死了!”
陶玉然悚然一驚,目光禁不住瞟向老夫人。老夫人沉眉不語,心裡卻是有些心疼。
顧瑾樂哭得梨花帶雨,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祖母,玉兒是我貼身的丫鬟,究竟是犯了什麼錯,您要這麼罰她?您便是同我說了,讓我教訓她便好,怎麼能、怎麼能……”
她已泣不成聲。
老夫人心軟地張了張嘴,正欲說話,卻對上顧清歡似笑非笑的眼,頓時止住了話頭。
她沉了沉眉,呵斥道:“哭哭啼啼什麼樣子?不過是死了一個丫鬟罷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是我死了呢!”
顧瑾樂嚇得趕緊閉上嘴,她可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陶玉然睨了一眼坐在老夫人身邊的顧清歡,也算是看出來了,今日之事,應當是老夫人在給顧清歡出頭的,心裡自然是惱恨不已。
“母親恕罪,瑾樂秉性純良,見不得這般血腥的東西,所以激動了些,並不是有意衝撞母親。”陶玉然連忙道歉。卻暗諷顧清歡心狠手辣,打殺下人來毫不手軟。
顧清歡只做不覺,顧瑾樂親手殺死丫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呢,哪裡有資格說她心狠手辣?
她淡淡笑着,小聲對老夫人說道:“祖母,妹妹的性子確實是單純了些,什麼人都輕易相信,早晚是要招禍的。”
老夫人點點頭,也不管顧瑾樂意欲分辨的眼神,頷首道:“瑾樂,祖母知道你心地善良,所以這些懲罰都交給祖母來做,你早些回去歇息,沒得污了你的眼。”
顧瑾樂捂住臉,掩藏在錦帕下的眼眸狠毒如蠍,口中卻抽噎着道:“祖母這是要趕瑾樂走了,瑾樂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祖母這個樣子與瑾樂疏遠,瑾樂心裡難受!”
老夫人一見她的眼淚便心疼地緊,但想着王府的臉面,只得狠下心來,冷聲道:“瑾樂對祖母的心祖母自然是懂得,不若這樣,祖母得了些經書,很是喜歡。你這些日子便幫祖母把這經書都抄寫一遍,也算是爲祖母分憂解難了。”
顧瑾樂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扭曲。
攝人的目光猛地看向顧清歡,對上她風輕雲淡的笑臉,化作刻骨的仇恨。好你個顧清歡,搶了武華王爺不算,還攛掇祖母來懲罰我!
什麼抄寫經書,分明就是想要關自己禁閉!
連着被顧清歡打壓了這麼多次,顧瑾樂心裡的怨氣早就上升到了極點,索性也不想再忍,反口就要回擊。
“祖母,瑾樂……”
“瑾樂自然是願意爲母親抄寫經書的!”陶玉然一口打斷,笑眯眯道:“瑾樂最是孝順,這點小事哪裡會有拒絕的道理?”
顧瑾樂不可置信地看着陶玉然:“母親……”
藉着昏暗的天色,陶玉然在她手上狠狠一擰,給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顧瑾樂心裡怨恨,卻也只能閉嘴。
見陶玉然如此知趣,老夫人面上露出滿意地神色,她笑言道:“瑾樂是個懂事兒的孩子,就是這性子還需磨一磨,你這做母親,平日裡也該多提點些。”
陶玉然含笑道:“妾身明白的。今日起便讓瑾樂去祠堂裡抄寫經書,保準讓母親您滿意。”
老夫人點點頭,便擺了擺手,打發他們下去了。
顧瑾樂不甘心地回望一眼,正好對上顧清歡望過來的目光。她眯了眯眼,眼底閃過狠毒之色。
顧清歡微微一笑,眉眼恬淡如畫,看在顧瑾樂的眼裡卻猶如蛇蠍。
打發了顧瑾樂母女離去,老夫人便迅速處理了院子裡的下人。
下人們眼見着主子都被責罰了,心裡惶恐的緊,把該招的都招了。只是隱瞞了幕後主使是誰,生怕大夫人得知此事之後報復自己的家人。
老夫人心裡有數,也不在意那些被隱瞞下來的東西,以雷霆手段處理了他們,或是棍責,或是攆出府去,暫且不提。
顧清歡心滿意足地看了一場好戲,見天色已晚,便向老夫人告了退,帶着雀兒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雀兒皺着一雙秀氣的眉頭,低着頭似乎在想事情。顧清歡見狀好笑,故意停下腳步。
雀兒悶着頭往前走,一下子就撞到了顧清歡的肩膀上:“哎喲”一聲捂着鼻子倒退了一步。
“小姐,你怎麼停下來了呀?”雀兒眨了眨淚盈盈地眼,痛的鼻頭都紅了。
顧清歡端着手看她,笑道:“是你自己走路不注意,倒還怪上我了。說說看,方纔在想些什麼?”
雀兒揉揉鼻子,小聲說道:“小姐說的沒錯,當下人的規矩確實很多,一個不注意就會給主子招禍。雀兒方纔在想,今後該怎麼做,才能不給小姐帶來麻煩。”
見她如此上道,顧清歡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道:“有這個想法就很是不錯,也別瞎琢磨,今後你就看着我如何待人處事,若是能夠學上一兩分,那就是賺了!”
“嗯嗯,雀兒明白!”
顧清歡心情甚好,連着看自己的小破院子也順眼了許多。
她指了指屋檐上破着的一角,對雀兒道:“咱們這院子太破了,明日找人來修一修,看着太不像個樣子了。”
雀兒點頭,歡喜道:“小姐你現在在府中的地位那是沒的說,那些人都巴不得來討好你呢,我明日去找人來修,肯定很多人爭着來。”
“別得意。”顧清歡颳了下她秀氣的鼻頭,囑咐道:“雖說現在日子好過些了,咱們也不要太過招搖,知道了嗎?”
雀兒佩服自家小姐佩服的緊,自然是她說什麼便是什麼,連連點頭。
第二日一早,顧清歡猶在睡夢中,便聽見外面一陣吵嚷,似乎還有人在敲打着些什麼。
莫不是在修屋檐?
顧清歡狐疑地從牀上坐起,簡單地洗漱過後,便穿上外袍走出房門。
入眼的便是滿院子的丫鬟小廝,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雀兒正跑來跑去地跟他們說話,只是瞧她的模樣並不上在跟人吵鬧,似乎還很高興。
見顧清歡出來了,院子裡一瞬間變得寂靜,紛紛攘攘的聲音都歇了下來。
管家福伯小跑過來,賠笑道:“可是吵醒小姐了?這些下人們太過高興,一時就沒有管住!”
顧清歡皺起眉頭,道:“這是怎麼回事?一大早的,這麼些下人聚在我院子裡,是要開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