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兩人單打獨鬥,裴寒絕對在上風,就憑他出手的速度與力度,就算是鞭屍,都不爲過。可是,明明他手上的短刀就要刺進那人的心臟時,身後的暗影卻也慢慢行動,裴祺帶來的黑衣人,各個都算武功上成,剛纔只是部分人被裴寒的內力炸開,但總有人很快的捲土重來。
黑衣人越來越多,裴寒的刀還沒刺中關鍵部位,就感受到腰間一片溼潤,不得已,他撿起了剛剛裴祺的那把劍。雖然那人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就差一點點,他可以斃命了。
裴寒拿着裴祺的劍朝那些黑衣人殺過去,血光橫飛在整個天雲窟裡,幾個黑衣人看到裴祺已經有些奄奄一息的樣子,用手勢做了撤的姿勢,裴寒和這邊打的火熱,區區幾個暗影,他還是能對付的了的。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是這麼想要了結了裴祺的性命,所以明知道今日赴約是個鴻門宴,他還是來了。這是他們兩人間的事情,若裝着毫無防備的樣子,也會讓裴祺掉以輕心,他是抱着一種沒有回來的心態去赴約的,他不過是想要那人的命而已。
劍聲在空氣裡傳出了冰冷,殘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裴祺已經不見了,然而裴寒身邊的暗影彷彿越來越多。
縱使他武功再強,以一敵十甚至百的時候,也顯得多麼蒼涼。
但他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並非是精力的耗竭,而是,剛剛被突襲過的腰部,傷口腐爛的有些超常,他明白了,這些劍身,早就擦滿了毒。
卑鄙…
他沒有時間做過多的思索,然而那種錐心的疼痛越來越損耗他的心智,一個不留心,他被人又從身後襲了一下,溫熱的液體浸溼了整個背部,泯泯的血紅印在了他青色的衣衫上。景象實在恐怖。
裴寒的視力也有些模糊了,看看被他撂倒的人,卻怎麼也數不清了,其實他只要再堅持一下,所剩的人影就會全軍覆沒了,可是沾染在體內的毒似乎越來越靠近了他的心臟,不停斷的啃噬着,他忍痛的額頭青筋突兀。
迷濛中,他的思緒有些飄忽了,甚至無法再集中精力,一個趔趄,身體不聽使喚的倒到了地上,他變得什麼力氣都沒有了。
神智快要消散的時候,裴寒的內心無比的蒼涼,差一點,他就可以把裴祺了結了,可他還是逃走了,若現在自己真的去了,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顧清歡了。
清歡…對不起…
不能陪你了…
最後的思緒,全部化成了那個人的影子,裴寒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
黑衣人再要砍下去的時候,空谷裡,傳來的是一陣痛徹心扉的絕望驚叫:“住手!”顧清歡不會武功,但那一刻她奔跑的速度,簡直像是練了輕功一樣,黑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朝那剩下幾人分散出自己的銀針。
帶有麻醉的銀針,很快就起了作用,那些人一下像抽空了力氣的娃娃,癱軟在地上,他們的劍身上,全部都沾染着裴寒的血液。
觸目驚心的一幕幕畫面,顧清歡幾乎是跪倒在裴寒跟前的,那人已經變得不省人事,她還沒抱起他,就被那一片溫熱的液體給沾溼了手心,好看的鳳眼立馬溼潤了起來,淚水有些決堤般往外涌了起來。
“傻瓜裴寒,笨蛋!”她不停的啜泣,再看了看周圍那些早被裴寒撂倒的黑衣人,怎麼去想象他是如何單槍匹馬的對付這麼多人的,心顫抖的有些漏了節拍。
再一看那最後幾個快要沒了力氣的男人,顧清歡笑的有些癲狂,她隨意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劍,整個人從上到下甚至連腳趾頭,都毫不避諱的散發着殺氣。
“是誰?”
“饒命啊,饒命!”苦苦的哀求,那些人本就被裴寒傷過,現在又中了顧清歡的麻醉,完全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到底是誰?”挑眉,冷若冰霜,顧清歡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地上那些人影,有些直愣愣的既視感。
“是皇上,求您放過我們吧!”
果然她沒有猜錯,果然是裴祺來了,他就那麼容不得裴寒嗎?居然派了這麼多人一同圍剿他。
…
手裡的劍握的更緊了,顧清歡現在真的很想殺人,若那個男人此刻就在眼前,她一定千刀萬剮。
“放了你們?那誰又放過他了?”冷嘲的看着地上的人,顧清歡的劍一下刺了過來,直直的穿破了他的心臟。
一個都不留,顧清歡沒有良心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因爲這些,都只給了一個人。
她再一看裴寒,丟了手裡的劍,擁着他的身子,這才發現,他的脣部已經變成了紫色。
毒…
顧清歡驚覺到裴寒的劍傷裡,藏着毒藥,她再不多想,一下子咬破了嘴脣,把自己溫熱的血液灌輸到那人嘴裡。
她的血,總歸是可以壓制一下那些毒氣的,儘量避免它們過早的侵蝕他的五臟六腑,顧清歡把她的血液大口大口的往裴寒嘴裡送。
整個蒼雲窟,放眼望去是一片片死屍,只有一個穿着白衣的女人,身上紅腥點點,墨黑的頭髮有些繚亂的紛飛在身後。
不知道自己傳了多少血出去,顧清歡的臉都有些泛白了,不過也不是失血過多的問題,她很害怕,害怕裴寒就這麼再也醒不來了。
“裴寒…”
顧清歡的聲音很小,她早就猜到裴寒能支開她一定是有原因的,最後在找不到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她只能抱着宇文芙蓉的骨灰去了翠玉坊,本想在那裡,或許能遇到西周的皇帝,他若不是那麼冷酷無情,就一定再回到這裡打探芙蓉。可是沒有見到那人。意外的,看見了那一天芙蓉給她開的密道,顧清歡沒多想,從那裡直接進去,想看看這密道里還有沒有關於芙蓉生前的信息,卻不想,慢慢的就走了出來,而令她震驚的是,裴寒正躺在黑衣人的劍下,一動不動。
那一刻,她好像快要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了,整個人瘋狂的跑了過來,然後把身上的毒針全部放到黑衣人身上,絞心的痛苦讓顧清歡有些吃力,可是她沒想到,裴祺居然這麼卑鄙。
顧清歡拖着他的身子,這裡和芙蓉的密道很近,完全可以從那回去。
那一天,顧清歡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把裴寒安置在自己的牀榻上了,一回去,就把藥箱翻的凌亂不堪,下人們看着她都這麼慌亂了,又不見公子醒來,就擅自把大夫請來。
顧清歡整個人都好像虛脫了,不過聽到大夫說了一句還好,她纔有些放心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