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立威
夏元黎俯視這些丫環們,除了一等丫環翠雯,還有兩個二等的丫環,名叫櫻桃、香柳,還有幾個三等的。嫡子的待遇倒還是好的,可惜,底下的丫環不省心。
夏元黎溫柔的摸了摸弟弟的頭,完全將他看做了寶兒一般,“男子漢大丈夫,哪這麼多的眼淚。”
小孩還在抽噎,他生來並未感受到多大的親情,父母的面都見得極少,好像就困在這座院子裡。丫環們總喜歡自顧自的在那裡嘰嘰喳喳,嬤嬤也不愛陪他,一說話就是沐姨娘的種種好。他其實聽的很煩,小孩默默的呆在院子裡,任嬤嬤說的天花亂墜,就是不搭理。直到後來嬤嬤不說了,他也漸漸覺得自己無聊了,恍然就想起了那個沐姨娘,想,真有那麼好,就去找找看看好了。他一人出去,也沒人察覺到。
卻沒想到見到了姐姐。他在丫環們的閒聊中有聽說過幾句,不過都是說姐姐沒出息的,他不懂沒出息是什麼意思,但是看丫環的眼神,就知道,是不好的。可是姐姐明明這麼好。姐姐帶着他回到院子,打了嬤嬤,現在教訓丫環,他都不怕,其實他之前是被嚇到了,現在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裡酸酸的,就是想哭。
夏元黎見小孩眼淚越來越多,有些招架不住,沒辦法,只好先蹲下身給小孩擦了臉。她輕柔細緻的擦着,小孩看着她,嘴巴癟癟的。但心裡卻暖暖的,嘴角隱隱向上翹,終於,他一把抱住了姐姐,小嘴撲哧笑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一時晴天一時雨,夏元黎也回抱住他,哪裡還有先前的陰沉?
跪在前頭的丫環初始還一陣後怕,此刻離得近,只覺得大小姐溫和的不行,一點脾氣也沒,心裡頭就沒那麼怕了。甚至,她偷眼擡頭看去,兩姐弟都弱弱巴巴的。整個人不像之前那麼惶恐了,膝蓋就越發不舒服了,她何曾這麼跪過,就算有,也是好久之前了。想着前面的兩人都不在意,她就沒在趴着,挺起背揉了揉膝蓋,想着要不要站起來,猶豫的擡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的她心裡發毛。沒想到大小姐竟然正看着她。她只得趕緊又跪好。
夏元黎一臉的平靜,似乎沒有動怒,她知道,底下跪着的丫頭有幾個忍不住偷偷的在打量她,只見她緩緩揚起一抹笑,“沒想到我夏府的丫頭,都喜歡勾着看人?”
她慢慢鬆開小孩,一步一步走到那些丫環面前,時不時擡起那些丫環的下巴,嘴裡嘖嘖出聲,“真是一雙雙好眼睛,我很喜歡,不知道…”手順勢摸上了眼睛,隔着眼瞼向外撥了撥,那丫環的眼淚就奔了出來。
其他的丫環們,腦袋都垂到了地上,不敢再有什麼小動作。
只有翠雯騰的站了起來,“小姐不愧是大家閨秀,勾人這些個話都說的出口?”她本想忍忍算了,又忽然驚醒,這個小姐可沒有什麼值得人怕的地方,況且她在這小苑子裡霸道慣了,連魏嬤嬤都不敢惹她,她又何必怕一個沒權沒勢的小姐?
“哦~”夏元黎像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慢慢踱到了翠雯的的面前,臉上還是再笑,沒點怒容,“翠雯還知道勾人是什麼意思?爲何我不該說?”
連着都不懂,翠雯心裡越發的鄙夷,她直視夏元黎,“小姐身份尊貴,勾人可是污言穢語,我們這些丫環生養在夏府,自然是要對主子盡心的,小姐說了不當的話,翠雯實在忍不住說教一二。”
啪啪啪~夏元黎輕輕的給鼓了下掌,“話說的精彩,可惜,誰叫我是主子呢?教訓主子竟然說的這般理直氣壯,你這個丫環膽氣倒是夠肥。”
翠雯挺身又跪下了,不過神色間盡是傲慢,“既然小姐說奴才錯了,奴才給小姐磕頭請罪。”
“這是何必,你這個丫環的言行比我這個小姐還有氣勢,又何必這樣卑微請罪?”夏元黎笑着看向那些跪着的丫環,“翠雯性情挺不錯”,跪着的丫頭面面相覷,只有翠雯直直的跪着,臉上一片得色,“只不過,這麼個性子實在不是一個丫環應該有的,誰出來給我教訓教訓她,叫她明白,叫她知道自己只是個奴婢,明白下輕重,我就不計較今天你們犯得過錯,如何?”
小苑裡安安靜靜,夏元黎話一出口,大家都抖了抖,卻每一個人敢動,春香在一旁看夠了熱鬧,看大家都不出聲,也沒做什麼恐嚇的動作,狗腿的搬了個軟椅出來,讓夏元黎坐着歇歇。
小孩仰頭看了看姐姐,直覺是在爲自己出氣,也跟着坐在了旁邊,夏元黎摸了摸小孩的眼睛,手微微在腹上停頓,面上母愛氾濫。
沐氏站在大門處,眼睛看向這邊,說不出是懷疑還是輕視。
明明沒有人起來動手,但翠雯額頭卻開始冒汗,她甚至覺得眼睛看不清楚,不知道是因爲人開始恍惚,還是因爲有汗水流到了眼睛上。
好像過了很久,香柳突然起身,引起了其他丫環的一陣低呼,她走到了翠雯面前,“啪!啪!啪!”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的很用力,院子裡的丫環彷彿覺得那巴掌都打在了自己臉上。知道香柳的手都打紅了,夏元黎纔開口,“很好,站到我身後來。”
香柳整個人頓住,稍微的猶豫之後,走到了大小姐的身後。
漸漸的,大家都起來往翠雯身上打巴掌,有的甚至一邊打一邊哭,明明是在翠雯,但是每一巴掌都打在了自己心坎上。打完了,自動的走到了夏元黎身後,直到只剩下翠雯一個人在哪裡跪着。
翠雯的臉紅腫不堪,整個人被打的暈頭轉向,頭髮被打的亂糟糟的,矇住了眼睛,她哆哆嗦嗦的,努力扒開往後瞧,只有自己一個人跪着,又小心的往前看,重重的疊影交加起來,眼前好像是成羣的人,都在冷眼看着她,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嘴裡不知道在念叨什麼,再沒有一點氣勢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