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雨睡了可不等於別人也睡了。柳五子就沒法睡,雖然他昏了,但是兩個小太監太害怕了,怕柳五子死了自己也活不了。
才把柳五子拖了出去就和外面的那些嚇的腳軟的小太監一起擡了一頂軟轎過來,七手八腳的把柳五子放了上去,一個太監忙給柳五子的兩邊太陽穴上抹了醒神的藥油,才一起低聲喊着號子,把柳五子朝御醫院擡去。
理由很簡單,柳五子再風光,他也是太監,是沒有資格讓御醫來給診治的。
但是,他現在昏迷了又不能不趕緊治療,只能把他送去御醫院,到了那裡,那些御醫看在太后的面上也不會不管的。
皇宮很大,這些小太監又不是擡慣轎子的,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把柳五子擡進了御醫院。
柳五子在醒神藥油的作用下,已經在轎子裡醒了。
軟轎擡進御醫院的時候,他正疼的呲牙咧嘴,換身顫抖。
按照規矩,不能正大光明的喊御醫,幾個小太監,只能探頭探腦的往裡面看着。
這個時候已近深夜,御醫院裡大部分御醫都離去休息了,只有配藥的窗口還亮着燭光。
一個小太監大着膽子走過去,敲了敲門。門“吱嘎”開了,一個便裝打扮的年輕御醫出現在門口。
小太監見了如見救星,忙跪地哀求道：“御醫大人,我們總管被打了,傷的厲害,您快救救他吧。”
那御醫生的眉清目秀,雙眸閃爍如星,看了看門口處的轎子,淡然道：“你們總管是誰啊？”
小太監忙道：“是柳總管,皇太后身邊的柳大太監,還請大人救命啊！”
說着,小太監就要磕頭。
男子看了看轎子,眼眸裡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便道：“這不合規矩,但是看在太后的面上就給他診治一下吧。”
說着,擡手指了一下門邊的一個房間道：“把人擡到裡面去,我過去看看。”
小太監聽了,立即歡喜起來,朝後邊人揮手,幾個人又合力把柳五子架了出來,然後架進了那間小屋。
而門口這個御醫也跟了過來。
這個御醫不是別人,正是何生。
當然,這個時候何生等在這裡又遣散了其他的人也不是偶然的,這一切都在凌言的算計之中。
何生命幾個小太監在門外守候,自己走進了房間。
這是個裡外兩層的房間,有的時候,何生住在宮裡,就住在這個小房間裡。
房間裡很是乾淨,處處透着主人的淡薄和高雅。
柳五子把放在了一張乾淨的軟榻上,他趴在那裡,正在哀嚎。還不是的抹着淚。
室內沒有別人,只有柳五子和何生。
何生走了過去,看了一眼柳五子的傷勢,皺了皺眉頭。
輕聲道：“誰打的,這麼狠？難道和柳總管有仇？”
柳五子一聽,眼淚縱橫,哀嚎道：“哪裡有什麼仇啊,是五子辦事不利惹主子生氣,纔有此橫禍。”
說着,柳五子嘶啞着嗓子又哀嚎起來。
何生並沒有閒着,動作利落的從一邊拿了一把剪刀,開始剪柳五子的衣服。
“刺啦”幾剪子就把柳五子身上的衣服都剪開了。
然後,放了剪子,再伸出手指,一點點的剝離那些和有些乾涸的血肉黏在一起的衣服。
動作雖輕,但是畢竟皮肉和衣服都黏在一起,一動,柳五子就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忍不住哀嚎道：“疼,疼,撒些止痛散啊。”
何生立即笑了,手上卻動作不再溫柔,“刺啦”“刺啦”幾下子就把其餘的衣物都扯了下來。
柳五子疼的渾身顫抖,差點隨着衣物滾落到地上,頓時哀嚎陣陣,邊哭邊罵道：“兔崽子,你輕點啊。”
何生依舊笑了,手裡從一邊拿了些藥粉過來,撒在了柳五子的後背上。
並且輕聲道：“疼,讓你記住兩件事,第一件,以後做事聰明些,別老讓主子罰你。第二件,長痛不如短痛,老是拖泥帶水的,你不怕久則生變？”
柳五子嘴裡還在嗚咽着,聽了何生的這兩句話,卻停住了,變成了若有若無的呻吟。
何生接着撒他的藥粉。
柳五子的傷的確很重,從肩胛骨到整個後背,再到臀部再到後腿,都有鞭子抽過的痕跡,皮開肉綻的不在少數。
何生的一整瓶藥粉才撒到一半就沒了,只得回身再去取,如此反覆,撒了三瓶,才把所有的傷口都撒過一次。
藥粉撒在柳五子的傷口上,有絲絲的清涼,而且疼痛也減輕了許多,柳五子暫時安靜了下來,不再哀嚎了。
何生輕輕笑了,道：“你說我說的有道理嗎？”
柳五子沒吭聲,感覺到何生在給自己上第二次藥,才吭聲道：“老奴服侍主子盡心盡力,沒想到今晚差點老命不保,哎~~”。說着,他長長又幽怨的嘆息了一聲。
何生卻皺眉道：“你果然沒有偷懶？那太后爲何要這麼狠的罰你？”
柳五子卻閉了嘴,端木雨的壞話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啊！
何生卻淺淡的笑了,“不管你有沒有偷懶,也定是你做的事情不合太后的心意。”
這次,柳五子吭聲了,雖然他的嗓子喊的啞了,但是清晰的回道：“的確是老奴愚笨,雖然盡心盡力,但是主子的心願……”柳五子心裡暗想着,皇太后想上攝政王的牀,這事風險太大,不穩妥的進行能行嗎？
何生見柳五子沒了下文,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忽然大笑道：“所以說你會受罰,要是沒錯,哪裡會打的這樣狠,以後聰明些,少說話,多做事,主子有什麼心願就幫助馬上達成,你以爲你能左右主子的心思嗎？”
何生的一句話一下子觸動了柳五子的委屈,明明今晚自己真是爲了端木雨好,好心提醒他文王有些異常,要凡事小心纔是。
可是,她不但不聽,還全不顧自己的犬馬之勞,狠狠的鞭打自己,難道自己是沒有感覺的畜生嗎？
想到這裡,柳五子的眼淚慢慢滾落。跟了端木雨這麼久,看過她沒來由的妒忌別的后妃,看過她沒來由的鞭打宮人,這些自己可以都裝作沒看見。
但是沒來由的想要自己的命,自己怎能輕易忍受！
想到這裡,柳五子心裡的陰狠翻了上來幾分,主子,你對我無情,別怪我對你無義,文王的事情,我可說也可不說。何苦害的自己皮開肉綻。
想到這裡柳五子又感到了後背鑽心的疼着。
何生,這時又換了一種藥給柳五子細細的抹着,所以柳五子會感到鑽心的痛楚。
何生慢聲細語的說着：“記住了,柳總管,主子想的永遠是對的,主子要做的就不能阻攔,不然,下次,你的禍事不止如此啊。”
說着,抹完了所有的傷口。不再理睬柳五子,自己去一邊配起藥來。
何生的藥都是良藥,三遍藥上過,柳五子只感到後背冰涼一片,疼痛感也不那麼感覺清晰了。
趴在那裡,柳五子不由自主的回味着何生的話。主子要做的事情都不阻攔嗎？那端木雨做的事情可都是膽大包天,惹出禍事來,怎麼辦？
可不知怎的,柳五子心裡想着,就說了出來,喃喃道：“惹出禍事來怎麼辦？”
何生低聲笑了,道：“有了禍事也是主子扛着,你一個太監能扛得住嗎？”
頓了頓,何生又道：“這世上還有皇太后抗不了的禍事嗎？”
柳五子啞口無言。
是啊,有嗎？她幾乎殘害了這後宮所有的嬪妃,也沒怎麼樣啊？自己百般阻攔,她不還是一定要殺光凌空左右的女人嘛？
好在凌空不知道,除了水雲悠,別的人死了,他真的不會和端木雨算賬。
想到這裡,柳五子眼前豁然明朗。
看來是自己太杞人憂天了,一個是皇太后,一個是攝政王,他們之間做了什麼這朝中又有什麼人敢說什麼？
換句話說,皇太后對攝政王做了什麼,爲了朝廷着想,王爺會拿太后如何呢？
上次,太后給王爺用了春藥,王爺不也是生了一陣氣過後就沒事了？
或許是背上的傷口真的不疼了,柳五子竟然趴在那裡嘿嘿笑了起來。
何生正好配完了手裡的草藥,看到柳五子傻笑,知道他定是想到了什麼奸計取悅端木雨,便沒有再問。
反而朝外喊道：“來人。”
門外的小太監,馬上衝進來了幾個。
何生把草藥拋過去道：“這藥一碗煎成半碗,早晚服用,喝了三天就沒事了。”說着,又拿過了一堆瓶子道：“這金瘡藥每天晚上塗抹一次便可,傷口三天內不能碰水,過了幾天就沒事了。擡回去吧。”
幾個小太監,看到柳五子光着身子趴在那裡,身上已經塗了厚厚的一層黃色的藥膏,而且,柳五子也沒再呻吟。知道何生的藥是有效果的。
忙跪地磕頭道：“多謝御醫大人救命之恩。”
柳五子也低聲道：“敢問醫官大名,雜家傷好後會備厚禮致謝。”
何生雲淡風輕道：“在下何生。你們快回吧,給你們治病不合規矩的,不要被人看到。”
柳五子在心裡暗暗記下了何生的名字,憑直覺,他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那幾個小太監忙千恩萬謝的忙擡了柳五子出去,放在軟轎裡,然後匆匆擡着走了。
何生看着一行人匆匆的背影,面色陰鬱。
他知道,就憑剛纔自己的幾句話,這後宮定會有大事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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