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賭約,內衣什麼的

皇上一發話,跪了一地的人都各自起身,侍衛們嘩啦啦退出素心宮,宮女們則紛紛上前攙扶楊娘娘和楊姑娘,服侍二位主子起身。

李鈺收了短笛轉身要走,李闖則喝住了她:“鈺兒,去太極殿!”說完,又看了一眼花滿樓,補充道:“還有你。”

李鈺回頭看了一眼花滿樓,挑眉一笑。

“走吧。”花滿樓無奈的笑了笑,心想自己一直想辦法如何在大周皇帝面前露個臉找個存在感,如今鬧了這一出,只怕想讓這位大周天子無視自己都不能了。

這存在感找的也太強烈了些!果然是想要出頭就得跟着李鈺這位大公主混啊!

太極殿屋宇深廣,層層帳幔之後,像是永遠走不到頭,明明有十幾個宮女太監侍立在側,卻靜謐得可怕。

不過李鈺從不怕這些,她悠然自得的跟在李闖身後轉過兩道屏風,進了太極殿後殿東里間。

這裡是之前大雲皇帝讀書習字的地方,一套黑檀木雕龍紋書案櫥櫃被擦拭的纖塵不染,書架上滿滿的都是書,書案上筆林硯池,每個細節透着濃重的書卷氣。

李闖進來後喝退了當值的宮女,在龍案後落座,剛要對李鈺這種無聊瘋狂的行徑進行訓斥的開場白,卻見他的寶貝女兒已經大喇喇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自顧拿了茶壺對着壺嘴喝茶。

“放肆!”李闖一拍龍案,怒聲斥道。

“啊?”李鈺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不解的看着她爹:“不就是喝你兩口茶麼?這就放肆了?你當爹的還管不起女兒喝口茶?”

“你!你看你那裡還有個公主的樣子?!”李闖生氣的罵道,“坐正了!不,誰讓你坐着了?給我站起來!”

李鈺斜着眼看了一眼暴怒的老爹,怕他一不小心氣的心臟病發作,所以決定暫時不跟老年人一般見識,於是把手裡的茶壺放下,緩緩地站了起來。

花滿樓當然也進來了,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不出聲——皇上教訓公主呢,身爲外人他還是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好。

李闖氣的坐不住,站起來在龍案跟前踱了幾步,發狠道:“明兒找幾個規矩嬤嬤來,好好地給她上上規矩!”

“我不要!”李鈺立刻反駁,“你不喜歡我,我回東陵好了!”

“你敢!”

“我怎麼不敢?!”

“你……!真是反了天了!”

“你不讓我回東陵,我就去我娘墳前,給她守靈!”李鈺見李闖氣的臉色都變了,立刻搬出了殺手鐗。她知道,就算李闖氣的要死,只要自己把死鬼老孃搬出來,她爹的氣都得煙消雲散。這招百試百靈,而且是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事情。

果然,李鈺話音一落,李闖的腳步一頓,再轉過臉來時臉上的怒氣已經沒有了。

“唉!”李闖沉沉的嘆了口氣,無奈的看着李鈺,半晌才道:“你這個樣子,我就算是死了也沒臉見你娘啊!”

“只要我開心快樂,娘在天有靈也會開心嘛。”李鈺適時的上前去挽住李闖的手臂,扶着她爹去旁邊的榻上落座,然後拿過茶壺倒了杯茶,雙手遞上去。

李闖接過茶盞來感慨的嘆息一聲,忽然神色一轉把茶盞重重的放回了炕桌上。

“又怎麼了?”李鈺心想我這戲演得夠真的了,怎麼您還沒消氣?

李闖生氣的瞪着李鈺,咬牙問:“你剛纔用那隻茶壺喝茶來着?你敢給你爹我喝你喝過的剩茶?”

“……”李鈺頓時恍然,擡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是女兒的錯,女兒知錯了!爹您別生氣,我這就給您泡茶去!”說完,李鈺顛顛的跑了出去。

當李鈺端着茶盤迴來時,卻見花滿樓已經坐在了下手的繡凳上。而且李闖接過她遞上來的茶水時,還和顏悅色的問了一句:“你真的想去東陵?”

李鈺一怔,下意識的回頭看向花滿樓。能讓他爹這麼快換主意的人在這世上還真是不多,這位花爺還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李闖對女兒的反應頗爲不滿,沉聲道:“你看滿樓做什麼?回爹的話。”

“我是在想,如果我非要去東陵,爹會不會把宮裡的護衛都派去給女兒保駕護航?”

“你覺得呢?”李闖無奈的笑着。

“我覺得不能,因爲您現在身系天下,決不能有任何差錯。而且您現在坐在龍椅上,可比任何人都危險,很多人對您虎視眈眈呢。”

“算你還有良心。”李闖擡手敲了一下李鈺的額頭,“讓滿樓隨你去,他功夫不錯,爲人處世也夠圓滑。比那個只聽你調遣的韓嶽強。”

李鈺詫異的看着李闖:“原來您都知道了啊?”

李闖得意的笑:“嗯,不然怎麼配當你爹呢?”

李鈺:“哦,哈哈……”

李闖:“呵呵呵……”

花滿樓:“……”

大晚上的,李鈺跑去素心宮鬧這一場,一來是爲了報復初夏楊心怡二人閒着沒事兒到菁華館來閒扯淡,二麼,也是想給她爹添堵,然後讓她爹煩她,一氣之下把她丟去東陵。

如今看來,前面一條目的是的達到了,後面這條雖然跟預計的不怎麼一樣,但最終也算是達成所願。

所以大公主很高興,一晚上沒睡,第二天還是神采奕奕,先叮囑蘭嫂收拾行裝準備上路,然後換了衣裳帶着元寶跑去靖安王府找雲越去了。

雲越自從禪讓帝位之後便入住了靖安王府。這座王府原本是老誠王的府邸,後來因爲誠王之子被太后下旨貶去了封地,這座王府就閒置下來。

如今李闖登基,除了雲越被封爲靖安王之外,對雲氏皇族並沒有封賞,大雲朝的王爺們身份都尷尬起來,那些在封地的更是被自動取締了封爵,閒置的王府宅院都充了公。

雲越正在用早飯,飯桌上四種宮樣糕點,兩種精緻的細粥,還有幾樣清淡的小菜。

李闖對這個十分配合自己並把皇位禪讓給自己的孩子很是照顧,吃的用的以及服侍的人都挑着最好的送來。

只是這偌大的王府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太過空曠,雲越這些日子一直吃不香睡不好,原本圓嘟嘟的小臉飛速的瘦下來,眼見着要變成錐子臉。李鈺見了甚是心疼,捧着他的臉頰問:“纔多少日子沒見,小模樣怎麼瘦成這樣了?”

“嗚……姐姐,人家好想你。”雲越忽然就哭了,大顆的眼淚撲簌簌滾下來,落進了李鈺的碧色衣襟裡。

李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前生今世都沒來得及把自己嫁出去,更沒有哄孩子的經驗,這會兒雲越就這麼鑽進她的懷裡嗚嗚的哭,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真是沒出息,這麼大了還哭鼻子。”身後的元寶鄙夷的哼了一聲,拿了桌子上的帕子來捂住了雲越的嘴巴和鼻子:“鼻涕都弄得公主的身上了!”

“唔……”雲越委委屈屈的直起身來,看着李鈺衣服上的淚痕,眨巴着眼睛。

李鈺看他一眨眼又擠出大顆的眼淚,心裡更加不忍,忙拿了帕子往他臉上胡亂抹了兩把,笑道:“姐姐這幾天很忙啊,這不,一有空就來看你了。”

“那你還走嗎?”雲越靠在李鈺的懷裡,小聲問。

“……”李鈺頓時無語,她來這裡本就是想跟雲越告個別,問問他喜歡什麼禮物這次去東陵幫他帶回來。但面對這樣的雲越,這些話她又說不出口。

“當然走了,這裡是王爺府又不是公主府。”元寶似乎很看不上雲越軟弱可期的樣子,毫不介意上前落井下石:“而且公主要去東陵,很久才能回來呢。”

“姐姐你去東陵爲什麼不帶我?嗚哇——”雲越頓時覺得委屈大了!

李鈺一向是個舌燦蓮花滿口跑火車說瞎話不打草稿的主兒,但她卻從來不騙小孩子。於是面對雲越的質問,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我不管,姐姐早就說過要帶我去東陵吃好吃的!”

“你不帶我就是說話不算話!”

“你這樣怎麼做人家姐姐?”

“我就你一個親人了……你卻丟下我不管!嗚嗚……”

雲越一邊哭一邊說,兩不耽誤。

李鈺終於敗下陣來,一把抓住他抹眼淚的雙手,嘆道:“行了!帶你一起去!你可以收了!”

“噢!謝謝姐姐!”雲越的哭聲嘎嘣止住,眼淚還夾在眼裡,就笑嘻嘻的上前摟着李鈺的脖子親了她一口。

“嘖!”李鈺嫌棄的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鼻涕都弄我臉上了!真是夠了你!”

本來是道別的,這下好了,又拉上一個小不點。

真正出發的時候,韓嶽看着跟李鈺同乘一騎的雲越,眉頭皺成了疙瘩——這哪裡是去迎接皇后?分明是小孩子過家家呢!他堂堂二品大將軍都成了哄孩子的了!

只是更鬱悶的還在後頭。

當他的五千御林軍前呼後擁出了南城門,遠遠地看見前面上百輛馬車緩緩而行擋住了大軍的去路。韓嶽皺眉吩咐身旁一人:“去看看那時誰家的車隊,讓他們讓各路。”

屬下得令縱馬上前。不多時一臉憤怒回來,拱手回道:“回將軍,是前朝東陵王和肅王的車隊,屬下已經問過,他們是要回東陵去。最可惡的是他們不願讓路。說什麼天下之路天下人行之,將軍若想走得快,可從他們頭頂上飛過去。”

“豈有此理!”韓嶽本就看雲啓和雲少棠不爽,一聽這話立刻怒了,準備抄傢伙上前打一架。

“等等。”李鈺伸手拉住韓嶽,“現在不是打仗的時候。”

韓嶽不悅的哼道:“不打?難道我們要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吃灰塵?”

“我們來點文明的手段,省的讓那些自詡爲貴族的傢伙瞧不起咱們草莽。”李鈺捏着下巴笑的詭秘。

“何必費那個功夫。”不能揍討厭的人,韓嶽很是不高興。

“一點也不費功夫。”李鈺說着,揚鞭催馬疾行,從前面的羽林軍裡穿過去。

“哎!你等等我!”韓嶽不敢讓她一個人過去,忙催馬緊追。

雲少棠的確是故意找茬,他本是皇室貴族,生來就是天下橫行的性子,縱然雲氏失了江山,他依然是本性難改,更何況聽說後面的軍隊是去東陵接皇后進京的,這路就更不能讓了!

只是他沒想到冤家路窄,這隊人馬居然是韓嶽率領,而且同行的還有李鈺。

肅王的馬車很是寬大,由四匹馬駕轅,裡面鋪着厚厚的長絨毯,靠後車壁放着一張臥榻,榻前置一方小几,小几周圍還有坐墊靠枕,足以容納六七個人在裡面喝茶聊天還能有兩個丫鬟伺候着。

簡直豪車啊!李鈺從車窗往裡瞄了一眼,正好跟歪在榻上半睡不醒的雲啓看了個對眼兒。

雲啓原本迷離的目光頓時有了神采,死盯着她不放,卻也不說話。

李鈺臉皮再厚,被人這樣盯着看也有些不自在,於是秀眉一挑,直接問過去:“王爺,我看你這馬車倒是挺舒服的,想打個順風車,不知可方便?”

雲啓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雲少棠。

雲少棠直接撇嘴:“我們這兒車小,可裝不下公主殿下這尊大神。”

“嗯,既然認我這個公主,那麼你這輛車就被公主徵用了。”李鈺話沒說完,便抱着雲越翻身下馬,然後腳在地上一點又跳上了馬車的車轅。

旁邊肅王的護衛見狀想要上前去抓人,無奈韓嶽早就防着他們出手,揮手甩開馬鞭,一鞭一個把兩個護衛抽下了馬。

馬車裡,雲少棠還沒反應過來,車轅上的李鈺已經掀開車簾子把雲越推進去,然後自己隨後跟進去,一側身在軟墊上坐好,又順手把雲越拉進了懷裡。

她這一串動作太過麻利,如行雲流水,把雲少棠給看的目瞪口呆——能不請自來還能登堂入室而且這麼囂張的,恐怕也只有眼前這位了。

“你想幹什麼?”雲少棠覺得唯有怒吼加上拍案而起才能表達此時的心情。

李鈺卻笑眯眯的朝着他擺了擺手:“哎哎——王爺別生氣,氣大傷身。我來也不是想強徵你的車用,就是想跟你打個賭。”

“打什麼賭?我不跟女人打賭!”雲少棠沒好氣的說道,“你趕緊的下去!男女授受不親知道麼?”

李鈺好笑的看看左右,反問道:“這麼大的馬車,咱們隔着這麼遠,你那隻眼睛看到咱們‘親’了?”

“你講不講理?!”雲少棠氣急敗壞的拍桌子。

“我怎麼不講理了?哎呀,行了行了,不說這個。你跟我打個賭,我輸了,我自動消失去後面騎馬吃你們車隊捲起來的黃塵。”

“你若是贏了呢?”雲少棠對李鈺的人品不怎麼放心。

李鈺笑眯眯的前傾了身子,說道:“我贏了,你把馬車讓給我。”

雲少棠立刻大聲嚷回去:“你倒是會算!馬車本來是我的。你輸了,一切照舊,我輸了,馬車給你?你想得美!”

“反正我若是贏了,就想在這馬車裡睡一覺,你倒是說說你若是贏了,想怎樣。”

雲少棠邪氣一笑,眉眼彎彎的看着李鈺,說道:“我贏了,你做我的女人。如何?”

“七哥。”雲啓皺着眉頭低低的叫了一聲,不滿的看着他。

雲少棠朝着雲啓擺了擺手,說道:“放心,我知道這丫頭是你看上的人。我若是贏了她,她就是我的人了,我會把她轉送給你做小妾的。”

李鈺對別的事情還好,唯獨對‘小妾’這兩個字十分反感,於是斂了笑容,目光銳利的盯着雲少棠,應道:“好,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雲少棠毫不示弱。

“怎麼賭?”李鈺冷聲問。

“就來最簡單的——搖骰子,賭大小!”

“就玩這個!”

雲啓輕嘆一聲,側身從旁邊的壁櫥裡拿出一副骰子和一隻漆雕描金竹筒來放到案几上。

李鈺捏起骰子檢查了一下放回去,問:“誰先來?”

“你是女人,爺讓着你。你先。”

“好。”李鈺也無心跟雲少棠計較男女,只一心想把他從車上趕下去。於是一把抓住竹筒,三顆骰子丟進去,先輕輕地晃了一圈,之後便緩緩地晃起來,且越晃越快,那嘩啦啦的聲響宛如急雨一樣鬧得人心煩意亂時,她忽然停手,‘啪’的一聲把竹筒扣在了案几上。

雲少棠看到李鈺搖竹筒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輕敵了,這瘋丫頭一看就是熟手啊。

不過他也沒太往心裡去,再熟手又怎樣?自己玩這個可有十幾年的經驗了。她一個臭丫頭能怎麼樣?

於是,在李鈺緩緩地掀開竹筒,案几上見鬼一樣排着三個六點的骰子時,雲少棠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三個都是六點?!

這死丫頭怎麼做到的?以肅王爺吃喝嫖賭十幾年的經驗來看,這其中必有玄機!

說白了,這死丫頭在出老千!

肅王忽然擡頭,陰測測的盯着李鈺不說話。

“怎麼,怕了?”李鈺輕鬆一笑,擡手把雲越從自己旁邊拎回腿上。

肅王冷哼一聲,咬牙道:“你出老千!”

李鈺不以爲然的笑問:“請問你這話可有證據?”

“……”雲少棠沒有證據,這種事兒要怎麼抓證據?能抓住她的話當時就抓了,豈不勝過事後質問百倍千倍?

“沒有證據就是誣陷。”李鈺鄙夷的瞥了肅王一眼,哼道:“堂堂皇室貴族出身的王爺,就這麼玩兒不起?”

“誰說本王玩兒不起?!”雲少棠怒聲吼回去,紅着眼抓起竹筒,把骰子丟進去也用力的搖。只是他心中怒火熊熊早就失了該有的冷靜。

“啪”的一聲,雲少棠終於把竹筒扣下去,卻遲遲不肯掀開。

他知道,這一局是必輸無疑。

他完全沒有把握能搖出三個六來。

更何況,就算是三個六也只是平局。

李鈺也不着急,她覺得這種時候越是安靜的等待越能更大程度的羞辱雲少棠。

誰讓這該死的傢伙剛纔胡說八道,按照李鈺的脾性,只是這樣羞辱一下還算是便宜了他,若不是看雲啓的面子,真該把他脫光了丟出去,讓他在數千兵將家丁面前裸奔。

“七哥,在車上窩了這半日,身上痠痛的很,我們去騎馬吧。”雲啓說着,已經站起身來往外走。

雲少棠還想說什麼,卻被雲啓拉了一把,只得恨恨的瞪了李鈺一眼,跟雲啓一道下了車。

馬車兩側的紗簾敞開着,外邊的護衛早就把車內的一切都看在眼裡,見兩位王爺下車,慌忙牽過二人的坐騎上前來並攙扶着王爺上馬。

李鈺則愜意的靠在榻上,拍拍身邊的位置對雲越說道:“小越,你不是困了嗎?來這裡睡。”

雲越喜滋滋的爬上榻,還自行拉過雲啓的斗篷蓋在身上,舒服的嘆了口氣:“姐姐,你真厲害!”

“嗯,睡你的吧。”李鈺說着,又朝外邊的韓嶽喊道:“介川,換個車伕,咱們快點走。”

“好嘞!”韓嶽得意一笑,側身跳下馬,把車伕趕下去,親自跳上車轅爲公主駕車。

雲啓和雲少棠看着韓嶽揚手甩了一個鞭花並吆喝了一聲,那輛四駟大馬車便咕嚕嚕加快了速度,不禁轉頭對望了一眼,各自嘆了口氣。

“要不,那馬車咱不要了?”雲啓緩緩地問。

“憑什麼?!那是我父王曾經用過的馬車!那輛車價值兩萬兩銀子,是請了西洋工匠專門打造的!就算有銀子沒處買去!還有那四匹好馬也是百裡挑一的!”雲少棠怒侯着。

雲啓輕輕地嘆了口氣,點頭道:“那,就趕緊的追上去吧,憑那瘋丫頭的脾性,恐怕會把你這價值兩萬兩銀子的車當成一般拉柴禾的板車使。”

“……”雲少棠一陣陣的肉疼,揮手照着胯下之馬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催馬追了上去。

雲啓看着他急火火的身影,忽而笑了。

“爺,您好像一點也不生氣?”旁邊的關山看着韓嶽手下的羽林軍神氣的從自己身邊策馬疾行,擡手拉起斗篷爲雲啓擋灰塵。

雲啓擡手拿着帕子捂住嘴巴輕聲咳嗽了兩下,低聲嘆道:“有什麼可生氣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羽林軍之前被堵在後面,完全是因爲這輛大馬車太寬以至於沾滿了官道,官道兩側是莊稼幼苗,大隊人馬不能踐踏莊稼,更不能撞翻馬車往前衝,所以跟在這百十兩車隊之後吃黃塵乾着急沒辦法。

這會兒韓嶽趕車則不同了,他熟練的控着馬繮繩,策馬疾馳。馬車的車軲轆纏着厚厚的橡膠,車軸跟車身的連接處還請西洋工匠給安裝了彈簧減震,所以就算四匹馬撒開蹄子跑起來,車也不是太顛簸。

於是韓嶽更不擔心,接二連三的揮起鞭子高聲吆喝,催馬疾行。

羽林軍們見狀也鬆開馬繮,一個個策馬掠過肅王府的車隊追了上去。

幾千羽林軍呼啦啦如強盜過境,肅王府的車隊除了坐女眷的篷車便是裝貴重物品的箱車,那一輛車子出問題車伕也擔待不起,於是衆人紛紛下車拉住自己的馬止足不前,等這幾千號人過去之後再作打算。

而云少棠卻因爲心疼他的座駕,帶着護衛急匆匆的追了上去,把自己的車隊丟在了腦後。

雲啓身體虛弱,又有心縱容李鈺不願意跟韓嶽等人起爭端,便乾脆停下來等這些人過去再走。

原本跟在李鈺身邊的花滿樓看見雲啓停在路邊不走,也勒住馬繮繩停了下來,等大隊人馬過去之後,方朝着雲啓一拱手:“王爺,你還好吧?”

雲啓又咳嗽了幾聲,擡手彈了彈衣袍上的灰塵,淡然笑道:“原來是滿樓,你這是被編入韓將軍的羽林軍了?”

花滿樓笑了笑,上前去扶着雲啓上馬,並解釋道:“不,我是奉命保護公主安全的。”

雲啓又笑了,他回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花滿樓,點頭道:“不錯,這麼快就獲得了皇上的信任?那位公主可是大周皇帝的心頭寶。”

“王爺說的是。”花滿樓也失笑,“說起來也算是機緣巧合。”

雲啓聽花滿樓把李鈺去素心宮鬧鬼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忍不住笑着搖頭,看着前方的滾滾煙塵,嘆道:“這個瘋瘋丫頭真是得罪不得。她是一點虧都不吃啊!”

“在下倒是覺得,她率真坦誠,不屑勾心鬥角,敢想敢做,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花滿樓笑意滿滿的說道。

“哈哈!”雲啓仰頭笑了兩聲,又忽然轉身看着花滿樓,眯了眯狹長的丹鳳眼,“花爺居然覺得那瘋丫頭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王爺,看人要透過表象看本心。王爺只看宮主對靖安王以及元寶是什麼樣子,就該明白她是什麼樣的人。”

雲越?元寶?

雲啓聽了這話擡頭看向前方,細想想那瘋丫頭對雲越那小崽子的確溫柔的緊,像個護崽的母雞一樣護着他,唯恐他受半點委屈似的。

憑什麼?想到這個雲啓又恨恨的咬牙,都是雲家人,雲越那臭小子憑什麼得天獨厚!

花滿樓看雲啓沉思不語,也不再多說,而是放開馬繮隨意的跟在他身旁不緊不慢的走。

前面韓嶽趕着馬車穿過這十幾裡的莊稼地之後便緩緩收住了速度。馬車再好也會顛簸,他聽見車裡安靜的很,想着李鈺估計是睡着了。

馬車在一片水塘旁邊停下來,眼見着日上中天,韓嶽揮手吩咐羽林軍原地休息,吃點乾糧喝點水,半個時辰之後再上路。

馬車停下沒多久,雲少棠帶着他的護衛追了上來,看了一眼他心愛的馬車,見車還好,並沒有給跑散了架,便側身從馬上跳下來衝着韓嶽一馬鞭抽了過去:“你個混蛋!”

韓嶽早就感覺到雲少棠的那股殺氣,在他揮馬鞭之前就知道他想幹嘛,只是他依然一動不動的靠在馬車上喝水。對雲少棠這樣的紈絝王爺,韓嶽動一動手指頭就能制住。

於是馬鞭抽過來的時候韓嶽也真的是動了動手指頭,一把抓住了鞭梢兒,手腕稍微一用力便把馬鞭從雲少棠的手裡奪了過來。

看着鞭子把上纏着的細細密密的牛皮以及尾端鑲嵌的寶石還有流蘇,韓嶽厭惡的甩手把馬鞭丟了回去:“這般花裡胡哨的東西,姑娘家都不喜歡用,別給爺們兒丟人了。”

雲少棠這輩子都沒被人這樣羞辱過,於是轉身抽了一個護衛的劍便刺過來。

韓嶽擡手用中指和食指夾住他的劍尖兒,淡然笑道:“王爺若想殺我,再去練十年劍法吧。”

“……”雲少棠這會兒真的很想揮劍自刎,但是又怕疼,而且也不想就這麼死了,還有就是劍尖還被人家捏着,他根本抽不出來。

韓嶽則滿不在乎的放手,一指頭把那柄佩劍彈回去,轉身坐在了車轅上指了指車內,說道:“公主殿下在休息,王爺好歹也算個爺們兒,要輸得起放得下,別叫人看了笑話。”

“哼!”雲少棠揮手把手中劍丟掉,轉身大踏步的走了,走出去十幾步之後,他又忽然擡手往後指着韓嶽,頗有氣勢的喊道:“早晚有一天,本王要殺了你!”

韓嶽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解下腰間的水囊丟給一個親兵,吩咐道:“去灌滿水。”

親兵接了水囊跑去水塘邊灌水,韓嶽側靠在車轅上閉目養神。

馬車裡面,李鈺和雲越以及後來鑽進馬車的元寶三個人,兩個躺在榻上,一個躺在下面的長絨毯上,裹着披風枕着靠枕各自睡着。許是這一路顛簸讓他們適應了噪音,也許是顛簸的太狠終於等世界平衡了可以睡個安穩覺,總之三人呼呼大睡對馬車外韓嶽和雲少棠的爭吵竟然一點都沒聽見。

半個時辰後,韓嶽命令羽林軍繼續前進,自己依然趕着馬車,但卻不再跟之前那樣疾奔。

饒是這樣,後面肅王府的車隊和雲啓依然追趕不上,因爲拉行李和女眷的馬車實在快不起來。這事兒着急也沒用。

又趕了一個下午的路,羽林軍終於敢在太陽落山之前進了一處小鎮。

韓嶽派人先去探查情況,知道小鎮上都是平民百姓並沒有什麼義軍駐紮後,便把羽林軍分成兩隊,大部分人馬交給田棘帶領駐紮在鎮子外邊,另外挑了二百人組成的小隊隨着馬車一起進了鎮子。

李鈺和雲越元寶三人已經醒了,正在馬車裡玩骰子。

雲越對李鈺搖骰子的手藝十分豔羨,說什麼也要學。

李鈺也不藏私,一遍一遍認真的教他。教了半天,雲越依然沒領會到其中的奧妙,元寶倒像是悟了,有一次居然搖出了四五六。

這讓李鈺很是驚訝,暗歎這小子怎麼看都是一副憨實像,難道也是塊神偷的料兒?

……

韓嶽掀開車簾子,一張四方黑臉鑽進來:“這兒有個像樣點的菜館,下來吃點東西。”

“好!”李鈺立刻答應,她本來因爲貪睡錯過了午飯,這會兒肚子早就餓了。

雲越聽說有吃的,立刻邁開小短腿兒往外鑽,站在車轅上不敢下去就長着小胳膊讓韓嶽抱。

韓嶽黑着臉伸手抓着他的衣領把人拎下來放到地上,元寶也跟着跳了下去。

“嘿,你可真沒用,就這點高也不敢跳?”元寶一點也不放過嘲諷雲越的機會,誰讓這小屁孩喜歡撒嬌掉眼淚,還往公主姐姐的懷裡鑽了。

“姐姐……”雲越扁了扁嘴巴轉頭看李鈺,小眼神委屈的不行。

“沒關係,下次小越自己跳下去。”李鈺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安慰道。

“我不敢。”雲越適時地抓住李鈺的衣袖,“會磕到腦袋的。”

“膽小鬼!”元寶回頭朝着雲越做了個鬼臉。

“行了你們!還吃不吃飯?”韓嶽忽然吼了一嗓子,他現在是看見這倆熊孩子就煩。

於是兩個小崽子都閉上了嘴,乖乖的跟在李鈺屁股後面進了小菜館。

小鎮上的飯館也沒什麼名貴的菜色,一個槐花煎蛋餅,一個涼拌薺菜,一個比元寶腦袋大一倍的瓦盆裡是燉得稀爛的野山雞,外加一碗黃醬,一把春蔥,還有幾張油餅。

趕了一天的路都已經是飢腸轆轆,四個人圍着桌子坐下來邊下手開吃。

雲越從小受的是皇室貴族的教導,吃飯那是極其講究的事情,何時見過直接下手抓的主兒?一時間不知所措的坐在那裡咬着手指頭不敢下手。

“吃啊。你還等我餵你啊?”李鈺笑着撕了一塊油餅給他,“沾着那個雞湯吃。可香了,快點,不然都被元寶搶完了。”

雲越接過油餅來嫌棄的看了一眼,最終抵不住肚子裡的空城計,於是張嘴咬了一口,覺得滋味還可以,便伸手去沾了一點雞湯再咬一口——嗯,好香好美味!

於是小傢伙再也不矜持了,吃完這塊,又去狠狠地撕了塊大的,沾雞湯吃還不過癮,直接下手撈了一直雞腿兒抱着啃。弄得滿手滿臉都是油湯。

雲啓和雲少棠兩個人進菜館的時候就看見昏黃的油燈下,圍坐在木桌旁邊的四個人,兩個大的正悠閒地喝茶,兩個小的卻在掙瓦盆裡最後一塊雞肉。兩個人你來我往不相上下,最後卻是李鈺忽然出手,用筷子夾了那塊雞肉放進了自己的嘴裡。

雲越:“……”

元寶:“……”

雲啓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去旁邊的桌子跟前落座

雲少棠則嗤笑一聲,嘆道“世風日下啊!挺大個人了,跟小孩子搶吃的……”

李鈺挑眉一笑,說道:“王爺這話先放在這裡,等會兒可不許跟小孩子搶東西。”

雲少棠冷哼了一聲,不再搭理這個無恥的瘋丫頭以及那個變態的混小子了。他覺得自己對上這兩個人分明就是自尋不自在。

他想着反正一天已經過去,賭約已經結束,待會兒把馬車要回來,以後他們走他們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雙方再也不要扯上任何干系!

只是吃過飯之後雲少棠才發現自己真是太幼稚了!怎麼能妄想跟個無賴瘋子講什麼道理呢?

李鈺和韓嶽先吃完,吃完後兩個人便帶着倆熊孩子走了。

雲少棠倒是不着急,他騎馬騎了一天,又累又餓,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像樣點的菜館,一定要好好地吃喝一頓。

等他吃飽喝足邁着四方步從菜館裡出來時,看見自家的奢華大馬車還停在那裡,於是上前去準備進車裡休息——他的馬車可比那些小客棧的客房舒服多了。而且他貼身的衣物什麼的都在馬車的壁櫥裡,出門在外這馬車就是他的臥房。

可他的手還沒觸及車簾,韓嶽手裡的彎月刀便擋了過來,冷聲喝道:“再動一下,你的手就別要了。”

“你這什麼意思?這是我的馬車!”雲少棠怒視着韓嶽。

“你不是輸給公主殿下了麼?”韓嶽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雲少棠。

“不是已經給她用了一天了嗎?!”

“公主殿下說只用一天了嗎?”

“……”雲少棠覺得自己被耍了,一時氣的要死,卻又沒辦法發作,因爲當時立賭約的時候的確沒說是一天還是幾天,但這也不能說自己心愛的座駕就是別人的了吧?!

“馬車可以給李鈺用。”雲啓伸手拉了一把雲少棠,上前兩步,平靜的看着韓嶽:“只是我跟七哥兩個人的貼身衣物都在裡面的壁櫥裡。”

韓嶽是個正經人,聽見‘貼身衣物’幾個字已經覺得是極限,便不好再說什麼。

李鈺卻掀起車窗簾子露出腦袋看着雲啓一笑,說道:“貼身衣物?我剛找吃的在這櫥櫃裡翻了一遍,你看看可是這個包袱。”說着,她倏地一下丟出一個月白錦緞的包袱出來。

雲啓見狀急忙擡手接住,但見包袱的已經不是自己尋常打得結,可見這瘋丫頭早就打開看過。再想想這包袱裡放的衣物,雲啓的臉上一陣陣的發燙。幸好天色已晚,月光昏黃,他的臉都紅透了也不怎麼明顯。

------題外話------

有悲哀調戲了……

內衣什麼的都被看了……

這讓王爺情何以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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