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外忽然傳來幾人交談的聲音,只一剎那的功夫,聲音開始變得嘈雜起來,似乎從幾人變成了幾十人,喧鬧的聲音擾得本就有些煩躁的小憐有些坐不住的皺起了眉。
這個時辰雖然有的房客已經醒了,可是浮萍客棧並還沒有完全的開門做生意,而小二也還沒有將一層打掃乾淨,這個時辰必然不是衆人都會醒來的時間。
相對於房外喧鬧嘈雜的聲音,小憐的房間靜謐的如同被隔絕開來一樣,可是她的內心卻被房外的聲音攪得如同浪潮一樣,一陣高過一陣。
她聽到了!
她聽到外面傳來的隻字片語!
宇文達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所以在小憐像是不受控制的站起身往房門走去的時候,他還一動不動的蹲在原地,直到她將房門打開衝了出去,他才緩緩地站起了身子。
他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眉,踮腳轉了轉腳踝,藉此緩解蹲的有些發麻的雙腿。
小憐雙手扶在二層的護欄上,眼神快速的掃了客棧的一層一圈。不少房客已經站到了一層中,交頭接耳的在交談着什麼,臉色有驚愕也有不可思議的。
“真的嗎?皇上要賜死蘭陵王?”
“他們說從鄴城派來的人已經到蘭陵了!”
“這是真的嗎?一定是謠言!”
“這怎麼回事,去看看吧……”
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的小憐就這麼站在二層,不長的指甲像是要用力的陷入欄木中。宇文達這個時候已經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見到她鐵青的臉色知道她此刻心裡的煎熬,便強硬的將她的手掰離了護欄,拽着她的手腕一路往下走。
小憐的手腕被扯得生疼,可是她卻像是知道了什麼一樣,皺眉忍住從手腕傳來的痛楚一言不發的跟在宇文達的身後。
張明還留在客棧大門邊站着,見到宇文達拽着小憐走了出來,他連忙跟了上去。另一邊的張毅站在階梯的下方,小二已經準備好早點準備端到小憐的房間,立刻就被他攔了下來。
這早點,原本就沒有端上來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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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達帶着小憐趕到蘭陵王府附近的時候,蘭陵王府的大門口已經圍了不少的蘭陵百姓,看起來情緒都有些激動。
不敢讓小憐靠的太近,宇文達和小憐在蘭陵王府對街的一處民宅門口停了下來,好早這周圍的人也不少,他們也並不怎麼顯眼。
小憐在蘭陵王府大門口的階梯上見到了穆提婆,他的身前還站着一位男子,不難猜測到那位應該就是從鄴城派來的徐之範。穆提婆這一趟到蘭陵應該是沒有表明身份跟來的,如果真的是陸令萱要將高肅置於死地,那麼穆提婆就一定是來看高肅是不是真的會飲下毒酒。
跟來的張明和張毅都站在了宇文達和小憐的身前,似乎也害怕那個站在蘭陵王府石階上的穆提婆藉着角度往這邊看的時候會看到小憐。雖然她的樣貌比起兩年前有了變化,可是沒有人能夠保證她不會被認出。
“是你嗎?”
目不斜視的望着遠處臉色有些陰鬱的穆提婆,小憐冷冷的開口,像是對着遠處那位讓她抱有恨意的人,又似乎是對着她自己說。
宇文達知道她是在問自己,是在問他這裡這麼多的百姓圍在蘭陵王府的面前是不是因爲他。
是他!
宇文達沒有回答,眼神也和小憐一樣目不轉睛的盯着蘭陵王府的門口。
儘管他是周國的王爺,在朝中也任要職,可他還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大齊的國境內根本無力去做些什麼,更不要說爲了她去救下皇帝親自下令要處死的人。可是高肅在大齊的聲望並不低,在蘭陵更是得到了整一個郡縣百姓的愛戴,所以他在到這裡的第一天就命令帶來的人將消息散播出去,而徐之範一到蘭陵、一踏入蘭陵王府,就已經有不少的百姓圍在了蘭陵王府的面前。
儘管他知道這樣救不了高肅,卻也知道她一直想要再見高肅一面,再挽留他一次。
他不知道她的童年和少年,可是也知道高肅就和她的父親一樣從小看着她長大,要說是她的父親也不爲過。而她曾經經歷過親生父親的離世,也經歷了私定終生的少年的離世,那麼這個被她看成是父親一樣的人她只能無能爲力的看着他遇害,這種感覺和之前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差別,那麼她壓在心痛的痛又會再多一分。
他還等着她走出來……
即便不能夠救下高肅的性命,至少讓她的遺憾能夠減少一些。
宇文達的沉默已經讓小憐明白他是承認了這件事情。可是這樣的變數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至少這蘭陵王府的大門有這麼多的百姓圍着鬧事,徐之範也知道他們圍鬧的原因是什麼,自然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將毒酒交給高肅。
這個時辰已經起身的百姓不少,可是大家都在忙着自己家中的事情,但是高肅的事情一傳開,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農活紛紛趕到了蘭陵王府的門口。蘭陵王府大門外圍觀的百姓已經越來越多,而徐之範作爲朝廷命官就這麼站在蘭陵王府的門口,也讓百姓們坐實了在蘭陵流傳着高肅要被賜死的謠言。
漸漸地,有的百姓不耐煩起來。往日高肅雖然是個王爺與他們也談不上親密無間,可是他到底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人,也沒有那些高高在上的氣焰,如果他們這麼多人圍在這裡這麼久,他早就出來詢問了。可是他們在這裡站了一刻鐘,別說高肅沒有走出王府,就連他們從敞開的王府大門望進去都沒能望到一個人影——
除了這些攔在他們面前的朝廷命官。
趁着人漸漸多了起來,小憐將自己的手腕從宇文達已經鬆了一些的手中抽出,張望了一下四周就徑直走過了街道,往蘭陵王府後門的方向走過去。
雖然這些天她沒有再到過蘭陵王府,可她還記得剛到蘭陵的那一天姜豪是駕着馬車如何帶她走到蘭陵王府的後門的,而這樣從後門進入王府的習慣她早已經在鄴城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