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英如此做法,自然是基於對和自己朝夕相處這些許年頭對朱元璋的瞭解。她很明白朱元璋的性情有別常人,若非是他認定的事情,朱元璋平素視朝辦事,皆有定規,服用起御,也十分極爲務崇儉樸,只是生性偏狹多疑,不易聽的進去他人的規諫。
今日若是想要說動朱元璋,恐怕只有另外換過一個法子來,否則的話,定然是好大一塊釘子碰下來,馬秀英對於吳國公朱元璋的想法就是如此。
“吳國公所言極是,若是棄而逃,輜重細軟甚多,跑也是跑不快的,若是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派出輕騎,就算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是逃不過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的追擊,非但無法避禍,無異於自投牢籠,將自己的性命送與漢王陳友諒處置。”馬秀英順着朱元璋方纔的話頭,隨即添了一句。
朱元璋聞言,不覺眉頭一皺對着馬秀英開口說道;“夫人所言不差,若是出奔避禍,非但無以遠禍,極有可能是將自己的性命交給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追兵肆意踐踏。這般做法,既非大丈夫的所爲,本國公也是不屑爲之。”
馬秀英微微頷,便對着朱元璋說道:“秀英自是知道如此行徑絕非吳國公所願取,不過時下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重兵圍城,漢軍水師又是無人可擋,吳國公以爲我應天的將士是否能夠守得住應天。”
朱元璋自然也是心中沒有把握,遲疑了一陣,方纔張口說道:“我應天水師誠然是不如人家,不過若是全軍將士用命,上下一心,共御外辱的話,即便是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傾巢出動,揮兵來犯,本國公也是可以肯定定然不會讓陳友諒輕易的攻下應天。”
聽了朱元璋的這番表態,馬秀英自然是明白朱元璋其實心裡頭毫無把握,不過是藉着這番話替自己壯膽而已。雖是窺破了朱元璋的心事,馬秀英卻覺得不必揭破,唯有順着朱元璋的意思,方纔將這些事情料理妥當。所以馬秀英便對着朱元璋說道;“吳國公是方纔見說應天將士齊心用命,自當能夠撐持住局面,自是大善之言。不過眼下的情勢如此,應天將士究竟能夠上下一心,共御外辱,眼下也是誠然不可預知。吳國公是否要將全城軍民的性命寄託與這等不可逆料的事情之上。”馬秀英有意暗自嘲諷了一句。
“着,夫人所言,倒也是實情。不過眼下局面已然是壞到了如此的地步,本國公也是毫無辦法,若是不如此行事,本國公就算是打破了頭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朱元璋的這些話,自然是表明了自己眼下也是無法可想,唯有在心中抱着這般的希翼,希望應天將士能夠不辱使命,將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水師抗拒在江面之外,連同將即將打到應天城下的漢軍騎兵步卒全都趕回漢陽去。
“這等奢望,豈能是吳國公所能言語的。”馬秀英心裡頭微微有氣,原本以爲朱元璋即便是沒有破敵之法,也應該有了一些對敵的方略,眼下看來朱元璋似乎是毫無準備,唯一的念想就是期盼自己麾下的應天將士能夠浴血奮戰,力保應天城不失。
朱元璋的這種想法,馬秀英自然是極爲不屑,不過時局如此,羣情恐慌,流言遍地,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水師又是莫可抵禦,朱一由不得朱元璋不如此作想了,馬秀英想了一下,便將嘴角邊的尚未出口的話語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夫人不可胡言,此事本國公如何當得,若是應天的將士不肯用命,豈不是說明本國公御下無方了麼,本國公若是御下無方,怎麼可能將服衆,若是信義不孚,莫非是說本國公就是一個壞人,根本就應當被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水師打殺不成。”朱元璋不覺心裡頭頭有些怒氣,聲辭也微微有些高亢了起來。
馬秀英驀然覺得自己方纔的言辭有些輕忽了,既有可能是說了一些不宜出口的話,切中了朱元璋的心事,使得朱元璋惱羞成怒,故而對於自己也是一反常態,絲毫沒有好聲口。馬秀英也有些追悔莫及,深知自己方纔出口不遜,說了一些令得吳國公朱元璋不滿意的話語。這般做法實在是有些刺人,難怪朱元璋會對自己脾氣。
心念及此,馬秀英覺得若是繼續出言傷害了朱元璋,只怕也是於事無補,給吳國公朱元璋徒添困擾而已,對於自己勸服朱元璋的計劃也是毫無助益,還不如另闢蹊徑,尋找出另外的法子來,能夠使得吳國公朱元璋聽從自己的規諫。
心裡頭懷着這般的念想,馬秀英便有些小心在意了起來,低頭盤算了一番,方纔開口說道:“吳國公不必生氣,方纔秀英言辭之間頗有不敬之處,那也是一是心焦,言語之間未能在意,若是衝撞了吳國公,還去吳國公恕罪則個。”
馬秀英這番謙遜有禮的致歉使得方纔心內有些火的吳國公朱元璋心下微微有些快意,只要馬秀英收回了方纔的言辭,朱元璋就覺得覺得馬秀英剛纔所言的事情倒是頗爲有理,只是言辭之間不免令人心生不快。
眼下見的馬秀英誠意致歉,朱元璋心內的不滿自然是消下去了許多。
回頭想一想馬秀英方纔所言的事情,朱元璋也是覺得頗爲棘手,眼下應天的情勢如此的危急,可是自己卻是毫無辦法可想,居然只能靜靜呆在應天城裡頭的吳國公府邸裡面,坐等戰報。
平素自己身爲吳國公,人前自然是風光無限,煊赫異常。可是今日這份無奈,又有幾人能夠理會得。
想到此處,朱元璋不覺心內一陣哀慼,自怨自艾,別無可遣。
馬秀英確是一點不明白朱元璋的心意,只道是朱元璋潛心在想如何應敵,稍稍了等了片刻,依舊沒有見到吳國公朱元璋開口,馬秀英方纔覺察到有些奇怪,擡眼微微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卻見到朱元璋濃眉深鎖,眉宇之間似有重憂。
馬秀英心裡頭大奇怪,方纔自己服了軟,可是朱元璋確像是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是覺得此事還有變數一般。
莫非朱元璋心裡頭想到了什麼破敵的良策了麼,抑或是能夠悄無聲息的從應天出奔出去,不令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的探馬現影蹤。
馬秀英一邊想來,一面在心中思慮到底如何能夠說動朱元璋。
一臉嚴峻的朱元璋的心思卻早就飛到了兩軍交戰的戰場上。
江面火光應天,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水師和徐達率領的應天軍馬鏖戰的難解難分。
張定邊立在船頭,冒着流矢,毫無畏懼的指揮戰船。在張定邊的指示之下,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水師集中火力轟擊應天水寨裡頭出面迎戰的水師。
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一面接戰,一面暗暗派人轟擊鐵鎖下的船隻和木排,還動用了一批水性頗好的水師兵勇穿着水靠,下水去摸索應天方面沉到水下的鐵錐的方位。
在強大艦隊的掩護下,張定邊就命令水師艦隊裡頭推出了一隊船隻,徐達和楚流煙正在水師營寨裡頭觀戰,遙見江面之上,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水師艦隊頗有異常,不覺大爲注意。
“徐元帥,漢軍似乎是想出了破壞千尋鐵鎖的計策了,你看江面上漢軍水師的艦隊門戶大開,護着一對小艦隊直奔鐵鎖所在的地方奔過去了。”楚流煙這些時日裡頭最爲擔心的就是江面的鐵鎖了,這些鐵鎖橫江阻絕,逼迫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水師的艨艟鬥艦無法暢行其志,橫衝直撞,將不可一世的漢軍水師侷限於一隅之地,令其無法盡情施展,可以說是護衛應天水寨不失的最大功臣。
不過有一利,則必有一避,爲了達到攔截對方船隻艦隊的目的,使得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水師不能突破進來,進逼水寨。應天方面不得不將橫江的鐵鎖設在立着岸邊極遠的地方,這也是爲了給自己的水師船隊留下活動的餘地,同時也是爲了流下緩衝的地帶,能夠令應天的水師及早做好防範。
徐達將手搭了一個蓬狀,隨即極盡目力朝着楚流煙指點的方向看去。只見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水師不知何故,居然放棄了大船不進,反而從中拖出了一些小船。
“奇怪,敵軍的葫蘆裡頭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爲何要棄了無堅不摧的大船不用,反而要用小船來對敵,莫非對方主腦的腦子壞了。”徐達不由的嘀咕了幾聲。
聲音雖小,卻也被一旁同樣極爲矚目此事的楚流煙聽了一個正着。
p:今天遇到了一個傻乎乎的小子,和某九當初做新人的時候有得比。回想起來,不知不覺,某九寫文也有一年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