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柳依依已經爲謝翠娥紮了六次針了,謝翠娥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其間,楚流煙都是男裝示人,謝翠娥見到救她的人,竟然是當初她救的那個“徐達徐公子”,自以爲這是因果報應,很是感恩不已。只是她生性好強,每次想起自己已經被凌辱的事實,還有自己碎骨的左腿,就會傷懷不已。
幸虧,柳依依承諾,一定能夠將她的腳治好,絕對能和以前一樣,行走如初。謝翠娥的情緒,纔好了一些。
轉眼,冬至已經快到了。天地萬物一片蕭瑟。冬至這一天,有個習俗,就是要喝羊肉湯。一大早的時候,劉老爺和劉夫人就命令下人去集市上買羊,中午還不到,劉家府邸中,就已經傳出了陣陣的羊肉香味。
劉夫人把楚流煙、柳依依、常遇春等人都叫來喝羊肉湯。她感嘆道:“冬至本是一家團圓的好日子,只是我兒伯溫卻生死未卜,我心中很是擔心。”也許當真是心有靈犀,劉夫人的話剛剛說完,就聽到下人來通報說:“啓稟夫人,少公子回來了。”
劉夫人大喜,正要帶人迎出去,劉伯溫已經帶着開心和笑笑走了進來。開心一走進來,就嚷道:“哇,有羊肉湯喝,可把我凍死了。”笑笑看到楚流煙,蹦蹦跳跳的走過去,笑嘻嘻的說:“楚小姐,你也在這裡。”
劉伯溫和劉夫人對着劉伯溫,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子,劉伯溫只是報喜不報憂,敘了半天話,這纔跟着老爺夫人一起去喝羊肉湯。這一會子,劉伯溫纔看到原來楚流煙也在這裡。他大喜道:“楚小姐,你也來到了這裡?”
衆人聽了劉伯溫的話,這才明白楚流煙原來是個姑娘家,而不是男兒身。劉夫人細問緣故,楚流煙只說路上行走,女兒之身打扮,很是不方便。席間,劉伯溫對楚流煙,幾次欲言又止,盡落在柳依依眼中。只是儘管如此,柳依依只做視而不見。
飯罷,劉家二老自去休息,留下劉伯溫、楚流煙、柳依依和常遇春等人敘話。楚流煙問道:“劉公子,我依稀記得你曾經說過初冬就要回來與柳姑娘完婚,爲何一直到現在纔回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麼?”
劉伯溫這才說出了始末,原來,陳友諒被放回去之後,深感劉伯溫的厲害,他就派人用重金前來延請劉伯溫做他幕僚,劉伯溫自然是不肯的。於是陳友諒就派人去偷偷在劉伯溫別苑附近的井水中下了毒,劉伯溫和笑笑、開心一時疏忽,着了陳友諒的道,被陳友諒捉進漢陽城中軟禁起來。一直過了很久,劉伯溫主僕三人從僥倖從漢陽城中逃了出來。
楚流煙很是愧疚,對劉伯溫說道:“劉公子,這件事兒實是我的不對,要不是那日我一時心軟,請求公子放過陳友諒,也就不會出來這樣的事兒。流煙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楚小姐,你別這麼說了,我們公子可沒怪過你,反而一直擔心你的安危呢。”開心大大咧咧的說,說完後,自覺失言,忙閃到一邊摸出銀子數着,不再多話。
柳依依站在一旁,沒有多話,只不過她從楚流煙和劉伯溫的談話中,已經莫約知道二人情分,儘管如此,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精緻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不歡喜的樣子。
劉伯溫被開心說的有些尷尬,只好說道:“對了,我聽說楚小姐你帶了表姐來求醫,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楚流煙這纔打開心扉,把事實真相說了出來,她先說起起初自己是奉朱元璋的命令,來求助於劉伯溫,請劉伯溫去朱元璋的軍營中,助他一臂之力,沒有想到在半路上遇到自己以前的恩人謝翠娥謝小姐,就想法子把她救了出來。只可惜謝小姐摔傷了腿,就先趕到青田劉家來求醫了。而劉伯溫不在,柳依依就用七星飛仙的針法爲謝翠娥扎針。三天扎針一次,一共扎針十次,謝翠娥就可以痊癒。
楚流煙言談之間,對柳依依十分感謝。柳依依也只是淡淡微笑,絲毫不肯居功。
楚流煙說道:“原本我答應了朱元帥,在除夕之前趕回去,如今恐怕是要叨擾劉公子,除夕之前趕不回去了。如今也好,恰好可以參加劉公子與柳姑娘的婚禮。”
劉伯溫的面上,頓時流露出一絲爲難之色,他輕輕搖着手中的羽毛扇,說道:“如今還有十幾天就要過年,恐怕沒有什麼黃道吉日可以成親。我與依依的婚禮,就等到年後開春吧。依依,你意下如何?”
柳依依微微的笑着,笑靨燦爛如春花,她柔聲說道:“一切但憑你做主就是了,不知不覺已經等了五年,卻也不在乎這幾日了呢。”這話似乎是嬌嗔,又似乎是弄癡,若是旁人說出來,恐怕聽在耳中,就會覺得很不舒服。可是由柳依依這位絕代佳人說出來,卻又不同。聽了她的話,劉伯溫不但沒有感覺到一點責怪之情,反而是心中涌上了絲絲內疚之意。
敘話完畢,楚流煙就去探視謝翠娥。謝翠娥的情緒,起初很是不好,甚至有過輕生的念頭。可是好在她得知自己的腿可以治好,又有楚流煙陪在她身邊照顧她,讓她心中覺得很是安慰,不知不覺間,就心情舒暢了很多。
柳依依見楚流煙要去探視,遂說道:“楚小姐,我陪你一起去看吧,順便檢查一下草藥的功效。”楚流煙點點頭,兩個人相攜而去。
劉伯溫看着兩個人翩然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感慨。這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未婚妻,一個是自己心頭愛着的人。兩個人同樣這般風華絕代,同樣的善解人意,只不過他心中,卻總是喜歡楚流煙多一些。柳依依果然就是像一株娉婷的柳樹一般,溫柔明媚,而楚流煙則更像是攀爬不息的紫藤花,她身上有着柳依依身上所沒有的堅強和果毅,這就是劉伯溫最欣賞她的地方。一個女子過於倔強了,就會讓男人很是心疼。
楚流煙與柳依依走到謝翠娥的房中,剛剛有丫鬟服侍謝翠娥吃過了藥,她的精神很好。看到楚流煙和柳依依,她強倚着牀榻坐了起來,楚流煙忙上前去扶她,說道:“謝小姐,你不要起來,躺着就好。”
謝翠娥的臉色有些緋紅,點了點頭。柳依依上前來,幫她把被子蓋上,說道:“謝小姐,我看你的被褥有些單薄,等一會兒我再找人送一牀錦被來。若是有什麼需求,你儘管說就是。”
謝翠娥忙道謝不已。柳依依又說道:“謝小姐,你又何必客氣呢。如今伯溫大哥也回來了,有他在一旁襄助治療,你的腿一定會好的更快呢。何況,楚小姐是伯溫大哥的好朋友,你又是楚小姐的表姐,自然也就是我們的好朋友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客氣呢。”
謝翠娥聽了柳依依的話,倒是有些驚愕,茫然不解問道:“楚小姐是誰?我並不認識什麼楚小姐,又怎麼會是楚小姐的表姐?”
柳依依這才恍然大悟一般,說道:“我原是說錯了,謝小姐你還不知道的。這位‘徐公子’就是楚流煙楚小姐,也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哪。”
“什麼?”謝翠娥的臉色,頓時變的烏青烏青的,她緊緊盯着楚流煙,半晌才問道:“原來,你竟然是女子?而並不是什麼徐達徐公子?”
楚流煙很是尷尬,又覺得很是難爲情,她只得對謝翠娥說道:“謝小姐,不錯,我原本是女兒之身。只不過當初你救我的時候,情況緊急,我來不及告訴你其實我是個女兒家,只好和你說我是徐大哥。而後來,我想告訴你,可是一直沒有機會。直到今天劉公子回來,我纔有機會把這件事給說出來。謝小姐,以前多有隱瞞之處,還請你不要往心裡去。不管怎麼樣,你都救過我的命,我會把你當成好姐妹一樣看待的。”
柳依依巧笑嫣然,說道:“是啊,謝小姐,以前的事兒只是一個誤會。楚小姐爲了救你,不惜以身犯險,這份情誼也實在是令人感佩不已。以後我們三人,就姐妹相稱,如何?”
謝翠娥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過了老半天,她才重重的說了一句:“你們都給我出去,我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臉型扭曲,彷彿是十分難受。原來,從她第一眼見到楚流煙的時候,把楚流煙當成了男人,很是喜歡他,所以才冒險救了她。
而這次她的父親獲罪,固然是因爲得罪了朝廷權貴,被人蔘了很多罪狀,那些罪狀中,也包括這一條放走紅衣妖人之罪。皇上當時見到,大爲光火,立刻殺了她爹,同時把她族人發配,女眷爲雜役和軍妓,男眷一律充軍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