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自尋死路。”柳茗煙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樣的身體還要強行動手,他就是自己在找死。”
皇甫玉痛苦地閉着眼睛,聽到柳茗煙的話,他的眼睛微微開闔了一下。
柳茗煙聳了聳肩,她一指公子嫣說道:“你哪怕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她!釋刀之上的長生,到底有沒有還兩說。可你以爲,要得到釋刀很容易?要不是她求着讓我救你,你以爲你能保住性命?”柳茗煙毫不客氣地數落着皇甫玉。
“柳茗煙,他……”公子嫣從未有過的柔弱。
柳茗煙看了公子嫣一眼,氣不打一處來。她一甩手,甩出一根根銀針,如驟雨般刺入皇甫玉的胸口。皇甫玉受到針刺,竟然劇烈抖動起來。柳茗煙用銀針封了皇甫玉的心脈,同時以銀針定住破碎的經脈。然後,她伸出了一直白嫩圓潤的手,一掌按在皇甫玉胸口。
皇甫玉“噗”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公子嫣心中擔憂至甚,見到皇甫玉再次吐血,她未免又變成了那個小女人。只不過,當她看到皇甫玉眉頭稍稍舒展之後,才放下心來。柳茗煙還是出手了。她以自己的真氣,去排擠皇甫玉心脈崩裂所倒流的血液,引導真氣迴歸丹田,引導血液重回血脈。
“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他的父母會放棄他,他的親朋會放棄他,他的愛人會放棄他,他的孩子會放棄他。唯一不會放棄的,卻是那個醫治你的大夫。辜負了這個人,那麼就再也不會有人想要醫治好你了。”柳茗煙一邊替皇甫玉治療,一邊喃喃說着。這是她說給皇甫玉聽的。
“這次好在我來得及時,也是之前的治療起了效果。不然你就真的死了。看在你還在喘氣的份上,再救你一次。下次你再敢尋死,我會幫忙先殺了你的。”柳茗煙緩緩收工,拿出一個藥瓶給公子嫣。
“一日三次,一次三顆,再輔以我開給你的藥方。死是死不了了。但是,必須靜養。哪怕稍稍激動的情緒都不行。否則你經脈再次崩裂,那麼就是神仙也就不回來了。”柳茗煙以嚴厲的口氣下了醫囑。
皇甫玉艱難地開口,“知道了。”他只是說了這三個字。
公子嫣見他還能開口,喜極而泣。“皇甫,你爲什麼要尋死啊?”
“嫣嫣,我……我以爲我會失去你了。”皇甫玉虛弱地說道。
“什麼啊?”公子嫣擦了一把眼淚。
“我以爲你把你的刀給了陸離,當作定情信物了。我以爲你要離開我了。”皇甫玉這麼說。公子嫣的臉上瞬間出現了兩個紅暈,她擡手一指正在不遠處調理真氣的陸離,搖了搖頭,說道:“我和他,沒有什麼的。而且,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皇甫玉聽到公子嫣的回答,欣慰地笑了笑,然後沉寂下來。他看向正在打坐的陸離,目光之中蘊含這一股複雜難明的味道。
陸離就這麼露天坐着,四大藥奴圍着他身邊,給他護法。柳茗煙來到他身邊,看了看陸離的情況,發現他的情況遠沒有皇甫玉糟糕。站在邊上感受一下陸離的真氣,反而隱隱有着突破的跡象。柳茗煙淡眉一挑,這個人竟然能夠在戰鬥之後有所得,這已經是很難得了。
這個時候,彥青帶着柴如歌,白應龍走了過來。“谷主,是我沒有攔住他們。”
“不怪你。我事先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用蠱。若不是谷中還備了一些紫甘籮翎,不然拿蠱毒真的毫無辦法。”柳茗煙笑了笑,這還是她在今晚第一次展顏而笑。
“那蠱可是追了我大半天啊,柳醫仙,快幫我看看有沒有中蠱?”柴如歌撩起袖子,就往柳茗煙貼來。柳茗煙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我記得,你十月的房錢還沒有交吧?”
“啊?現在不是十一月了嘛?”柴如歌純潔地說道。
柳茗煙白了他一眼,說道:“那就是兩個月的房錢,你什麼時候給了,我什麼時候再讓你住進來。不然,就給我去前谷睡,不要呆在這裡。”
“可我這病還沒有治好啊,柳醫仙不要趕我走。”柴如歌哭訴道。
柳茗煙給了他一個圓潤的背影,“心病還需心藥醫,你不要強人所難。”
柴如歌默然看着她,忽然失去了嬉笑的表情。
這個時候,白應龍走上前來,衝着柳茗煙行禮。他說道:“敢問谷主,他……”還沒等他問完,柳茗煙就已經搖頭說道:“確實是釋刀,但是卻不能給你。至少在谷中,你不能搶。”
白應龍聽到柳茗煙確定是釋刀,臉上一喜。至少在谷中不能搶,意思是說,出了石谷之後,柳茗煙就不再過問麼?武宗寶藏,釋刀,這樣的東西,他身爲年輕弟子,也是在不少江湖傳說之中聽過,可如今卻接連出現在他面前。而古河派還是一無所知。
白應龍不免擔憂起來,他必須要把消息傳遞給門派之中。
白應龍正盯着陸離思索着,突然看到柴如歌靠了過來。柴如歌以手指了指十月劍,問道:“白兄,可以給我看看這把劍麼?”白應龍後退一步,說道:“呃,不……不可。”雖然剛纔一起應對煙蠱,但是一個用劍之人,怎麼能輕易展示兵器呢?
可柴如歌卻繼續追問道:“看着好像很不錯,你從哪裡得來的劍?”白應龍沒有理會他,因爲他摸不清柴如歌的來歷。
柴如歌倒是也沒有勉強,只是落寞地嘆了一口氣。他轉身,朝自己的房屋走去。“現在沒有什麼麻煩了,你剛纔救了我。不如過來坐坐?我請你喝酒。”柴如歌發出了邀請。
“古河派,劍崖。”白應龍想了想,還是沒有拒絕。因爲他從柴如歌方纔那一聲嘆息之中,聽出了許多東西。從柴如歌的年紀來看,絕對比自己年長,甚至要大上一輩。或許,他有什麼經歷吧。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柴如歌轉過身來,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房前那兩塊充當凳子多日的石頭。“原來是劍崖啊?古河派劍崖江湖聞名。是不是所有死去的古河派弟子,都要把佩劍送回劍崖?”
“是的。”白應龍點了點頭,坐了下來。他是年輕一輩的弟子,所以一開始選擇佩劍的時候,可以選擇打造,也可以選擇繼承前人的佩劍。他選擇了後者,而後在劍崖找到了難得完好的一把劍。
十月
“那這把十月劍的主人,也是死了咯?”柴如歌拋過來一個酒囊。白應龍伸手接過,他喝了一口,說道:“是啊,據說這把劍以前的主人也很厲害呢。”
“哦?”柴如歌驚訝道。
白應龍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裡面。他說道:“當時我好像聽我江師兄說過,這把十月,是在劍崖僅存幾把完好的劍。曾經有人拿着他,仗劍青衫行天下。那人的天賦和實力,連江師兄也是十分敬佩的。”
“啊?有這麼厲害啊?”柴如歌驚訝道。
“是啊,我也算是從前輩手中接過這把劍,所以我也打聽了一下。那位前輩啊,自下山遊歷開始,就是行俠仗義,打敗了不少人,也闖出了莫大的名頭。可是在戰亂開啓之前,似乎就銷聲匿跡了。有人說他已經死了。可是我更相信他還活着,只是歸隱了而已。”白應龍說着說着,似乎打開了話匣子。
夜本已深沉,可是經過方纔那麼一鬧,在場的人大多也都沒有睡意。白應龍提起了自己的劍,自己那把十月的淵源。到底是少年心性,嚮往着江湖的快意恩仇。
“對了,那前輩的名號是什麼來着,就在嘴邊,我怎麼叫不出來了。”白應龍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他閉上眼睛,似乎在努力回想。
柴如歌沒有打擾他,他只是在喝酒。一口接着一口,他想把自己灌醉。
“心病還須心藥醫,你不要強人所難。”柳茗煙的話語還響在耳畔。柴如歌忽然覺得自己不甚酒力,有點暈乎乎的。
眼前朦朦朧朧之間,出現了一個一席青衫的少年,他縱馬持劍,懷中還抱着一個佳人。佳人入懷,一騎絕塵,那是何等的快意?
柴如歌還能聽到白應龍在那麼自語,“到底是什麼呢?十月劍,十月。”
“十月,現在都已經十一月了。”柴如歌笑道。
“你說什麼?”白應龍被柴如歌一打岔,思路更加混淆了。
“喝酒喝酒,喝完睡大覺。”柴如歌舉起酒囊,對着白應龍遙舉相敬。說着,他也不等白應龍回答,自己仰頭就喝。
大口大口,吞嚥着酒水。囊中酒傾瀉而下,順着柴如歌的嘴角流下,衣衫盡溼。
白應龍只是回敬了一口,沒有像柴如歌那般痛飲。還沒有嚥下,白應龍忽然一拍腦袋說道:“我想起來了。那個前輩叫……”
“叫什麼玩意?”柴如歌已經帶着三分醉意。
“十月如歌。”
(提前釋放乳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