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折中
時間已經過了很久，朗天涯一直在沉默，本體也沒有打擾他。它似乎很享受朗天涯看似表面平靜內心卻在苦苦掙扎的樣子。
“你想出什麼脫困的辦法了嗎？”本體終於打破雙方的平靜，出聲問道。朗天涯聞言轉過扁平的怪物腦袋看向本體，兩隻灰色的怪物眼睛中帶着一絲疑惑，似乎不知道對方此話何意。
“我看你一言不發，就知道你根本沒有在考慮我的建議，而是在苦思脫身之計！”本體說完，幽幽地喝了一口茶。
它見朗天涯還是不說話，於是接着說道：“捨生取義，慷慨赴死。果然不是隨隨便便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輕易做到的。人們在面臨如此處境的時候，不自覺的會給自己找許多的理由，以避免自己真的陷入這種絕忘境地。
“就拿你現在爲例吧。你現在肯定會這麼想：這個怪物說的話怎麼能信？萬一我同意了，並且在獻出寶貴的生命之後，他卻利用我的身體和我提供的知識繼續向人類開戰，我豈不是成了一個拿出命來助紂爲虐的傻瓜了？我還是想辦法儘快逃走吧！
“或者你也可能會這麼想：這個怪物說的所有的話都不過是它的一面之詞。無論是它的來歷，它和張菲之間的糾葛，還有它要逃離地球的說法，其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有證據能證明是真的。
“他所說的一切很可能全是在忽悠我。所以我最可靠的應對策略應該是不配合，不合作。只有拼命逃出去纔是上策。怎麼樣，你不能否認有過類似上述的想法吧！
“其實這些想法只是你爲了活下去想出來的藉口而已。你如果真的有爲天下蒼生捨棄生命的信念，早就和我開始協商具體的操作細節了，而不是坐在這裡沉思。
“比如你會問我：‘你如何保證在吸收了我的身體，修復了你的軀體損傷之後，儘快離開地球，而不是先劫掠一番再走？’。或者你還會問我，‘有沒有辦法，既能不耽誤你的修復工作，也能讓我一直保持清醒，這樣我就能監督你今後的行爲，確定你能履行約定。’等等。
“說實話，我也真的考慮過很多辦法，能讓你我互相制約，以保證我們都忠實的履行協議。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你恐怕從來沒有想過要遵從張菲的設想，爲人類獻身，對不對？所有我就算有再好的關於合作的設想，面對你這個不想獻身的人，也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
“我不想對你的態度進行置評，我尊重每個生命個體爲自己的生存而掙扎的權利。因爲我所做的一切，說穿了也不過是爲了我聖族一脈的生存。大家處境類似，沒有任何道德上的誰高誰低。
“既然你無意獻身，我也無法勸服你主動被我吸收。那我也就失去了我的最佳選擇……，等等！你先別急着和我拼命，冷靜地聽我把話說完。”本體看朗天涯似乎想有所行動，連忙出聲制止。
“我們並不是只有進行一番廝殺搏鬥，然後我強行把你拆筋分骨加檢索記憶這一條路可走。這條路對你我來說都不合算，屬於是一種雙輸的結果，所以我已經把它列爲了最差選擇。其實，我們還有一條折中的路線可走。這條路既可保住你的性命，也能滿足我的要求。雖然不如雙方全力合作好，但也可以說是一種雙贏的選擇。”
“哦？”朗天涯終於開口了。“說來聽聽。”
“朗先生，我剛纔沒有告訴你，其實你對我來說並不是個完全陌生的人。我聽說過你。我早就知道那個從我這裡逃走的真種最近一直跟你在一起，我也知道你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孤寶，還一直把它當兒子一樣的養。
“這也是我會派出兩鋒戰士去西海岸的原因。雖然你在阿拉斯加西海岸殺了我近五千個孩子，但你其實並沒有把它們都殺乾淨。當時你們剛一接戰，就有幾隻負責偵察的孩子在收集到了足夠的信息之後，返回了我這裡。
“我知道孤寶現在和你關係不錯，它很聽你的話，表現的乖巧可愛。但你恐怕並不知道它的真實面目。接下來我來說一說孤寶這類真種對你、對我、乃至對這個星球到底意味着什麼。
“像我這樣的聖族本體發育到一定階段，每隔相當長的一段吸收靈氣的時間，就會凝結出一顆種子，這就是真種。真種之稱，是相對於普通聖族個體而言的，也就是你們平時所見的噬靈怪，它們全是假種。
“真種又分爲兩種，一種是實真種，一種是虛真種。實真種是我們本體在感覺自己實力雄厚的時候，分裂凝結的傳承之種。它會發育成一個像你我一樣有靈魂和感情的生物，它可以凝聚其他聖族個體融入它的身體，最後彙集成爲像我一樣的本體。
“也就是說，實真種是一顆真正傳承了母體大量記憶的具有獨立思維能力的種子。一般的本體一生只能凝結出一到二顆實真種，特別強壯的本體也超不過三顆。因爲這不像是人類生孩子，更不像是我孕育的這些假種，凝結實真種就像割裂我的靈魂一樣，是一種實實在在的付出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孕育一顆實真種，差不多會要我們普通本體的小半條命。
“而虛真種則不是這樣。本體每隔一段不短的時間，一般是每經過幾百年的清醒期的時間吧，就會凝結出一個虛真種。它的外形和結構同實真種都完全一樣，有的構造設計甚至比實真種還要好，還要適宜生存。
“但可惜的是，些時本體的能力還不夠分裂出靈魂和傳承。所以它體內就沒有母體的傳承，更不像實真種那樣有可以產生情感的靈魂。它就像是一個空殼，只有強健的機體，但它沒有內瓤，它不會對世界上的人或物產生任何真正的感情。
“虛真種就像是一臺完美的機器，爲了生存不停的學習模仿，不停的進步。你在和它相處時，可能根本看不出它只是個冷血的空殼，還以爲它是個可愛有趣、有情有義的夥伴。
“但是，你看到的所有它表現出的情感，都是它對他人的精彩模擬。有朝一日時機成熟，在它已經不能從你身上學到新的東西、嘬取更多的利益的時候，或是在它覺的自己的實力已經超過你的時候，它會毫不猶豫地幹掉你，吃了你的身體，吸收掉你剩餘的知識。
“它這樣做不會產生一絲不安，因爲這就是它的處世哲學，這就是它的遊戲規則。”
朗天涯這時打斷本體的述說，插話道：“我差不多知道你接下來想說什麼了。你是想讓我把孤寶叫過來交給你，然後你就會放我走。然後你依靠孤寶修復好身體損耗，很快就會離開地球。我沒理解錯吧？”
本體閉着眼微笑着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沒錯。但我對虛真種的介紹還沒有說完。虛真種真正可怕的地方是它的學習和成長能力。它因爲沒有靈魂……靈魂這個詞還不是很貼切，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類語言來表達了這個意思了。
“它因爲沒有靈魂，所以在解析人類腦組織的時候，它能比我們這些有靈魂的人學習的更完全。這就像是人和複印機在面對一本書時的區別，人類讀完後能記得的是書的大體內容和蘊含的思想，但複印機卻可以完全複製整本書，連標點符號也不會差一個。
“鑑於虛真種的無情和可怕程度，我們本體一般會在它一出生就處理掉它。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纔會把它當成修復機體的材料使用。因爲事先要把它完整地培養到一定的階段，才能溶入到身體的缺損部位，然後利用它超強的生長複製能力，能更快更好的修復身體損失。
“但這麼做的風險就在於，萬一在培養的過程中控制不好，讓它做大做強了，或是讓它中途逃走了，那就會後患無窮。
“我聽說過有一個星球曾被一隻虛真種佔據過。在短短几百年的時間裡，它就成長爲一個堪比老怪的存在。它不但反過來吃掉了它的母體，還幻化出各種形象，冒充神靈欺騙和奴役着當地的智慧種族，引導着他們的文明朝着它所需要的方向發展，讓星球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讓它變的更強而轉動。
“直到這個星球被一位人類的老祖發現，爲了防止它變成更強大的禍害，他糾集了多位其他老祖一同出手，付出了極慘重的代價，纔算把它幹掉。最可憐的是那個星球上的土著，一場大戰之後，全球人口十不存一呀！”
朗天涯點了點他的怪物腦袋說道：“我明白了。不過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請說！”
“那個星球上如果沒有出現虛真種外逃的事故，最後那些土著會怎麼樣？那個本體會如何對待他們？”
本體笑了。它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騙你。我們最後還是會把他們屠戮一空！因爲這是生存之爭。一個虛真種並不需要這麼多資源，所以它沒必要把他們都殺掉，但一個本體卻龐大的多。
“比如現在我體內就有上億的聖族個體胚胎，如果都把它們放出來，它們肯定是需要發展空間的。我們本體要發展，就要把一個含有靈氣的星球改造成一個聖族基地，而我們所需要的環境，根本沒有讓其他種族存活的餘地。”
“那對我們這些弱者來說，你們還不如虛真種呢！”
“只不過短痛和長痛的區別而已。我們可以給你們個利索，但虛真種會折磨你們，受盡苦難之後，你們還是難逃一死。而我現在的建議更是雙贏，既能幹掉孤寶這個我們雙方共同的隱患，又能讓我這個人類的大患提前離開地球，你又何樂而不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