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帷帽的貴女?姚媚兒的目光往門口看去,頭皮有些發麻,能讓辰王親自領路,又是這樣熟悉的身形……
——昭陽公主怎麼來了?!她當初留下的後招不是挺狠的麼!出門前她還問起了,問菊說昭陽公主被禁足了啊!那她現在是怎麼跑出來的!!雖說這陣仗與當初紫瀾苑所見簡直天壤之別,但是,畢竟出來了啊!
雖說她此時是男裝,當初也是病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乍一看相差甚大,但天知道昭陽公主若是看到她到底能不能認出她啊!至於報復那會兒倒是無所謂了,畢竟她又是蒙面又是可以掐尖了聲音……
“那個女子,可能是辰王的嫡親妹妹昭陽公主。昭陽公主你應該知道的,須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對,”被誤會是慕慎安侍妾這一茬姚媚兒無法向六五提起,只能低聲提醒一句,隨後腳底抹油似得往廚房溜,“我先回廚房準備去了,有什麼事再說,切記,這昭陽公主脾氣很不好,只能順着來!”
“啊……啊?”六五被昭陽公主四個字鎮住了,之前他這樣的市井小民對高高在上的昭陽公主並沒有什麼印象,只是傳說很漂亮,爲人也很賢惠,然而一個多月前爆出獵場一事,隨後街頭巷尾都傳說這昭陽公主德行不好,觸怒了上天,因此被上天責罰,之後又有許多將昭陽公主如何欺壓宮人、草菅人命的故事在坊間流傳,六五這樣的身份,自然聽說了無數版本,總之,如今“昭陽公主”四字,足以在夜間使小兒止啼,所以,乍一聽到姚媚兒說辰王身旁的貴女多半是昭陽公主,六五腿都軟了一半,再看姚媚兒跑的比兔子還快,真想跟着姚媚兒一起跑了算了!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六五穩了穩心神,努力不讓自己顯出踉蹌之態,扯出一個不算太苦逼的笑臉,迎了上去:“小的給辰王殿下請安,給……給貴人主子請安,殿下定下的樓上雅間已經備好了,請隨小的來!”
辰王“唔”了一聲,走在昭陽公主前面,兩個侍女和四個侍衛緊隨其後。此時是申時一刻,用午膳的人散盡了,用晚膳時間還早,因此樓內除了忙碌的夥計並無客人,辰王這一行人雖然浩浩蕩蕩有些扎眼,卻也並未引起旁人注意。望江樓的詩牆雖一向爲文人墨客所追捧,但望江樓畢竟是開門迎客的酒樓,一頓午膳吃到未時一刻、兩刻的還勉強能理解,若是賴到申時還不走,那就有辱斯文了。
六五怕驚到昭陽公主,也不敢像平時一樣大聲,自已一溜小跑到辰王定好的雅間,麻溜的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裡邊請!糕點是下午現做的,已經擺好了,果盤和茶水馬上就送來——不知王爺定好的菜是現在上,還是晚些再上?”
辰王和昭陽公主徑直走了進去,走在最後的侍衛看了辰王一眼,掏出一小塊銀子扔給六五,道:“先將果盤和茶水送上來罷。”
六五滿臉堆笑道:“是,是,小的這就去!”一溜煙往廚房去了。在樓梯口回頭一看,發現四個侍衛兩兩站在門口,兩個侍女走進雅間,將門關上了。
“辰王殿下來了,快,茶水和果盤準備好——都仔細些,萬不能有一點閃失!茶具一定要用最好的,絕不能有一點髒——還有位女客呢,看情形多半是昭陽公主,你們可都小心這些!”六五跑進廚房,飛快的說完這些,整個廚房的氣氛都凝滯了。他纔不管,一溜煙跑到姚媚兒身旁,“梅公子,您方纔跑的也太快了!您可不知道,那公主跟冰人似的,我離她那麼遠還覺着冷風颼颼的!若不是辰王殿下素來不喜我們這些人在跟前轉悠,再多待會兒我腿都軟了!”
“貧嘴!”姚媚兒瞪了他一眼,“我告訴你,待會兒送菜我是不會去的,你說再多也沒用!”
意圖被看穿,六五訕笑着摸了摸鼻子,亮出手中的銀子:“待會兒誰願意去辰王殿下的雅間伺候,這賞銀就給他了!”
辰王素來出手大方,這一小塊銀子少說也有二兩,廚房裡不少夥計一個月也就這點月錢,大家都羨慕的望着銀子,卻沒人吱聲。
——呵呵,那可是殺人如麻的昭陽公主啊!誰敢去?有錢賺固然好,也得有命花不是?
不知道自己將昭陽公主成功塑造成夜間小兒止啼良藥的姚媚兒:“哎,我要的菜呢,都洗乾淨沒?”
一直留在望江樓,看到姚媚兒出現一改往常低調努力往前湊的黃木:“馬上就好了,梅公子少待!”
無人理睬的六五:“……”嗚嗚嗚,他好難過,他真的腿軟啊!
此時胡掌櫃也得到消息過來了,雖然沒收到六五祈求的目光,胡掌櫃還是直奔姚媚兒身旁:“梅生啊,聽說辰王殿下來了?” ●Tтká n●¢ ○
“是,”姚媚兒一邊切菜一邊答道,“帶了一個女客,多半是昭陽公主。”
“不會吧……”胡掌櫃面露難色,壓低聲音道,“辰王殿下雖然十分傲氣,卻不是什麼心性狠辣的貴人,但這位昭陽公主,據說失德到上天都不見容,死在她手上的宮人不計其數啊!前些日子還看到告示上說陛下爲了安撫天怒,命公主抄經自省呢,怎麼……怎麼這麼快放出來了?梅生,你怎知這是昭陽公主?”
“梅生曾經……曾經在義兄的別院遠遠看到過昭陽公主,公主的身形梅生記得,又是辰王殿下如此引進來的,必是昭陽公主無疑。”至於皇帝到底怎麼處置昭陽公主,昭陽公主又如何在今日出宮了……這個……她也猜不出來啊……
“既然如此,六五恐怕是不成的——前次辰王殿下駕到時,六五險些出了差錯,幸而辰王殿下懶怠與他計較,這次昭陽公主也來了,這位公主可是個狠角色啊,若是六五一個不小心……不只是六五,只怕望江樓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胡掌櫃帶着祈求的目光看向姚媚兒,“所以,上菜之事,能不能梅生你去?你是……你是見慣貴人的人,這樣的場面你扛得住,咱們這樓裡,除了你,也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人了……不怕你笑話,這昭陽公主……胡叔,胡叔一想到前陣子聽聞的故事,胡叔都有些腳軟,何況胡叔見得貴人實在有限,若是貴人面前失儀……聽說那昭陽公主可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最寵愛的女兒,所以殺了那麼多人也沒什麼事兒,胡叔,胡叔都不敢進去……”
姚媚兒:“……”
“胡叔,不是媚……梅生不肯去,而是梅生不能去。不瞞您說,”姚媚兒湊到胡掌櫃耳畔,低聲道,“媚兒在紫瀾苑碰到過昭陽公主,昭陽公主當時便很不喜歡媚兒,雖說媚兒此時女扮男裝,但若是被昭陽公主認出來,那咱們纔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媚兒今日決不能露面!”
“啊!”胡掌櫃面色煞白,“這可如何是好?”
“其實也沒什麼,”姚媚兒笑道,“公主駕到,自然不會拋頭露面,待會兒送菜的人大約連屋子都進不了,自有他們帶來的侍女會出來端菜的,怕什麼?待茶水和果盤備好了,您不妨讓六五去送,看看他進不進得了雅間。”
“當真?”胡掌櫃想了想,面露喜色,“媚丫頭說的不錯,畢竟是金枝玉葉,哪能讓咱們這些人瞧了去?”
胡掌櫃神情輕鬆起來,他高聲道:“茶水和果盤備好了沒?六五,你去送,不必慌張,媚……梅生方纔跟我說的不錯,若裡面當真是昭陽公主,你必進不了雅間,便也沒什麼好緊張的了——穩住,知不知道?”
一聽自己大約連雅間都進不了,六五皺着的眉頭瞬間舒展了:“還是梅公子想得周到!茶水和果盤呢?七斤,你跟我一起去!”
“好嘞!”
廚房裡的氣氛又輕鬆起來,姚媚兒走到窗前,推開窗,看了一眼院子裡的柴火,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哎,若是今晚慕大人也來就好了——慕大人可是昭陽公主的表哥,性子又最是和善寬宥,有他在,定不會有事了。”院子裡傳來一陣輕響,除了姚媚兒無人注意到。
胡掌櫃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啊!”這樣嘆了口氣,胡掌櫃走到姚媚兒身後,輕聲道,“媚丫頭,你能不能悄悄將慕大人請來?”
姚媚兒關上窗,輕聲道:“義兄的行蹤媚兒也是不清楚的——興許辰王殿下就是與義兄約好也未嘗可知,總之,咱們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便是。”
畢竟只是義兄妹,慕慎安和姚媚兒身份之懸殊又擺在那裡,胡掌櫃也不過隨口一問,自然沒當真想要姚媚兒去請,聽到姚媚兒這樣說,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都給我警醒些!雅間的貴客絕不能有差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