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突然停了仙法,給姜野設的夢幻瞬間碎了。姜野大汗淋漓從牀上聲嘶力竭的喊着坐起。薛山已然拉着我迅速撤了截界飛走了。並以極快的速度與我回了客棧。
“婆婆早些休息。”薛山說罷皺着眉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我理解薛山爲什麼這樣子,即使是夢幻,讓他造了這麼多慘烈的場景,心裡沒有觸動纔怪。我心裡也極不好受。又覺得讓他全部承擔這些夢幻有些欺負他。他莫再因此犯了心痛頑疾。於是我去值夜的小二那要了一壺安神茶,提了上去。
敲了敲他的門,沒有迴應。“睡了嗎?”我問道。
“沒有。”他低低的道。
我推門進去,關上房門。
他默默的坐在窗邊望着天空的皓月出神。我倒了一杯安神茶遞給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坐在他對面。
“喝點吧,不要再犯病。”我道。
“不會了,婆婆醫好了。”他端着熱氣騰騰的茶杯,靜靜地……一縷縷水氣升騰上去,似雲似霧,似是想奔向遙遠的月亮,卻還沒有出窗便無奈的消散了。
“那些只是幻覺,不是真的。”我安慰他道。
“真的比這更殘酷。”薛山言語平靜。
“所以我們做這些是爲了不讓殘酷的事發生。”我道。
“婆婆可有過無能爲力的時候?”薛山望着那遙遠的明月問我。
“有,婆婆有,薛山也有。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我道。
“婆婆,可有累的時候?”薛山接着問。
“有。婆婆累了會歇一歇。薛山累了也歇一歇吧,讓婆婆替你,讓衆生替你。”我端起安神湯遞給他道:“喝了吧,替你自己,替你要保護的人。”
薛山接過安神湯,喝了一口。
“湯雖苦,苦後便是甜。”我道。
薛山將杯裡的安神湯飲盡,雙手緊緊握着茶杯……片刻,雙手抵在額上,蹙眉低頭,久久……
我揮手將房內設了結界擋住聲音和視線。
“薛山,撐不住的時候就歇歇。忍不住的時候就哭吧……沒有關係,有時候眼淚會讓我們更堅強堅定。”我勸他道。
薛山聲音哽咽,“婆婆,我真的無能爲力……救了萬千無辜,卻偏偏救不了一個她!一次又一次!”
那樣從容老練睿智的薛山終於像個少年一般痛哭起來……
我不知道薛山說的她是誰,也不想去挖掘他的傷心事,這個噩夢對他的觸動太大了。
“你盡力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兩全的事。也許下一次她可以自救呢。”我道。
“我找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薛山泣不成聲。
“在芸芸衆生中。也許,有一天她會找你呢。”我道。
這是我對薛山說的真心話,也是我曾一遍一遍對自己說的真心話。
那夜窗前,映着皓潔的月光,華髮如雪的我輕拍着撫心痛哭的薛山,安撫着一顆在苦尋之路上傷透了的心……
月光雖亮,但天上那一輪明月還是缺了一角,不夠那麼圓……
不知何時我趴在桌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
大亮。薛山卻不見了。桌上用仙法留了幾個字——“婆婆再會”
我心道果然是個少年郎,在我面前哭了鼻子不好意思便先跑了。那我也回去好了,西海那個裝窮的神君歸洱不知道處理沒處理呢。海狼族該做的事已經做了,如果姜野還執迷不悟,那就只能讓真虞飛來勸他了。
我回了西海水晶宮,剛到門口就看見春風在門口在指揮一些蝦兵蟹將欲尋我。看見我回來了,便立刻一臉歡喜地棄了蝦兵蟹將飛奔過來。
“小烏鴉,這麼多天你去哪了!有沒有遇到危險?又不許本君在這貿然發飛仙令,急死本君啦!”春風急切地問。
“沒有。說來話長。那個西海神君處理了沒有?”我問春風。
“你消息還挺靈通。那個狗東西已經被海公以監察權革職了,天晟剛到,準備處理呢。”春風道。
“太子會讓天晟辦這種事?”我隱約覺得這裡的事和天德脫不開干係,章魚與天德的關係似不淺。
“海公還沒向天宮稟報,天晟是被天宮派來剿滅海狼族的。”春風道。
“看來我這個證人到的也挺是時候。咱們這回好好挖一挖這蛀蟲洞。”我笑道。
“證人?他們交易的時候你在?”春風問。
“嗯,而且一清二楚。敢欺騙我們春風上神,我得要他好看!”我道。
春風笑得像朵花:“小烏鴉最好了!這小子的時令帳也有問題,想騙本上神,真當本君吃素的!”
“嗯,他最大的失誤就是讓我們春風上神吃了素,吃得不開心了。所以帳得好好查查,看我們春風上神花了那麼多心思調的風水到底用在哪了。”我笑道。心想,春風上神的心思怎麼會是你西海神君一個腦滿腸肥的蛀蟲能猜透的。他若真那麼好糊弄,怎做得了掌管天下時令的上神。
我化成白管家的模樣去指認監牢那幾個人。西海神君歸洱像霜打的茄子,屈屈兩天時間竟然脫相。一個勁的說是他無奈,他要在夾縫中生存要上下打點,上面壓着,拿家眷安全圍着他;底下又慫恿他,用金錢和美女誘惑他。他的表弟看見我來了急着向我辯解,讓我證明倒賣海狼油的主謀是歸洱。他是迫於歸洱的淫威,他若不做,在西海這地盤就開不成買賣,是被逼無奈。我嗤之以鼻。天下的貪婪之人雖多卻都是一個模樣。
星琪哭訴她一直在吃喝,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只記得我給了她一把金葉子。我倒是可以證明。但之前她是否參與就要等着審問了。星灩一言不發。她的表現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星瑤也關在了監牢中,靜靜的坐着。見到我的第一眼,便是起身過來抓着鐵欄杆問我“小王爺可好?”
“好”我對她道。
“他有沒有罪?”星瑤關切的問。
“他沒有罪,這是他設的抓捕計策。”我道。
“哦,那便好。”星瑤放心道。
“你不問問你自己有罪沒罪嗎?”我問道。
“他將我包了下來從不讓我參與這些,他是個君子,他會保我出去的。”星瑤道。
“能不能出去,也要靠你自己,提審你的時候你如實說出你的情況和你知道的即可。”我道。
提審的時候老海公來了。薛
山沒到場,明蘇送來了一份詳呈給了天晟。記錄了薛山掌握的歸洱事情。指出了歸洱從九州四海刮來的錢財會送一大部分去天宮。幾番審訊下來,西海神君終於熬不住將他這些事全盤托出。
“你向上打點的是誰?”天晟。
西海神君不語。
“你說了,有二皇子、玉清境和九州帝君還有本君大音真神保你。”我對西海神君道。
西海神君驚道:“你就是諸多衆生信奉的大音真神?”
“不錯”
“能讓死者重生的大音真神?”
“不錯。”在他面前我不用謙虛。
“本君現在就是給你一條重生路,看你走不走了。”我道。
“我……”西海神君遲疑了。
“你若不說,哪天被當做海狼悄悄拉去煉了油,被幽冥三昧冥火燒的魂飛魄散,本君也保不了你了。別怪我們沒提醒你。你那主子什麼心性你應該知道。這種事他乾的太多。”我繼續道。
歸洱了口氣,“你們要保我和我全家!他威逼利誘我!我聽他的名利雙收,不聽他的讓我滿門死光。”
“到底是誰?”天晟問道。
歸洱終於鬆了口,“太子天德”
歸洱將他與太子天德倒賣海狼油的勾當全盤托出,九州各界給西海的資助,讓他就這麼一倒手和天德私分了。其中有一個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歸洱說他在五百年前爲了得到西海神君這個職位,將他家族封印的無極鼎,送給了尚是大皇子的天德。
“混沌神器,煉化天地。你不知道嗎?”我道。
“知道。”歸洱道。
“你怎麼會把這麼重要東西給天德?”天晟問西海神君道。
“窮啊!送交天宮還能換個一官半職。我總得先保自己再保蒼生吧。再說他是大皇子,這東西給天宮比在我這安全。我留着它帶不來任何。
“那無極鼎有什麼作用?”我問道。
“其實煉化天地的就是無極鼎,別的混沌神器辦不到的。”歸洱道。
衆人大驚失色。
“你怎麼知道!”我問道。
無極鼎本身有我祖父和父親打上去的封印,我們後人臨死時也只能學到封印法,學不到解印法。那解印法除非擁有和我祖父四海海王一樣神力甚至更強的力才能得到。而且只有赤焰魔星才能解開這鼎。赤焰魔星四萬年前已經魂飛魄散了。其實這鼎就是廢品一個,就是爲保存那些銘文。”西海神君道。
“什麼銘文?赤焰魔星四萬年前魂飛魄散是怎麼回事?”天晟問。
“二皇子,此事涉及天宮和玉清境。”歸洱道。
天晟命旁人退下,只留下春風,我還有老海公。
“說可以,但你們要發誓保我不死!”西海神君道。
“我們這樣的身份誰會騙你!你以爲都跟你那小人主子一樣!”春風斥道。
“說吧,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然恐怕你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對歸洱道。
歸洱點點頭,“這是四萬年前天宮的秘密……我的祖父四海海王參與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