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毒傷痊癒後,每天完成了固定的修習便會有三個人留下來繼續。一個是最用功的東方默,一個是被懲罰的我,還有一個是師父。
東方默總有許多問題請教他,問得問題十分高深,他便耐心教導細心講解。他待東方默好像慈父一般。
而我則在一旁獨自受懲罰,練着最基礎的法術……他說我打的防禦結界太脆弱,要我練習打結界一萬遍……一萬遍……
這就是偏愛和嫌棄的差別……
儘管這樣練,我因爲起步晚還是與衆師兄們的水平相差了太多。
師兄們在御劍,我在打結界、御樹枝。
師兄們學習高難度的攻擊法術,我在打結界、御樹枝。
師兄們在學習運用各種法器,我還在打結界、御樹枝。
他不會直接說我錯了,更不會說我愚鈍。他的模樣總是那樣冷淡淡的,對了不會大加誇讚,錯了便是一句簡單的“無妨”。
可他越是這樣雲淡風輕,我便越覺得無地自容,覺得他嫌棄我到懶得理我。
師兄們開我的玩笑說我來了玉清境不但陸雪師孃的衣冠冢被平了,連玉清境的樹也遭了殃,十三師兄都省了去砍柴了……
其實我也覺得在玉清境裡住着只有做飯和吃飯我在行。
這天終於學到了我最畏懼的箭術。師父擡手將一張素面古弓喚到了手中,一張看似平平無奇的弓,到了他的手中卻好似活了一般,瞬間騰起了浩然的光芒,生出了追日逐月的氣勢。
“小師弟,這是射日弓,師父的弓。神器受主人之命都會有感應的。”在我一旁助教的十一師兄解釋道。
“哦,真正的神器我沒見過幾個……街邊那些一個銀葉子買一送一的‘混沌神器’倒是見過不少。”我跟十一師兄聊了起來。
“哪有這麼便宜的雜貨?有能醃鹹菜嗎?十四說想醃點雪裡紅給師父開開胃。師父最近總是在煉房裡忙碌,茶飯不思的日子又快到了。”掌管後勤的十三師兄湊過來小聲問我。
“有種叫‘無極鼎’的,能煮粥,醃鹹菜應該也行吧。”我小聲對他道。
“十三!你總弄這些廉價貨,我都沒法做飯了!師父能喜歡吃嗎!”負責後廚的十四師兄小聲抱怨道。
“師父爲什麼茶飯不思?”我好奇地問。
“師孃的生日要到了。師父心裡難受唄,孤獨寂寞,冷……”十一師兄道。
“冷?”
“心寒啊。師父連祭祀的地方都沒了……師父跟師孃說要履行承諾代她收小弟子,在師孃生日那天特意帶你們去祭拜,不料你將師孃的墳
劈了。那時候你哭得厲害,師兄一直沒敢告訴你。”十一師兄道。
我默不作聲,原來那天是陸雪師孃的生日,我撿了條命,師孃的墳替我擋了雷,師父心裡是有多恨我……
“飛兒!”師父叫我。
“是!”聽到師父喚我,我趕忙挺身應道。
“爲師方纔講了什麼?”他問我道。
“啊?”我傻了眼,剛剛與師兄們竊竊私語混沌神器、無極鼎、醃鹹菜、師孃過生日……方纔他講了什麼一句也沒聽到。
“仔細看爲師的動作,記住要領。”
“是……”我趕忙應道。
師父英姿沉穩,目光冷徹,緩緩拈弓搭箭,弓未撒那氣勢與神色已是似一道霹靂。
箭如電光正中靶心。
十一師兄和十五師兄做了動作分解示範,遂令新弟子一個個練習試射。
東方默和鯤鵬師兄都命中靶上。石峻師兄力氣很大,專挑大弓沉弓來用,可惜要領掌握慢一些,前幾箭沒有上靶,倒是將靶後的山石生生射下來幾塊。師父則單獨指導他。他若再這樣射下去玉清境的山都要讓他平了。
而我……用手拉,用臂撐,用腳蹬,連弓弦都拉不開。搬着沉重的大弓生拉硬拽地折騰了一番,輪到我試射時,已折騰得面紅耳赤,滿頭大汗……
“飛兒,爲師方纔說你只需記住方法要領即可,不必試射。”師父對我道。
“哦。”我尷尬地放下了弓箭,閃到一旁觀看。
師父繼續指點着師兄們,我看了一會,要領已然在心,便失落地坐在石凳上,撅着嘴無聊地揪着袖子。
十一師兄見我情緒低落,湊到我耳邊小聲道:“小師弟,你該補補身體了,不要整天吃果子吃粥,你都手無縛雞之力了。實在不行師兄有辦法幫你,學好了咱們去打獵呀。”
我怏怏地道:“十一師兄,我的真身本來就沒一隻雞大,若不是修成了仙化成了人形,肯定縛不住雞。師兄有什麼好辦法就儘管用吧。”
“小師弟,別聽十一師兄的,他的辦法你用了會流鼻血的。”十五師兄小聲提醒我。
“爲什麼啊?”我問十五師兄道。
“會上火。”十五師兄道。
“十五。別瞎說,你試過啊?讓小師弟食療一下,補一補身體也是好的。”十一師兄信心滿滿。
“哦。師兄,我就是補到噴血也沒用,這弓和我的手臂一樣粗,我根本拉不動,練都練不成。打獵的話,估計我是被打的份。”我看了一眼弓架上那些沉重的神弓嘆了口氣。
十一師兄一下子樂了
起來,“小師弟,要不這樣吧,以後你每天去挑糞、澆地、打掃廁所,一千年下來肯定能拿起這些弓。”
我“啊?”了一聲,接着失落落地道:“師父讓我去,我便去。”心想他罰我便罰吧,罰我挑糞掃廁所我也不覺得冤屈了,誰讓我如此不濟,卻偏偏拜了高高在上的他爲師。
師父帶着大家在一旁的教練場講解何射中移物體,白澤師兄將練習用的“移動目標”拿了過去,經過我面前時,蔑視又警惕地瞟了我一眼。他看我的眼神就像防賊一樣。
白澤師兄是師父的得力助手,跟隨師父六萬年,忠心耿耿。平日裡總是一副不苟言笑嚴苛無比的樣子。
他其實也是師父收留的一隻神獸。戰亂中失去了雙親,流離失所,與唯一的妹妹白茹相依爲命。兄妹倆被師父救後一直跟隨師父。後來白澤的妹妹白茹不幸被陷害陸雪的長揚公主嚇出了失心瘋,長年臥病,天下太平後白澤師兄將白茹送回了家鄉安頓。
師父有意要收白澤師兄做第一個徒弟。但白澤師兄一直說當年承蒙師父信任,受師父重託卻沒能保住陸雪師孃的周全,對不住師父。便執意不肯拜師,要一輩子做師父的侍者。師父讓白澤將妹妹接來玉清境療養,白澤師兄也以玉清境不方便女子居住和不想麻煩師父爲由婉拒了。
師父也便隨緣了。
雖然白澤師兄不肯拜師,但是他在玉清境的地位卻僅次於師父,師父不在時,由他主掌玉清境的事務。所以大家也敬稱他爲“師兄”把他當大師兄和半個師父看待。
師父被迫收我爲徒,白澤師兄替師父不平,而且我得罪了他一直愧疚於心的陸雪師孃。於是他見到我的眼神要比看別的師兄更嚴厲,更鄙視,看上去比師父更嫌棄我。
大家練得熱火朝天,我被冷到一旁無所事事,獨自來到弓架前,撫着那一張張弓,越看心越癢,越摸手越癢……
我平凡,我渺小,可我也想有個機會去努力……
於是我在弓架上尋了張最輕且力道最小的神弓,勉強搬了起來。抽出一支箭,按照師父說的方法搭在了弓弦上,咬着牙左使勁右發力,左晃右晃地拉開了弦,拼力去瞄準前方的固定靶。
“虞飛!你幹什麼呢!放下!”身後傳來白澤師兄嚴厲的吼聲。
“啊!”我被白澤師兄嚇了一跳,身子被弓力反彈得一晃,手臂一擺鬆了手,手中的箭登時離弦射向了一旁,竟然直奔與石峻師兄講解的師父而去!
“師父!躲開!”我急得跳起來大喊。
師父看向我,那箭不偏不倚,正射中他的胸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