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東宮內,燈火輝煌,天德坐在案前撫着他的戰盧劍,虞飛的戰鼓似還在耳邊敲着……
天德縱身躍到殿堂中央,揮手換上一身金盔金甲,伴着腦中那戰鼓的餘韻舞了起劍來。
金戈鐵馬,崢嶸歲月,當年的少年英雄,意氣風發。那樣的氣質容顏,那樣的頭腦和一身武藝,他是未來的太子,未來的天帝!哪一點比不過那玉清境那個雲霄上神!
天德忘情地舞着,威武神氣……
舞到興致上,突然,左腿一軟,狼狽地摔倒在地,戰盧劍也撒了手。
兩旁伺候的仙娥們見狀忙上前攙扶,“大皇子沒事吧。”
天德怒斥一聲“滾!都滾出去!”,仙娥們一個個嚇得戰戰兢兢低頭弓腰的出了大殿,不敢再多逗留一刻。
天德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扯掉了身上的盔甲,狠狠丟到一旁。腿底下一瘸一拐的站立不穩。在他看來若說哪一點比不過雲霄,便是這在戰場上斷過的龍筋!
天德摸了摸自己的臉,無相上神給的麪皮蓋得住虞飛打的紅紅的巴掌印,卻蓋不住火辣辣的疼,就像當年雲霄打他的八十軍棍,打的不是皮肉而是他的尊嚴!戰敗後變成殘疾,還要被踐踏的尊嚴!
“呦!大皇子耍起男兒豪情了,是不是被小浪蹄子的鼓敲到了心裡,熱血沸騰了?”大皇子妃雷夏公主雷慈進了殿。
天德不語,將地上的劍和盔甲化了走。
雷慈鼻子裡“哼”了一聲,冷笑道:“筋斷了就罷了,眼也不好使了。原來,眼巴巴盯着的小喬是個男的!居然是個男的……是不是覺得自己被耍了!”雷慈“咯咯”樂了起來。
“愛妃不要多想。”天德沉沉地道。
“沒覺得被耍,難不成你喜歡上了那個男妖孽!”雷慈尖聲吵道。
“怎麼會。”天德一瘸一拐地走向後堂。
“站住!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別想出大殿!”雷慈縱身躍到天德身前,一把將他推倒在地,怒道:“她死了兩萬年了!你還忘不了!終於轉世了,結果是男的!能做你的愛妃嗎!你的愛妃是我,雷慈!不是她!”
天德扶地站了起來,和顏勸道:“愛妃,千萬不要誤會本君。”
“怕誤會,有本事你當年別娶本公主啊!現在後悔了?”
“沒有。本君從來沒有後悔過。”天德微笑道。
“你看那虞飛的表情,分明就是看小喬!”雷慈道。
天德咬牙微笑道:“那個賤人比得上愛妃你呢,本君怎會想念!”
“狗屁大皇子!你母親就是個卑微的婢女,你就是個野種,你的地位,你的尊嚴,都是我雷慈和雷夏澤給的!小喬給你帶來什麼!”雷慈用她那尖厲的嗓子怒罵着天德不依不饒。
天德強作笑容,哄着雷慈:“愛妃莫生氣,都說了本君與那賤人沒有干係……”
“什麼沒有?你與他在蟠桃園糾纏,脖子上帶着吻痕回來怎麼回事!”雷慈怒道。
大皇子按耐着性子解釋着,“愛妃,你怎麼就是不信呢……那是玉蜂
蟄的。別聽那些爛嘴的婢子們胡說。是虞飛變成仙娥勾引我的!”
“好!就算是玉蜂蟄的,你愛人家,想攀人家,爲了他讓玉蜂蟄,人家是雲霄的寵徒,耍着你玩的!上輩子死了,沒娶到,你心疼你可憐是吧,這輩子就算是男人也輪不到你可憐!”雷若咬牙切齒的道。
天德陪笑不語。
“天德!你的龍筋斷了!你現在什麼都不是!連個天晟都滅不了,他現在和玉清境結上親了!太子還有你的份嗎!太子位若是被老二搶了,本公主可不陪你當奴才!”雷慈說着便去收拾珠寶細軟。
天德忙攔着雷慈哄道,“愛妃!愛妃!天晟得不了勢……你放心吧。”
“就算能除了雲霄。還有九州呢!還有玉清境呢!還有春風呢!”
“樹倒猢猻散,這些不足爲道。更何況還有愛妃這邊的五丘八澤的勢力。”天德笑道。
雷慈用眼睛翻着天德道,“所以你看上的是我家的勢力,不是我!若虞飛是個女子,你巴不得讓天帝給你指婚!”
“怎麼會!本君從來只愛你一人,你我兩萬年的情誼,本君心裡只有你!”天德陪笑着。
“兩萬年的情誼,你竟將我的嫁妝九仙朝聖笛給弄丟了!那可是混沌神器!本公主就算回孃家住一輩子也不會讓我父君動用雷夏澤一分力幫你,父君他樂得去給天晟錦上添花。至於你,成王敗寇!”雷若惡狠狠地道。
天德咬牙,揮手在地上變化了一片五光十色的螺殼,“噗通”一下跪在了上面,眼中含淚,“愛妃要我怎樣你才相信?這是你雷夏大澤的斑彩螺殼,也是本君初見待字閨中的你時,你正在玩耍的東西。你那時可愛的模樣印在本君心裡,兩萬年本君從未忘記,本君至死都不會忘記。那小喬是禍水,當年便行爲不檢,在軍中做出醜事羞憤自盡。如今更是投到雲霄門下與其不清不楚。本君早就對其恨之入骨。本君若對愛妃有二心,讓本君坐上太子位也如這膝下螺殼一般!”
那斑彩螺殼被天德這一跪擊得粉碎。雷慈的心也被天德情這飽含深情的一跪和動人的情話磨軟了,他到底是自己費盡心機奪到手的夫君,這兩萬年裡雖然他有過不安分,但他這樣的身份地位與她一直廝守,連個側妃都沒娶也着實不易。他畢竟是堂堂大皇子,血氣方剛,日子久了和小仙娥們圖個新鮮玩一玩也在情理中。她的父君就是這樣,不照樣和她的母妃有了他們四個孩兒。只要天德不妄想把外面的野女人帶回來威脅她的地位,她也樂得做個優雅的公主,哪個女仙願意活得像凡間的怨婦一般。至於那個虞飛,就算他是小喬轉世,可他是男人了,她怕什麼呢。兩萬年前她有本事搶走天德讓小喬死,現在她也有辦法讓虞飛死!
“你莫要騙我,不然我父君和三個哥哥不會放過你!”雷慈的話頭也軟了。
“怎麼會呢……愛妃……兩萬年本君可曾騙過愛妃……”大皇子說着說着面露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了下來,扶着左腿按耐着痛苦的呻吟。
“舊傷怎會這樣痛……莫要騙我心慈……”雷慈看着天德那痛苦的模樣忍不住道。
天德一把握住雷
慈的手深情的道:“只要愛妃不再生氣,這點舊傷又算什麼,讓本君再斷一次筋也……”
“呸呸呸!胡說!你自己不起來還讓我扶你起來嗎。”雷若公主心軟了下來。
“本公主要虞飛死!”
“好,本君讓他生不如死!”
如當年一般,俘獲雷若公主的心除了大篇情真意切的情話,讓女子心疼的傷,還有……
九靈宮中,長揚公主在牀榻上輾轉反側。緊鄰崇德宮,長揚公主被天德夫婦二人毫無收斂之聲吵得頭疼腦脹,終於忍不住喊道:“小瑞!去引一引崇德宮的狗叫!動不動鬼哭狼嚎的,讓人如何安眠!”
“是!公主!”
崇德宮中的動靜讓她這個幾萬年還未嫁人的老皇姑甚是尷尬。雖容顏不老,卻心已憔悴。眼睜睜看着心愛的男子與最好的朋友訂婚是件痛苦的事。如願的婚姻對她來說從來都是件奢侈品。
她沒有選擇,她要承擔她的責任,作爲一個硝煙四起,天下未定的天界的公主的使命。更何況還有比這使命更重的!所以她必須在他的心上和自己心上再扎一刀!還要假裝笑!狠狠的笑!什麼恨比愛更深刻,胡扯!她寧可灑脫的轉身便走!從此相忘於天地!可是天地中從來身不由己!這一刀紮下去就是四萬年的孽債!
小瑞跑到宮牆下學了幾聲貓叫,不聞迴應,回來抱怨道:“近來那條狼狗長心眼了呢,不好逗了呢。”
“哼,是天天叫喚,天德嫌煩給餓死了吧。”長揚公主揉着頭。
“咱也抱一隻去!”小瑞忙上前幫長揚公主按摩兩鬢。
“你可抱不着那樣的。今天蟠桃宴有什麼趣聞?”長揚公主閉目冷語。
“今天雲霄上神把義女許給天晟了呢!”小瑞道。
“哦?他還收了義女?”長揚問道。
“是啊,可漂亮呢。還有他那個男扮女裝的徒弟,舞跳的特別好……戰鼓敲得奴婢心裡噗通噗通的。長得也俊俏,特像前兩天來咱們這的小仙娥。”小瑞臉一紅。
“哦,原來是她敲的。”長揚眼神深邃。
“是啊,天帝還說把七公主許給他呢。”小瑞道。
“許了嗎?”長揚問。
“沒有啊,雲霄上神一口回絕了。”
“天帝眼瞎了。”長揚揉了揉頭,冷笑道。
“無相上神說他受了重傷,不能娶。聽意思好像是身體不行了,不能成婚……真可惜。”小瑞小聲道。
長揚的冷笑變成了開懷大笑,“這個無相就知道整天胡扯,寒卿真是交友不慎!”
“就是!交友不慎!”小瑞不明所以,隨口附和着。
打發了小瑞去休息,長揚公主打了個結界將自己罩在其中,擋住了崇德宮讓她心煩意亂的嚎叫聲。在枕邊的八寶金漆小匣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從裡面倒出一小顆丹藥,在指尖捻碎了按在兩側太陽穴上,閉着眼輕輕揉着,輕喃道:“陸雪,愛哭鬼……謝謝你的丹丸……我長揚對不住你。赤焰生,重明滅。你若生,他則死,你莫要怪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