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郎的日子很快活,日行千里,跋山涉水,見廟就進,遇山就爬,江河湖海,踏波而行,見仙就收,十分愜意。裝了多少神仙,記不清了,油葫蘆裡的聒噪聲越來越大,白氏郎聽不下去的時候,便“啪啪啪”拍拍油葫蘆,油葫蘆裡霎時便寂靜無聲。白氏郎心裡頗爲得意。
這日,白氏郎跑過一條大河,剛上岸,便見一位白髮蒼蒼面容慈祥,身姿挺拔的老太太站在他面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白氏郎怔怔地看着她,覺得好生熟悉。
老奶奶笑道:“孩子,你認得我嗎?”白氏郎立時醒悟,“撲通”跪地磕頭,朗聲道:“白氏郎給泰山老奶奶磕頭!”
碧霞元君忙把白氏郎扶起來,笑道:“你如何認得我?”白氏郎道:“老奶奶曾託夢讓我回家,我娘說,您就是泰山老奶奶!”
碧霞元君笑道:“孩子,你好記性,我就是泰山老奶奶。白氏郎,你一路裝仙,見到我爲何不裝?”白氏郎搖頭道:“老奶奶,我不裝您,您是個好人。”
碧霞元君道:“孩子,葫蘆裡的仙人可都是壞人?”白氏郎支吾着說不出話來。竈王爺大聲喊道:“元君,我可不是壞人啊!救救我吧!”一時之間,油葫蘆裡炸開了鍋,人聲鼎沸,均是求碧霞元君出手相救,白氏郎聽得煩躁,氣呼呼地拍了拍油葫蘆,油葫蘆裡頓時寂靜無聲。
碧霞元君忍俊不禁,笑道:“竈君,放你出來還去天庭告狀嗎?”竈王爺大聲吼道:“哎喲,我的老奶奶啊,我已經向牡丹和氏郎侄子多次表過態啦!再也不去告狀啦!”碧霞元君想起岱項之上被衆仙圍攻時的情景,心裡有了主意。
碧霞元君道:“孩子,你累了嗎?”白氏郎道:“我想俺娘了。”碧霞元君笑道:“你娘也正想你啊!既然累了就回家吧。喜歡裝神仙就裝唄,我想裝?還沒那個能力呢?孩子,要裝神仙就去泰山,泰山上的神仙比爬山的人也少不了多少,你喜歡裝多少就裝多少。裝累了便回家,何其快樂?”
白氏郎大喜,笑道:“真是好主意!”碧霞元君道:“好孩子,隨我一起回泰山吧?”白氏郎旋即猶豫起來,碧霞元君看透了他的心思,道:“你是不是怕見你爹啊?”白氏郎點頭道:“是!”
碧霞元君道:“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正在尋找奇石?”白氏郎道:“知道。”碧霞元君大吃一驚,問道:“誰告訴你的?”白氏郎道:“竈王爺。”
碧霞元君厲聲斥責道:“竈君,你爲何將此事告訴孩子?”竈王爺道:“元君息怒,我認爲這事應該告訴孩子,洞賓奉天庭之命尋訪奇石,寸功未建,而他的兒子白氏郎卻攜帶奇石到處逞強裝仙,這可是大罪啊!天庭怪罪下來,這家人還有出頭之日嗎?”
碧霞元君裝出一副難爲情的樣子,沉默了一瞬,道:“氏郎啊,竈君說的也是實話,你這樣裝下去,非出大事不可。回家吧,問問你娘該怎麼辦好?”說完這話,碧霞元君起祥雲飄然而去。
竈王爺哈哈大笑,道:“氏郎侄子,我沒有騙你吧?回去吧!回去把奇石交給你爹,你爹迴天庭覆命,官復原職,你們一家人很快能團聚啦!”白氏郎冷冷一笑,心道:“回去,我也要一路裝着神仙回去!”
白氏郎轉身向北而行,日行千里,跋山涉水,見廟就進,遇山就爬,江河湖海,踏波而行,見仙就收,唯心情十分鬱悶。
看到徂徠山了,白氏郎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等到了山腳下,白氏郎心裡又癢癢起來了,旋即改變了主意,他決定先到泰山走一趟,把碰到的神仙裝了,然後再回家看母親。
白氏郎加快步伐向泰安飛奔而去,過大汶河,把大汶河的龍王裝了,到了東嶽廟前,見兩條青龍在一泓泉水裡嬉戲,也裝了。
進了東嶽廟,來到天貺殿前,白氏郎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腳步,只見兩位面目猙獰的大將,一人持槍,一人按劍,怒視着他。白氏郎心裡怯意頓生,轉身繞過天貺殿,向北走去。
到了厚載門,正巧碰到東嶽廟的土地,毫不猶豫,裝了。
白氏郎拎着油葫蘆,懷着一股莫名的興奮拾級登山,過了紅門不久,白氏郎看到迎面的臺階上站着一位中年人,寬額頭高鼻樑,身軀魁梧,這不就是夢中的父親嗎?白氏郎站住了,仰望着呂洞賓,眼睛溼潤了。
呂洞賓深情地說道:“氏郎兒,你受苦啦!”白氏郎的眼淚涮地流了下來,叫聲“爹”後,奮力向上登去。
白氏郎看到父親伸到面前的一隻手掌後停了下來,他詫異地盯着父親,呂洞賓道:“氏郎,把油葫蘆給我。”白氏郎忙把油葫蘆遞給父親。
呂洞賓接過油葫蘆,不看一眼,揮手擲向右側的山坡上,只聽得“啦”地一聲脆響,油葫蘆碎裂,衆仙呼啦一下都現了原形。
衆仙正欲涌到盤道上向呂洞賓致謝,卻見呂洞賓變成碧霞元君。衆仙愕然,面面相覷。碧霞元君朗聲道:“諸位仙人,歡迎大家來到泰山,白氏郎是個孩子,我代表呂洞賓和牡丹向大家道個歉,希望各位仙人不要和一個孩子計較了。更不要把這件鬧上天庭,給我舅舅添麻煩了。既來之,則安之。如果大家喜歡泰山,就留下吧。我們一起建設泰山!保衛泰山!”喜從天降,大家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突然有一位仙人大聲喊道:“快走啊,趕緊佔地盤去,誰先佔着就是誰的!”衆神呼啦一下散去,搶地盤去了。
碧霞元君道:“白氏郎,我騙了你,你恨我嗎?”白氏郎跪在盤道上磕起響頭來,朗聲道:“老奶奶對白氏郎有恩,白氏郎不敢!老奶奶這做是在幫助我!”
碧霞元君扶起白氏郎道:“好孩子,你不恨我就對啦!這些神仙能夠留在他們心儀已久的泰山,自然也不會再忌恨於你,此事到此爲止,也算是皆大歡喜。”白氏郎道:“老奶奶教訓得對,白氏郎知道錯啦!”
碧霞元君道:“孩子,你爹就在山上,你去拜他一拜吧!”白氏郎點頭道:“老奶奶,我正有此意。”
白氏郎跪別碧霞元君,飛快地向山上奔去。
白氏郎轉眼便到了十八盤登臨處,只見呂洞賓腰懸寶劍,站在昇仙坊下,微笑着注視着他。白氏郎緊跑幾步,來到呂洞賓面前,“撲通”跪下,磕起響頭來,泣不成聲:“兒子……拜見父親大人!”
呂洞賓把白氏郎扶起來,用手替他拭去眼淚,語重心長地說道:“氏郎啊,你和你娘這些年的委屈,爹都知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無論神仙還是凡人都應該向前看,積極向上。爹送你一句話,你一定要牢記在心!”白氏郎虔誠地說道:“爹,你說吧,我聽着!”
呂洞賓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白氏郎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爹,我記住啦!”呂洞賓感慨道:“記住就好!氏郎啊,現在如果讓你去裝神仙,你還去嗎?”白氏郎搖頭道:“不幹了。”
呂洞賓道:“爲什麼?”白氏郎道:“爹不希望我那樣幹。”呂洞賓道:“你娘也不希望你那樣幹。但這還不是我希望得到的答案。希望是你內心的良善驅使着你做出這樣的決定。”白氏郎道:“爹,我明白啦!兒子今後將謹記在心!”
呂洞賓摘下斬雲劍遞給白氏郎,道:“氏郎啊,雲步橋地形險峻,常被烏雲籠罩,人若遇上,漆黑一團,風雨大作,甚是危險。現在就有一羣上山採藥的百姓就困在那兒,你快去把他們救出來吧。”白氏郎道:“爹,我怎麼才能救他們?”
呂洞賓道:“用這把斬雲劍將烏雲連根斬斷,便可永絕後患!”白氏郎一臉爲難,道:“爹,我不會武功啊!”呂洞賓道:“兒子,你雖然不會武功,但你身懷奇石,法力已是一般的仙人所不能及,只須奮力躍起,便可斬之!”
白氏郎高興地說道:“謝謝爹的教誨,我這就去救他們。”呂洞賓道:“氏郎啊,做完這件事後,你就去黑龍潭吧。呂上仙已經到了,你將在黑龍潭轉世爲赤龍魚。”白氏郎道:“爹,我回家看看我娘後再去黑龍潭。”
呂洞賓道:“碧霞元君已經把你娘帶到黑龍潭了。”白氏郎欣慰地笑了,道:“爹,您在此稍候片刻,待我去雲步橋將百姓救了之後,再來給爹爹稟明一件事情。”呂洞賓正欲問明何事,白氏郎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