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然陪着沈青顏在自己郊外新添的一棟小別墅裡散心,這兩天沈青顏反應有點大,吃完就吐,一吐就好像是要把整個胃都給吐出來一樣。
胃酸釋放着難聞的氣味,蒼白無力的沈青顏靠在牀頭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吐醒來的。
本來以爲會漸漸的動靜小點,可別人都是到後面吃嘛嘛香,而沈青顏啥都吃不下,光是聞着就胃裡一陣倒騰。
向然很努力的每天給沈青顏煲湯,炒些開胃的家常菜,他煲湯的技術很好,湯色清亮,鹹淡適中,不像酒店裡的渾濁不堪,時鹹時淡。
可不管向然怎麼花功夫去做,沈青顏都吃不下,甚至不敢去聞。
幸好向然讓國外的朋友空運了些上好的櫻桃過來,沈青顏又莫名其妙在孕期格外的愛吃櫻桃,這纔算是吊着一口氣兒。
沈青顏睡眠質量很差,稍微有一點動靜就會驚醒,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每每午夜夢迴時,望着身旁的人熟睡的臉,就會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被人包養的情婦。
安然的婚禮她去參加了,那個胖呼呼的男人擁抱着自己嬌豔欲滴的新娘,臉上的笑很滿足,很幸福。
她還記得,很多年前,她與安然並肩坐在海邊,望着漸漸落下的夕陽,許下未來一起開個甜品店的夢想。
很久以前的安然,有一頭細碎的劉海,濃眉大眼,只是肥胖讓他變了形,還有長在臉上的那塊巴掌的胎記。
到了現在,沈青顏才真正的發現,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就好像昨天她還坐在初中的桌椅上朗聲閱讀,今天就成了二十多歲的女人。
她和安然,終究還是敵不過時光的摧殘,敵不過他們分開的那幾年。
沈青顏斂了眉頭,她轉頭看向睡在自己身旁的向然,這個男人與安然只差了一個姓,脾性卻大不相同。
安然性子老實,膽小懦弱。
向然在人前總是一副微笑,就像笑面虎一樣,被金絲框遮住眸子裡的流光溢彩。
其實沈青顏知道,那副眼鏡就是個擺設,向然他並不近視。
手情不自禁的貼上向然如玉般溫潤的臉龐,她的手仔細描繪着向然濃密的眉毛,永遠含着笑此時卻緊閉的眸子,高挺筆直的鼻樑和淡薄的嘴脣。
這個男人,無論從哪一方來看,都是拔尖出衆的。
沈青顏抿了脣,想着自己這一生,無論是從前在沈家的時候,還是被安然寵着的時候,嬌縱肆意,活的敞亮,到頭來卻折在了這個男人的手裡。
沈青顏閉上了眸子,想來老人家說的一物降一物是有道理的。
迷迷糊糊中,沈青顏靠着向然的肩膀睡了過去,這一夜她睡的比較安穩,就連向然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向然是被老爺子的電話炮轟醒的,電話那頭的老爺子聽起來心情好像不太好,說是要讓他去一趟安樂飯館,父子倆好好的坐上吃一頓飯。
老爺子是這兩年才念舊回的國,平日裡也不出去,每天泡泡茶練練字,倒不像以前那個每日每夜活在刀光劍影裡的男人了。
明明還只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卻老的像六七十歲一樣。
向然知道,老爺子自從母親死了以後,就整個人都頹廢了,就連結髮妻子都不管不顧,導致那個驕傲端莊的女人鬱鬱寡歡至死,到死也沒換來老爺子的一句我愛你。
向然離開前,特意看了眼沈青顏。
沈青顏這些日子憔悴了許多,安安穩穩的睡在牀上,眉眼溫順,乾淨。
向然只覺得心臟暖洋洋的,就像一束陽光透過層層雲霧,抵達了他的心房,照亮了他這麼多年的昏暗。
到達安樂飯館的時候,桌上已經擺上了幾道菜,都是店裡的招牌菜,福叔大抵在後廚,畢竟是從前的情敵,沒有往菜裡下藥就算是不錯的了。
母親是福叔的命,母親死了的那個時候,福叔不比自己好多少,如果不是這家飯館支撐着他,大抵早就隨着母親去了。
向啓盛了碗湯遞到向然面前,向然接了,卻沒喝。
向啓低頭抿了口湯,“這味道不錯,像安樂做出來的湯。”
向然扯着嘴角配合的笑了兩聲,眸子清亮,“爸,你找我是爲了什麼?”
“你先吃,吃完我們去個地方。”
向然象徵意義上的嚼了兩口,就跟向啓離開了。
到目的地的時候,向然瞬間明白了向啓的意思,他的臉僵硬了起來,眸子裡一片昏暗。
母親的照片是年輕時候拍的,並不是遺照,捧着一束百合花,笑靨如花,眉眼清淺而靈動。
“跪下!”
向啓的聲音很有威懾力,但向然也不是善茬,沒有順從的跪下,他倔強的望着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嘴角的笑很諷刺。
“我跪下?我又沒有做對不起我媽的事情,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跪下?”
從小就沒有父愛的向然,在年少時遇見自己人生中第一抹陽光,最後卻因爲這抹陽光,家破人亡。
那時候向然還不叫向然,他有另一個名字,安然。
因爲自卑,向然從小就暴飲暴食,又不愛出門,自然是肥胖過度,臉上還有塊巴掌大的青紫色胎記。
從小沒少挨欺負,安樂又不是個張揚跋扈的主,也就只能一邊給向然消毒上藥,一邊自憐自艾。
說實話,向然更喜歡福叔口中年輕時候的母親,與沈青顏很像,靈動嬌俏,不讓任何人欺負自己身邊的人。
向啓被向然的話噎住了,他咬了咬牙,想起安樂死的時候那樣血肉模糊,瞬間狠了心腸。
他的腿一擡,踹在了向然的小腿上,力度很大,讓向然幾乎是一瞬就雙膝跪在了地上。
“是,我對不住你母親,讓她孤苦一生,”向啓頓了頓,他甚至不敢擡眸去看那冰涼墓碑上放着的照片,“可你呢?你跟殺害你母親的兇手女兒在一起,你就對得住你的母親嗎?”
向啓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把向然原本滾燙炙熱的心臟從裡到外淋了個遍,小腿上傳來一陣一陣的疼,可這些抵不過他心裡的內疚與羞愧。
他跟仇人之女在一起,甚至在沈青顏懷孕之後,再也不曾想過要爲母親復仇。
兔子有話說:不知道這一章你們感覺怎麼樣?我自己感覺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