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晚飯的時候,萬科山莊裡一處院落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葉韜的幾個侍衛立刻奔赴現場,原來是在山莊的一處倉房裡發現了一個滿身是血,受了重傷的傢伙。這人雖然衣衫襤褸,但卻看得出衣服原本的質地相當不錯。滿身的破落樣子料想是先前經歷了一番逃亡所致。在被山莊的下人發現了之後,這人居然在半昏迷的情況下拼死抵抗,盲目揮舞着的短刀讓幾個莊戶都沒敢靠近。而這人懷裡還抱着一個用厚厚的錦緞包裹着的方形的東西。
在葉韜的侍衛們過去之後,事情就簡單了。兩個侍衛簡簡單單地將這人打暈,然後先讓那些莊丁們將這人看管了起來。拆開了錦緞包裹的那包東西,兩個侍衛面面相覷。裡面是個不知道什麼材料的盒子,看表面熒熒流動着的光,像是某種金屬。按着盒子的大小,那應該是富貴人家放在書房裡用來存放信件和契約的那種小箱子,但這個盒子雖然有個小小的麥稈粗細的鑰匙孔,但看起來卻好像沒有任何辦法打開。盒子上龍鳳盤繞,祥雲繚繞的精細雕刻倒不算什麼。自從前朝煙消雲散逐漸變成了現在天下四分的局面以來,對龍鳳圖形的專屬就不存在了,可配之以盒子中心的鈐記,則讓人明白這個盒子還有拼死護衛着這個盒子的人恐怕來頭不小。那個鈐記曾一度在整個大陸上流傳,被視爲至高全力權力的象徵。鈐記分爲左右兩個半圓,分別有不同的圖像:一邊是虎,一邊是龍,。分別代表着權力的最重要的兩種特質:以力量強制,以權威壓服……是的,這個盒子上的鈐記必然是前朝王室地標識。而不論這個拼死保護着這個盒子的年輕人是誰。他必然都會有一個不同凡響的身份。
“把人交給我們吧。你們先看管一小會,我們這就回去讓醫師和幾個侍衛一起過來。看他現在這樣子,是不是能挪動還不好說呢。”一個侍衛對着小心翼翼的莊丁們說。
莊丁們可沒有這兩個出身王宮侍衛的傢伙那樣對各種徽記了如指掌的本事,萬科山莊龐大無比,又一下子多了那麼多人需要關照,本來就有些忙不過來。要專門騰出好幾個人來看着這個奄奄一息的年輕人,可是很讓這些莊丁們着惱的。他們忙不迭得就答應下來,隨即開始催促侍衛們儘快過來領人。
而那個盒子。則被捧到了葉韜面前。葉韜仔細研究了下那個盒子,看了材質,捧起來晃了晃聽了下盒子裡地聲音,又加意研究了下那個鎖孔,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在一遍看着的畢小青納悶道:“大人你也打不開麼?搜了那傢伙,身邊除了一方汗巾和一點銀錢之外,什麼都沒有,周圍也沒搜出鑰匙什麼的東西來。”
葉韜皺着眉頭說:“問題是打開了做什麼呢?”
“能知道那個傢伙的身份。知道爲什麼他會被追殺,應該就能知道爲什麼會有一批人朝着這個方向來了。”畢小青納悶地說。
葉韜側着頭看着畢小青,問:“豐恣不是說這傢伙沒什麼大礙,過一陣就會醒過來的嗎?這些問題到時候問他不行嗎。我還真不見的得能夠在那傢伙醒來之前把這東西打開呢。”
畢小青撓了撓頭,奇怪地問:“這東西有那麼難搞麼?”
葉韜聳了聳肩。說:“這東西我可不捨得硬砸開,要完好地弄開,自然是需要點時間的。”
畢小青自去找豐恣,去聽聽豐恣對這個來歷詭異的人什麼時候能夠醒來地評判。而葉韜則在王石的書房裡和這個盒子較上了勁。而過了沒多久。得到消息的王石也來到了書房,觀看葉韜是如何無損地破開這個盒子的。
王石的書房已經變成了工作間,在短短一個時辰裡葉韜就裝起了那臺同軸擒縱機構地座鐘。由於這種擒縱機構太複雜精密,可靠性也不算高,葉韜也就沒向王石多解釋。但他卻花了不少時間親自指導王石拼裝那臺錨式擒縱機構的座鐘。畢竟這種擒縱機構實在是非常經典。王石雖然年紀大了,但這些年來不惜工本地收羅各種精巧機械來拆拆裝裝,經驗和領悟力卻也不同一般,雖然對於原理並不是非常理解。但卻真的裝了起來那東西。一聽說忽然冒出來個很詭異的盒子,沒有鑰匙,葉韜正在動腦筋,王石立刻就來了興趣。
“葉經略,如果老朽沒有看錯地話,這應該是前朝宮室三寶之一的藏瓏匣。”王石站在邊上仔細研究了一會之後,如此說道。
葉韜並沒有覺得驚訝。他家裡的那個技術資料書庫裡就有這方面的一些描述,只是他並沒有太刻意地去收集這類玩意而已。這個藏瓏匣實際上又被叫做藏龍匣。因爲這盒子是前朝用來珍藏最機密的文書的用具。藏瓏匣每次打開,幾乎都會引起朝野的巨大震盪。使得一些重臣貴戚倒臺,甚至左右着帝位歸屬問題。
葉韜可不相信到了前朝倒了幾百年後,藏瓏匣還有這樣的威力。充其量也就是揭示一些秘聞而已。葉韜對這個時空地關注程度並不算很高,真要發生什麼事情他也不怎麼在乎。更何況,就算這個是原版的藏瓏匣,裡面裝着的東西應該也不是前朝覆滅的時候留存下來的了。檔案局裡也有當時的文檔,那些內廷秘檔用紙和用墨都不一樣,儲存條件更是非常理想,但直到天然橡膠出現在他面前以前,密封問題似乎從來沒有徹底解決過。那些紙張早就脆得不堪輕輕一觸了。
“要花時間啊。還不能出錯。我仔細聽了聽,裡面應該是有夾層裡的,有液體存放着。估計是在被破壞的時候用來銷燬裡面地東西地,恐怕是強酸一類的東西。”葉韜衝着王石,有些無奈地說。
“這個老夫可就不知道了。對裡面有些什麼,老夫可是沒膽子知道。只是這匣子地設計着實精巧,由不得人不動念頭罷了。”王石笑着說:“葉經略。老夫這裡還有樣東西,雖然精細程度和這個藏瓏匣不能相提並論,但鎖具地樣式是一樣的。”
說着,王石搬開書架上的一疊書本,從後面取出一個木質的盒子。那盒子看起來平平無奇,而且,那盒子是空的,還壓根沒有鎖上。王石直接翻開盒蓋。從裡面取出一把體積不小的鑰匙,恭敬地遞給了葉韜,解釋說:“這種鎖現在很少有人能做了。興許已經失傳了也不一定,當年我可也是費了不少心思和銀錢才讓物主答應將這個匣子賣給了我。不過,這東西委實是太精細了,老夫也不敢動手拆開看。您看這鑰匙,有內外兩個嵌套。插進鎖孔如果正確咬合,旋了半圈之後。鎖芯裡的第二個小得多的鑰匙孔就打開了。然後輕推鑰匙上地這個小把,這把大鑰匙裡面的第二層裡的小鑰匙就從尖上頂了出來,插入裡面的那個小鑰匙孔,然後再反向旋轉半圈,盒子就打開了。”
王石笑呵呵地說:“如果那些文書不是胡說八道的話。藏瓏匣應該出自穆斯餘大師之手。而我手裡的這個匣子,則是穆斯餘的第三代弟子所至所制。鎖芯的具體形狀不得而知,但既然是一脈相承,應該道理上不會相差太多吧。倒是可以給葉經略當個參考。”
葉韜暗暗稱奇。王石這個傢伙還地確是有幾分意思。如果是別的世家大族。付出大筆金銀來弄一個這類東西,也不是沒有,但肯定會將那些最重要的文書契約擱在裡面,然後藏在宅邸裡最安全的角落。而這王石,卻似乎從來沒準備用過這東西,就是爲了收藏研究,或者說是爲了某一天他自覺技術長進到可以拆這東西而收羅了這個珍貴的盒子。
葉韜說道:“如此,那就不客氣了。”
雖然王石沒有敢動手拆那個盒子。但砸在上面可沒少下地功夫可沒少過,他對於從哪裡可以動手拆十分了解。葉韜只用了一刻鐘就將這個匣子和鑰匙全部分解了。看了那精緻的結構,和在極大的材料,、工藝水平限制之下,將技術創造力發揮到極致的方案,很是有些讚歎。這種幾乎可以說是忽略了一個時代地工藝技術平均水平,跳躍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的作品似乎每個時代都會有,只是。沒有了堅實的科學思想。工藝水平,材料供應等因素。這些註定只能爲統治階級服務的產品無法量產而已。
一旦陷入到對這些工藝技術的思考裡,葉韜就立刻開始忽略時間和其他問題的存在了。葉韜叫來了這一次的隨員中葉氏工坊出身,現在在雲州製造局任職,卻同樣有着技師執照地傢伙,加上王石,三人就這麼窩在書房裡研究起這個盒子來。到了晚飯時間,在山莊一處寫生結束的戴秋妍倒是來看了一次,也只不過吩咐讓廚房將飯菜送來書房。戴秋妍太瞭解葉韜了,也明白葉韜一定會忙到不得不停止工作,或者工作結束。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的時候,那個保護着匣子的人還沒有醒來。但山莊門口卻忽然出現了一羣人,說他們是某幫派的人,來追查門派中的叛徒。據悉那人現在就在山莊裡,要求山莊把人交出來。
莊丁們沒什麼注意主意,碰到這種事情自然是找莊裡管事的。而王石的兒子也不是怎麼耐得住性子地人。王家在當地可算得上是非常有影響力,就這麼被一大幫江湖人物堵了大門地事情還從來沒有碰到過。他態度極爲強硬地拉開架勢,將那些受過基本訓練的莊丁們集合起來,將山莊長年養着地幾位供奉請了出來,大有準備大幹一場的態勢。這個叫王安的傢伙如此強硬自然是有底氣的,他不能讓山莊裡的客人受到驚擾,反正這麼拉開了幹,能對付過去最好,實在不行莊裡現在住着的好幾百精銳軍士,還有其中的數量不少的高手們自然會爲自己善後。
似乎是被萬科山莊的這番作勢給驚到了,那夥江湖人物雖然堵住了山莊的通路,吵吵嚷嚷地卻似乎沒辦法決定是不是要再加大壓力,迫使山莊交人的樣子。
可才一刻鐘之後,山莊裡爆出兩聲淒厲的慘叫,讓這種表面上的平衡被打破了。原來,這夥強人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動作,還派出了人在和王安交涉,但私底下已經排出了人悄悄潛入山莊。
如果是平時,這一手可能就得手了,但現在山莊裡的防禦力量何其強大。一共三個潛入者碰上了正在整頓防務,、在納悶到底是不是能得安生的霍棟,結果被當場格殺。這種一邊作勢談判,一邊派人動手的舉動可是讓王室王石和霍棟他們都氣得不行。葉韜這一行急行前往金州,由於葉韜一直都非常低調,而旗幟之類的東西雖然看起來威武,但對保持行軍速度和保持安全都沒什麼作用,他們壓根沒有亮明旗號,一路上都是派出專人聯繫落實一應事宜。而落腳在萬科山莊,更是沒多少人知道。沒想到,這下子還真的有人敢惹上門來。
本來最多也就是想表露一下他們的春南禁軍的身份,把來人嚇走的霍棟也來了火氣。他立刻讓人將屍體拋出門口,然後指揮部分軍事落實佈防,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山莊門口。不管是他們那隻隊伍裡的春南禁軍精銳或者是居賢王府的近衛,說出來可都是響噹噹的,哪能容得有人欺負到自己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