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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先生?”聽完了這段錄音之後談瑋明疑惑地問。“這又是哪一號人物?”
聶銳恭敬地說:“現在我這裡對這事情也沒有能查證清楚,料想應該是會和太子妃殿下經常有接觸的人之一。太子妃殿下平時深居簡出,除了參加少部分的聚會之外,也就是在太子府邸裡會客。現在接見的客人名冊我們這裡都有,就是接下來的各種排查工作了。”
今天被邀請來這個小型會議的,還有情報局的二號人物,以前的內務侍衛總管曹破軍。曹破軍很有經驗地說:“不光是那些接見的人,還有那些人的隨員。誰說重要的人物就一定是擺在表面的人物呢?混在隨員裡,向來是很好用的招法。雖然查證起來的工作量會大出數倍,而且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但至少比掛一漏萬強吧。”
聶銳點了點頭說道:“有理,回頭我就吩咐下去。”
談曉培徵詢地看着談瑋明。現在的情況談曉培固然是可以下決斷,聶銳、曹破軍也可以提供各種意見,但還是要看太子殿下自己怎麼想了。談曉培也怕一個處理不好,會在他們向來融洽無比的父子關係中留下陰影。畢竟,現在要被決定命運的是太子妃王芳頻。
談瑋明從一開始聽錄音到後來開始討論,臉色已經變化了好幾次了。他原本那個比較溫和的想法,現在看起來是不成了。但他顯然也不想太嚴苛地處理王芳頻。談瑋明倒並不僅僅顧及自己的聲望和東平王室向來敦睦的傳統,更不是在想王芳頻這次設計不成,反而會讓她的孩子永遠喪失了繼承帝位的機會,他的心中更多是憤懣和憐惜的情緒,還稍許有些自責。假如自己不是那麼忙碌於政務,而是分出更多的時間和太子妃相處,或許,這樣的情況就不會發生了,或者,他至少可以更緊密地控制住自己的太子府邸而不是全盤扔給王芳頻管轄,那樣,也就不會出現到了現在需要安插人手進行補救的局面了。單單說王芳頻存了別樣的心思,有了不該有的希望並付諸實施,談瑋明覺得只要下一次狠手整治,也就可以了。可現在分明有其他的勢力介入其中,更讓人惱恨的是,王芳頻是在明知對方有問題的情況下選擇了繼續和對方合作,這就實在太超出談瑋明能容忍的底線了。
談瑋明的臉色略有些蒼白,但他還是非常堅定地說:“現在當務之急是查明這孫先生到底是什麼人,到底來自何方。至於處置……我想,嚴懲王家,牽涉到的人一律問罪,以後若干年都嚴密監視。現在說王家是外戚還不夠格,但殺雞給猴看,還是希望以後永遠不要有人有這種心思。至於芳頻……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後,明裡我想就不必有太大的動作了,但暗裡麼,至少等同於圈禁的待遇吧。至於孩子,現在就不能讓她帶着了,這幾天我就編個理由,把孩子接出來,在這種氣氛里耳濡目染,實在不好啊。”
沒有了家族支持,那王芳頻就是孤家寡人,將來再掀不起什麼風浪,只能夾着尾巴做人才能保證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安康。雖然表面上說是沒什麼處置,但談瑋明的這一手顯然是很老道很嚴厲的,談曉培滿意地笑了笑,建議道:“你可以把小傢伙帶出來,扔給葉韜那一家子去帶。葉家堡的託兒所大家都知道吧,葉韜鼓搗着在丹陽也要搞一個呢。這可是再好不過的理由。至於其他的,瑋明你說的對,先把那個什麼孫先生的底子摸清楚了再說。到時候,總有辦法的。不過,怎麼把那個孫先生什麼的弄出來呢?真的等排查結果,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
聶銳託着下巴,想了一陣之後,說:“爲今之計,要控制住太子妃的各種佈置,倒是不難,只要監控得法就行,可要將那個什麼孫先生引出來,卻要動點手段了。最好要是太子妃殿下肯定會請見孫先生答疑解惑的局面出現。這樣,恐怕只要短時間裡加強監視一陣就能把讓人挖出來了。”
“哦?”談曉培饒有興味地應聲:“要弄出動靜來啊……這個我有辦法啊。”
再也沒有在一個強大如東平的國家裡和這個國家的主人作對更悽慘的事情。憑着剛纔的錄音,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處置王芳頻了。以談曉培的身份,有談瑋明的同意,甚至不用什麼理由就可以隨意處置。但顯然,現在不管是談曉培和談瑋明都有點想玩一把“程序正義”,或者說是演習一下陰謀和反陰謀。
第二天的朝會上,談曉培宣佈加封談瑋然爲驃騎將軍。這個任命已經違背了中土大陸的幾個國家一直以來的默契。一直以來,除了運行一個國家政權必須要有的職位之外,在爵位和封號方面大家都控制得很緊,一般都是當年分崩離析的時候那些爵位和封號在哪個國家的手裡,大家就一直沿用傳承,從無逾越。而驃騎將軍的封號向來是北遼的專享。這一次談曉培加封談瑋然爲驃騎將軍,隱含了許多別的意思,十分讓人玩味。但更讓人玩味的是,這麼一加封,至少從表面上來看,談瑋然的地位一下子就十分超然,要高過了談瑋明。這一次的驟然加封,引起朝臣的喧譁和爭議也就料想之中了。談曉培沒有解釋,談瑋然沒有推辭,而談瑋明也沒有什麼怨言和牢騷,這個加封畢竟是成立了。
隔了兩天之後,又一個消息從內府傳出:談曉培下令從內府撥款,重修太子府邸,稱爲“興寧宮”。整個園林建築的設計將由葉韜擔綱。一個月後開始施工,屆時太子府邸的所有人等將臨時住在現在空出來的昭華公主府邸。這個消息讓大家有些奇怪。加封談瑋然爲驃騎將軍和重修太子府邸的順序是不是顛倒了?一樣是顯示決心和信心的舉措,偏偏搞得大家頭暈腦脹,不明所以。而且,從規制上來說,重修太子府邸,費用應該是從戶部走纔對,這明明是國家大事,哪怕最後是內府出錢,也應該經過朝議,然後從戶部走賬才符合規程,才讓大家信服。但談曉培這麼一弄,搞得像是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弄成,不希望起波折,倒是搞得有點像是在安撫談瑋明的樣子了。而讓太子殿下臨時寄居自己姐姐棄用很久的府邸,更是顯得十分寒酸……反正,這事情怎麼看怎麼不自然。
隨後沒多久,談瑋然北返雲州,去接手北方草原的戰後安置工作。但是,葉韜卻沒有一同回去。談曉培責成葉韜和談瑋馨以及其他幾個大臣一起,參研軍制、律法、經濟、農業、製造、礦業、人事、教育等等方面的舉措,爲東平的進一步發展提供專業的治理意見。說是參研,但這個被稱爲“新政局”的機構,實際擁有的權力和葉韜和談瑋馨印象中的發改委差不多,甚至還要更大一點。至少,這個新政局有足夠的資金進行各種各樣的活動,戶部、內府撥出了足夠的款項給新政局,而靠着這筆錢,談瑋馨正式組建了這個時空的第一個主權財富基金,雖然現在沒有股市什麼的玩意,這個基金要盈利恐怕完全得靠“風險投資”後的出售,週期長得讓人髮指,但總算是個嘗試。說起來這是葉韜和談瑋馨的新職位,並不影響他們在北疆經略府管轄的疆域裡的職責,但毫無疑問,他們將不得不撥出相當時間逗留在丹陽。而這時候,談瑋然先期北返則被賦予另一種含義:談瑋然將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加強自己在北疆的地位。
說起來,談曉培也不過是將早就說好要做的事情前後顛倒了順序來做,但營造出的卻是讓人猜不透道不明的氣氛。談瑋明不免要一邊在別人面前多皺皺眉頭一邊找地方放聲大笑,談瑋然不免要一邊躊躇到底怎麼才做得完北疆經略府多得嚇死人的案頭工作一邊還要協調北方草原上的頭痛的局勢,老子壓榨兒子也未免有些太狠了,而葉韜和談瑋馨卻輕鬆愜意地接下了新的工作。
但談曉培的這一系列安排效果非常好。沒幾天消息傳到北遼,東平居然自己封“驃騎將軍”,再不將北遼放在眼裡的自大之舉引起北遼上下一片暴怒,但哪怕是西路軍都堅持認爲現在不是進軍的好時機,大家都沒有準備好。北遼朝野,又豈能不知東平現在國力強盛,的確沒怎麼將北遼放在眼裡,也只能隨便喊喊而已。但春南方面起的心思就更多了。東平的這一系列舉措無疑是在宣佈,他們已經不將當年的中土大唐的分封放在眼裡了。
而在丹陽,那些向來有各種意見的朝臣吵個不休倒也算了,還是有很多人覺得二王子將來有機會繼位,開始轉換了方向,露出了狐狸尾巴。而一直鐵桿支持太子殿下的人中間,也引起了一片擔憂。毫無疑問,其中最擔憂的就是王芳頻了。左思右想之下,他召來了老家人秦叔,讓他去請孫先生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