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霆崖下的廣場裡,這幾天闢出了一片空曠的地面。這片土地被一遍遍地平整,隨後,一蓬蓬在這個時節仍然保持鮮嫩色彩的野草被移栽在上面,然後推平、修建成了齊刷刷的高度。這片鮮綠色的草場顯得生機勃勃,奪人心魄。
洛爾岡是雷矛部族最出色的戰士之一,在進入了景雲騎之後,他已經是景雲騎的一名營正,已經有資格列席雲州統帥部的中級軍事會議,來知聞那些聽起來複雜當讓人振奮的各種軍情政務,但今天,他只是他所率領的這支球隊的隊長,兼四分衛。
橄欖球從誕生之日起就立刻贏得了雲州諸軍一致的熱烈相應。充滿了運動和衝撞的運動讓戰士們的血液沸騰,而戰術、計略在這項運動中的種種使用,則讓遊戲好像有無窮無盡的變化。一碼碼地推進,進攻防守的互換,尤其是經常性地出現大逆轉的場面,更讓人沉湎其中不能自拔。這項運動到底是怎麼出現的,雲州諸軍沒多少人知道,只是約略知道,應該是來自於經略府的高層,應該是某位一直隱身在後面的人物“靈機一動”想出來的。這位大人物的心思着實細膩,橄欖球從誕生之日起,規則就非常嚴密完整,連運動護具的規範都非常嚴格,大大減少了運動中的損傷。要知道,僅僅這項運動中允許的那些動作,已經足夠熟悉摔跤喜歡摔跤的雲州部族戰士們弄出無數的花樣來了。而各兵種的戰士們也陸續發展出了適合自己的戰術,格鬥步兵們就非常喜歡繁複到經常自己也被繞暈的跑鋒戰術,重步兵營的戰友們則偏愛在一堆大塊頭地掩護下紮實地推進,而在防守的時候,重步兵營的戰士們堅實穩健,讓人沒下嘴的地方,至於各個騎兵營、器械營和長弓營。也都有自己的傾向。可在所有營裡,洛爾岡率領的這個景雲騎營的球隊,在洛爾岡的率領下,是展示變化最豐富地。洛爾岡上了戰場是個好戰士,是個值得大家信賴的好長官,而在球場上,則是一個屢屢送出絕殺的一流四分衛。
這一天進行的是雲州諸軍橄欖球聯賽第一賽季南方分區的決賽。贏得這場比賽之後,洛爾岡所在的這個營就將進入四強淘汰賽。這個賽季實在是太短了。前面幾乎都沒什麼正式的比賽,這個決賽資格,也就是在一些戰績明顯比較強的營裡挑選產生。正式地聯賽要到明年才能開始。洛爾岡可管不了這些,他只知道,既然有一項比賽,拿就要去贏得它。可當洛爾岡率先進入場地,招呼着隊友們活動身體的時候,他卻明顯覺察到今天的異常了。今天。在球場周圍,增加了至少兩百崗哨和巡邏軍士,而在球場一側,臨時搭起來的看臺更是讓洛爾岡明白,一定是有重要人物來了。要知道。今天可是有他這個營正在場上比賽的,在這種情況下,來看個比賽還要這樣折騰一下地,在整個雲州都只有寥寥數人。而結合現在的情況來看。顯然是葉韜親自到場了。
洛爾岡可沒覺得增加崗哨和防護力量之類是多此一舉。身爲營正的他知道,現在在雲州潛伏着想要葉韜和他家裡人的命地,遠不止一撥人。光是情報局最近搜出來的就有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勢力的好多方的人馬想要置葉韜於死地。
“洛爾岡,葉經略找你去。”果然,在賽前,兩個和洛爾岡相熟的同樣來自部族的侍衛來叫他過去了。
“葉經略要在雷霆崖呆多久?還來得及讓讓我們一起喝杯酒不?”洛爾岡跟着侍衛一邊走一邊問道。
“葉經略就在雷霆崖呆着了,我們雲州要有些大行動,佈置完了葉經略還要回一次丹陽呢。”侍衛滿不在乎地透露道:“洛爾岡你好好表現。說不定還撈得到一場仗打。”
洛爾岡興奮地問:“打仗?什麼時候?打誰?”
侍衛聳了聳肩,說:“不知道。”
洛爾岡倒也不生氣,呵呵笑了笑,但這種消息卻已經到了他的心裡去了。這個侍衛能衝着自己的面子給自己透露到這個地步,自己想必都是要冒風險了。葉韜對於身邊地人的確是有些寬縱的,只要這些人知道有些底線不要去觸及。而洛爾岡這些日子下來,也明白葉韜必然不會因爲自己在球場上的表現而真的給自己出戰的機會。葉韜不是這樣的人。如果自己的營被選中做什麼地話,那隻會是因爲。自己地這個營做到了應該做的事情。並且,做得比別人還要好那麼一些。
“洛爾岡。你這個營正怎麼自己跑場上去了?”葉韜笑着問道。
“打球很爽快啊,而且,總比站在邊上看着強吧。”洛爾岡笑着回答,順便瞄了一眼站在邊上,自己對手地那個重步兵營的營正。
“你也別狂,等下把你打趴下的時候,有的是你哭的時候。”重步兵營營正是戴家的子弟,戴暉。能夠在同輩子弟裡撈到這麼個不錯的字作爲名字,可想而知地位也不算低。對洛爾岡這種程度的挑釁,自然是有足夠的度量來應付的。
“葉經略,您給做個見證。這場比賽讓我們兩個賭個彩頭如何?”洛爾岡想了想,說:“老規矩,洗襪子吧。”
戴暉摸了摸鼻子,說道:“賭就賭,你們也沒比我們少洗多少次襪子,橫什麼啊?”
葉韜看着兩人的興致都不低,問道:“看起來你們都很喜歡玩這個啊。”
“大人,要是有別的更好玩的事情,比如打仗什麼的,這個可就算不了什麼了。現在,只能玩這個嘛。”洛爾岡笑着迴應。
“你們還真是消息靈通。我又要召集雲州營級以上會議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洛爾岡,你是現在唯一一個親自上場打球的營正,今天給你個彩頭吧,你要是今天能投出一百碼以上,我允許你去灰雁酒莊的窖藏裡隨便挑十瓶酒如何?”
洛爾岡的眼睛一亮,說:“一言爲定。”而在一邊的戴暉聳了聳肩,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和精力過分旺盛的洛爾岡不同,戴暉僅僅將橄欖球當作是調節軍士們的心情,某方面增長他們訓練熱情的工具而已。他承認這一招挺管用的,但要讓他將一項運動看得像洛爾岡那麼重,甚至可以用來打賭什麼的,那可就敬謝不敏了。戴暉更關心的是在之後的軍事會議上會有怎麼樣的決議,相比於其他部隊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可以跑,重步兵可不行。重步兵的那種在壓力之下不會崩潰的神經,那是必須要在實戰中才能養成的。如果不是因爲似乎葉韜、談瑋馨連着戴雲等人都對各種運動很有興趣,戴暉壓根不會讓自己的部下花費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在那裡面。雖然自己不上場,但戴暉其實也蠻看得透橄欖球裡的戰術的。
“葉大人,光給洛爾岡彩頭,這不太公平吧?”戴暉笑着說。“大人準備讓我們這邊怎麼辦呢?”
“看你們的防守吧……這裡面的門道我還真沒你們清楚。你們這邊要是贏下這場,你可以開個不過分的條件,如何?”葉韜大方地說。
戴暉嘿嘿一笑,說:“那大人,有仗打的時候把我們營算上,如何?我們營的操訓成績可是重步兵幾個營裡第一的,這不過分吧。”
葉韜聳了聳肩,說:“這我可沒辦法答應你。”
戴暉的臉當即就拉了下來,但他馬上就聽到葉韜解釋道:“因爲你們兩個營都是肯定進入作戰序列的。你開這種條件,我要是答應了下來,那可就算是佔了你的便宜了。”
戴暉心下一喜,說:“大人,現在大家雖然都有點消息,可都沒敢傳開。你就給透個底,到底是打哪邊?”
“西凌啊。”葉韜爽快地說:“還能是哪邊。”
兩個營正都是滿心喜悅地回到了自己的隊伍那邊。洛爾岡摩拳擦掌,豪氣地鼓勵着隊友;戴暉則是輕飄飄地扔下一句:“打仗我們營有份,不過今天要是輸了,你們這些人就全部留守。”而一場大戰之後,兩個營正都可以從葉韜那裡取得彩頭,戴暉的營以一分的優勢小勝洛爾岡。但洛爾岡在今天的比賽裡屢屢有極具穿透性的傳球,推進了遠不止一百碼。
在這場比賽之後,過不了多少天,雲州諸軍四個分區的冠軍就將在雷霆崖下再進行一共三場的淘汰賽,結束這個有些倉促的賽季。而隨着參賽隊伍前來看熱鬧的,則有五十個營營正以及各兵種的長官,戴雲和談瑋馨也從寧遠起行一路趕來。在雲州,軍事和政務從來就是結合起來討論的,葉韜的想法現在只是通過信件告訴了幾個最至關重要位置的人,而如此龐雜的機會則需要方方面面的全力配合。
而這次會議,也是陳楷作爲民政三處的主官,第一次進入到雲州的核心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