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公濟私
“你吃飽了撐的?沒事跑這裡來做什麼?”談曉培極爲驚訝地在董家集看到了葉韜。雖然是國主出巡,但他沒有要求,也沒期望葉韜來“接駕”。但是,葉韜來了。
不僅如此,他還帶來了剛剛經過十天的功勳假期之後重新集結的飛艇隊。其實,倒不是葉韜自己想帶着,而是葉韜想要來迎接談曉培,但大家都覺得葉韜一艘飛艇攜帶的護衛太少了。於是,整個飛艇隊都來了,每艘飛艇上多帶一個一兩個人,那就沒什麼問題了。而葉韜對這樣的想法也很讚賞,體會過了飛艇的交通便利,現在在雲州和鎮州,越來越多的人成爲“空中飛人”。魯丹更是每過幾天都會飛回寧遠一次,和黃婉聚上一天。雖然來去匆匆,飛艇上的條件也不見的多好,但這畢竟是他的一份心意。在這種情況下,葉韜也希望所有的護衛都能至少搭乘飛艇幾次,看看有多少人暈機,也看看有多少人會對飛行有濃厚的興趣。
談曉培倒不是不滿意葉韜來迎接他。葉韜是個超級地方大員。現在,在朝廷的文書裡,很多人提到葉韜對雲州鎮州的統轄,用的詞彙已經不是執掌,而是宰制了。朝中對於葉韜漸漸坐大是越來越擔心,更擔心葉韜野心膨脹,將來犯上作亂起來恐怕不是朝廷控制得了的。葉韜帶着飛艇隊雖然看起來威勢十足,但他帶着幾十個侍衛,離開了飛艇,又沒有馬匹。這種情況下迎接談曉培,充分現實了他的謙卑和忠誠。當然,這種忠誠只是對某些承諾而言。談曉培自己都知道,葉韜的確是忠於東平,但絕非忠於自己,更不是忠於自己的職位。他擔心的是,葉韜這時候應該還沒有完全傷愈。而且,葉韜恢復工作太早,更加影響傷勢。原先葉韜傷於莫冷之手的時候,纏綿病榻頗有一段時日就是個證明。畢竟,葉韜不是那種多年摔打下來,或者天賦異稟的打不死型武將。談曉培是絕對不想葉韜的身體留下什麼隱患,威脅到他的健康,以及和健康息息相關的——他爲東平服務的時間。
“陛下,正好閒着也是閒着。坐飛艇過來也就一天半,也不辛苦……陛下要不要參觀一下我的座艦?他們弄了個超級大的飛艇,可能,是現在這種飛行原理下,非常接近體積極限的飛艇了。那裡面很舒服呢。只要不碰上氣流,都感覺不到搖晃。”葉韜和談曉培見禮之後,一點都不拘束,和談曉培就聊了起來。
“嘿嘿,這次你的飛艇隊可是立了大功了。西凌高層又是憤恨又是暴躁,吵架了好多天了。西凌國主召集了工部、戶部、兵部……反正是很多人,開了很多天的朝會,都沒討論出什麼對策,光顧着罵人了。”談曉培讚賞道:“這些飛艇隊的有功將士,我要重賞。”
葉韜招手召來了謝波,問道:“謝波,陛下要獎勵你們飛艇隊全體,你想要什麼。”
謝波一愣,隨即說:“陛下的賞賜自然都是好的,末將只有感激涕零,絕不挑剔。”
雖然是套話,但談曉培卻很是開心,他呵呵一笑,問道:“自然是能讓你們興奮一下的東西。那麼,你本人想要什麼?”
這一次,謝波卻決不推辭了,他大聲說道:“陛下,我想成爲將軍。現在,部下們稱我將軍,那是雲州的榮銜。我,想要成爲真正的將軍。”
“那好,授你翼將軍的職銜吧,暫時是個四品下的銜,將來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了。”談曉培想了想之後,隨即就做了封賞。這個將軍他是封得心甘情願,哪怕是有些越級拔擢的味道。這一次,實在是太大快人心了,能夠將道明宗總壇摧毀,能夠大批殺傷道明宗的重要人員。
根據情報局事後傳來的各種跟蹤調查,雖然被道明宗的教宗等人跑了,但死在這一次攻擊裡的,有至少六個羽士,其中一個是負責道明宗的財計的,一個是負責道明宗的教務人事的。這兩個人在道明宗中身居要職,一直沒有很好的機會去接近。光是幹掉這兩個人,談曉培就很開心了。一片大火毀掉了道明宗的幾乎全部卷宗文檔,再加上死了兩個管人和管錢的負責人,要重新將這方面的事情恢復起來,那可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道明宗雖然第一時間就在那裡叫囂要在進行報復,但現在的調門顯然沒有以前那麼高了。由於時間安排上的落差,原來雲州方面是準備對竹君殿同時發動攻擊的,但卻因爲種種原因延後了十天。而這十天偶然的落差造成了非常戲劇性的效果:道明宗剛剛有高層跳出來說要再報復,竹君殿就被攻擊了。相比於混元殿,竹君殿的損失同樣可觀,由於竹君殿距離現在鎮州的實際控制線本來就不算很遠,攻擊竹君殿的部隊在得到充分接應的情況下,囂張無比。雖然同樣是深夜發動攻擊,但他們是一直殺了個盡興,一直殺到天亮才大隊人馬集結着,形成戰鬥隊列向着鎮州方面行軍撤退的。不僅是殺人放火,他們更是搶了藏在竹君殿的各種寶貝無數。
經過這兩次攻擊,一方面是大大打擊了道明宗的實際力量,另一方面也讓道明宗更有價值的宗教蠱惑力進一步削弱了。西凌朝廷內,現在說什麼怪話的都有。支持道明宗的官員們不免痛心疾首,痛哭流涕,做出種種不堪舉動,那些一貫反對道明宗滲入朝廷的官員更是冷嘲熱諷,極盡挖苦之能事。兩幫人吵成一片,好不熱鬧。而西凌國主也明白,他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興兵討伐來爲道明宗出氣的。放棄了北方的鎮州,現在西凌舉國的力量都集中在南方,正在籌備再發動一到兩次重要的攻勢,來將大南關收復。如果收不回來,西凌就要面臨一個他們決不能忍受的局面:關係到他們國家安全的所有的重要關口,現在全都不在自己手裡。在西凌的歷史上,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談曉培在東平固有疆界裡,倒是沒有像葉韜在雲州、鎮州那樣,對道明宗等教派力量採取斷然措施來進行限制。但是,問題在於,他也沒有禁止各地督撫自己採取行動。太子爺談瑋明就在至今還是他直屬的運河總督府治下的廣大範圍裡,學習了一下鎮州和雲州。雖然人手不算很夠,可能效果有限,但本來這就是個態度問題。
談曉培在北遼方面的戰事結束後,實際上一直沒有采取什麼大的舉措,除了他進一步加強了天璇軍、血麒軍等的管理和訓練之外,稍稍有些意味的舉動也就是將卓顯晨派去了春南,替回了原先那個已經被春南牽着鼻子走的小王子的衛士長。同時,他還帶去了一千名實際上是內府秘衛、內府侍衛等混合編制,卻披着禁軍服色的新的衛隊,大大加強了東平軍隊在春南的存在感。現在,實際上沒有任何人搞得明白,談曉培打得到底是什麼主意。在他這一次出巡雲州、鎮州的時候,大家的各種想法也就尤其多。
“我來做什麼?”談曉培笑着回答葉韜的疑問。葉韜有這樣的疑問也很正常。談曉培居然準備在雲州、鎮州逗留三個月之久。而在談曉培的計劃裡,巡視鎮州和雲州一些關防、軍務、政務自然是不在話下,但似乎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準備以葉韜的山莊爲中心,很隨意地根據具體情況決定去哪裡。由於雲州現在已經開始鋪設初步的電報網絡,有了飛艇這種超強的交通工具,這種安排實際上是很愜意的。只是,談曉培在非戰爭時期呆在雲州鎮州長達三個月?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談曉培的解釋也很強悍:“我本來就是來看看我的外孫的。出巡又不是什麼大事。而且,過去一年多裡,雲州出現太多新鮮的東西了。我知道你彙報很勤快,很認真,毫無保留。但具體看這些東西和看報告畢竟是不同的。你不歡迎我麼?”
葉韜呵呵笑了笑,說:“不管是對國主,還是對老丈人,我都不會不歡迎的。”
“順便還要說一個事情,你的師兄索庸已經將寶藏起出來了。”談曉培神秘地一笑,喜氣洋洋地說。“新都城的建設資金有了着落,我可不用像你一樣先把城給賣了籌錢了。不過,得和你好好聊聊具體的方案了。剛鐸還沒有建設完成,貿然要再開始新都城的建設,心裡也不是很有底。我怕的是,要佔用太多人力物力,會影響到其他方面啊。另外,我也想親眼看看,現在據說已經非常宏偉,非常漂亮的剛鐸。也算是給自己堅定一下決心。”
葉韜溫和地笑了笑,說:“陛下,再等一個月再去吧。現在觀看剛鐸最好的地方整個封閉很久了。就是爲了不吵到凌煙閣裡的進度。”
“進度?不是造完了嗎?”談曉培疑惑道。
“秋妍在裡面處理大幅的壁畫呢。我去雕那個戰神像的時候她和我一起去的,現在據說還有一點時間就能畫完了。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情,秋妍是完完全全地不知道。她就是在那裡畫畫而已。”葉韜極爲讚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