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哪邊,終於都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了。小小的餘杭,一下子多了那麼多高手,互相之間總有些感覺了。太子殿下也覺察到了點什麼,狠狠加強了一把自身的防衛,想要突襲成功,難度增加了那麼一些。二王子着急了,但當他知道劉勇、金澤之外,葉韜手裡還有一些別的力量,膽戰心驚之餘,卻還是覺得有些把握。他要將這個國家掌控在手中了,無論他要付出什麼,他都興奮得戰慄了起來。
同樣戰慄着的,還有在這個深夜,在此時此刻蜷縮在一處院牆下的金澤。他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幹過這種潛行突襲的事情了,自從跟隨了葉韜,大部分時候都是在護衛在戰場上搏殺,而此刻,久違了的興奮讓他情難自禁。從小指尖開始,他將骨骼一點點抖摟開,咔咔的聲音不絕於耳,而他的身體,也隨着這種幾乎完全靜態的熱身運動而熱乎了起來。雨水滴落在身上的絲絲涼意,也變得越發爽快。
金澤此刻所在的地方,距離太子殿下的府邸,只隔着一條巷子。他和部下們所在的院落,是屬於春南一位大學士的,只不過,現在這位大學士一家上下,都被完全控制住了。劉勇和金澤兩人同時發動突襲,不聲不響之間就將整個府邸控制住了。然後,那些護衛們一個個化妝成護院、侍女、管事……藉着一整天似乎平平無奇的富貴人家的日常活動,藉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的掩護,全都潛伏了進來。這樣的安排,多少讓劉勇和金澤有些擔心,擔心在這整整一天裡,葉韜身邊沒有足夠的保衛力量。不過,既然這是葉韜堅持的方案,他們也只能聽命,只能儘可能地速戰速決,解決所有的問題之後回去。
一個侍衛輕聲走到金澤身邊,報告道:“隊長,都準備好了,二王子現在在禁軍指揮所,他讓人來通知了。等二更就發動。”
“嗯,注意對面的動靜。別在這個當口再露什麼破綻。”金澤提醒道。
“隊長你放心好了。”侍衛隨即離去。
二更……那不是馬上就要到來了嗎?
禁軍指揮所裡,二王子披着一聲燦爛的鎧甲,站在中間。他的面前是整個餘杭的精細的沙盤,而那些禁軍將領們則圍攏在周圍,個個都是興奮莫名。挑戰、忤逆、殺戮……這些可都是讓人興奮的字眼啊。
二王子手裡拿着懷錶,看着秒針一步步地跳躍着,終於越過了最上方的那個金色的刻度。“各位,出發。”他淡淡地吩咐道。
“末將領命!”隨着一聲整齊的低喝,禁軍將領們一拱手,轉身都出去了。隨即,門外響起一陣陣呼喝聲、馬蹄聲。二王子長呼了一口氣,對身後的兩人說:“我們也出發吧。”
禁軍將領們會在第一時間控制住整個城市裡最重要的幾個地點。皇宮本就在他們的控制下,這倒沒什麼。但掌管兵馬調度的武英殿,掌管文書出入的天機房,那些死忠於太子殿下的文臣武將的宅邸,對他們這番活動的成敗有着決定影響的城衛軍指揮所等等地點,都要靠禁軍在第一時間控制住。只要措施得當,動作整齊堅決,太子殿下絕對來不及做什麼反擊。他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太子今天必死,而只要太子死了,其他什麼都不用說了,他自然而然就是國主的不二人選。而他自己,就要帶着人去解決太子殿下,自己的哥哥了,這事情不能假手任何人。
在寂寥的打更聲一圈圈漾開在整個城市裡的時候,單獨行動的劉勇也開始動作了。跟隨葉韜多年並沒有消磨了他的意志和武功,反而讓他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生和景緻。到了他這個境界,武功高低已經不再是鍛鍊多辛苦的問題,而是心境閱歷的關係。而藝高人膽大之餘,他也不憚於使用任何讓自己的行動更加方便的武器和裝備。劉勇的身上穿着的是防雨防水夜行衣,這身衣服分成裡外三層,雖然重量不輕,但卻能防水透氣,還有相當不錯的防護作用。至少在測試的時候,普通士兵射出的三棱箭矢是射不穿這種衣服的。鞋子是同樣材料製作的,有柔軟的鞋底,哪怕跑得再快,也能將落地的聲音降到最低。對劉勇這樣級別的高手來說,這雙鞋子讓落地無聲變得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了。劉勇沒有戴配套的頭盔,只是繫了一根帶子,將頭髮束到腦後不至於隨風飄散。從左肩到右腰挎着的防水帆布帶上插着十四柄飛刀,刀刃都是經過烤藍處理的,閃着幽幽的藍光,在夜間一點都不顯眼。而他的背上,則是一組標準的雲州產騎兵劍和副手劍。劉勇原本是用刀起家的,可常年軍旅生活,還是讓他習慣了這種很上手的兵器。
劉勇直接躍進了太子府邸,然後一路朝着中間的位置跑去。他的身形太快了,以至於在這雨夜裡,一些護衛只覺得是一陣風從身旁通過,一點都沒察覺到那居然是一個潛入太子府邸的刺客。劉勇纔不管這些,他就是衝着那幾個高手去的。
忽然他感覺到斜側有點動靜,他毫不猶豫地就撲了上去。
“風雷手李應寒?”劉勇站在那人面前,沉聲問道。
“什麼人?”李應寒低喝道,但還沒等他高聲大喊,劉勇已經出手了。以出手迅捷聞名的李應寒還沒來得及反應,劉勇的雙手已經卡住了他的腦袋,用力一扭……這個太子府上的高手供奉之一,在劉勇手下連一招都過不了,甚至都沒鬧明白到底自己是怎麼死的。
劉勇失望地搖了搖頭,甩掉了手上的雨水,繼續前進。而後他遇到了一對正在巡邏的刀手,劉勇拔出了專爲自己定製的騎兵劍,刷地一聲就撲了過去。只有一個人發出了一聲慘叫才倒下,其餘五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劉勇搖了搖頭,這次是因爲自己做的不夠好,多少還是有些小看了這些人,沒有出全力,這下,這聲慘叫肯定會引來不少人的注意。不過,劉勇也不是很擔心。只要動作夠快就好,再說,還有人在支援他呢。
太子殿下的府邸實在大得有些離譜,劉勇突破了兩圈防衛之後,不由得這麼感嘆。整個宅邸的佔地面積,比丹陽的王宮都小不到哪裡去,而建築的華麗高調則猶有過之。只是,這種華麗沒什麼特色罷了,東平一百多年前,乃至更久之前就是這樣的建築,現在還是。跟着葉韜,至少在建築的審美方面,劉勇實在是提升了很多。飛速地突防可是很有技術性的事情,繞過了又一隊巡邏的衛士之後,劉勇才聽到剛在自己解決的那堆人,被人發現了。一聲聲尖利的哨聲響了起來。
還沒等衛士們朝着那邊聚集過去探察,對於太子府邸來說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劉勇都能聽到,在院牆外,整齊的腳步聲,兵器碰撞摩擦的聲音不絕於耳,看起來,二王子已經發動了。太子殿下,完全沒預料到,自己的弟弟會在這一天裡動手,防衛還是稍微有些鬆懈了。
看到兩三個身手不錯的傢伙朝着外圈跑動,似乎是想出去傳信的樣子。劉勇改變了主意,朝着那幾人飛撲了過去,不聲不響,只是幾個交錯間,來人就倒了下來。隨即劉勇回到了原來的方向。在接近中間位置,開始看到一羣羣人簇擁着的主殿的時候,劉勇停了下來,悄悄地觀察着遠處的動靜。太子周圍的高手,着實不少,而在這種危急時刻的反應,可以說也是十分準確冷靜的,一部分人散開在幾個方向,配合着普通的衛兵們一起在準備防禦,一隊隊兵丁則形成隊列,在能夠進行防禦的位置樹立起了盾牌和槍林,防備着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而不是撲出去準備講來犯的禁軍趕出去。他們知道,現在要做到這點,幾乎是不可能的,四面八方趕來的禁軍,人數十倍於他們,利用地形優勢固守待援,纔是最好的方法。
傳信用的煙花火炮,飛出了數十丈就斜斜掉落了下來。在這溼潤的天氣,這東西也是在不太好用,但隨即,一枚響箭飛上了天空,那尖銳的哨響可能小半個城市都能聽到。
聽到這聲音,所有覺得這事情應該和自己無關的人,趕緊都緊密門戶,就怕惹禍上身。而還有許許多多已經爲了這一天綢繆已久的人,則興奮莫名。
葉韜現在住的地方,距離太子府邸還是有點距離的,畢竟他沒有選擇位置比較集中的皇家園林,而是選擇了商人的府邸。但毫無疑問,葉韜現在還醒着,在等待着。聽到遠處的哨音,葉韜淡然一笑,對身旁的侍衛吩咐道:“你們也都準備好了嗎?情況要是有什麼不對,我們可是要逃跑的哦。”
侍衛一臉尷尬,顯然,逃跑不是他們熱衷的話題。“大人,都準備好了的。只不過今天天氣實在是有點麻煩。”
葉韜沉聲說:“沒事的,別說你們還都準備好了,就算全無準備,你覺得,他們敢動我們麼?你讓人去問問,其他幾方現在都是什麼狀態。”葉韜補充道。
葉韜大概不會想到,除了兩位王子,以及他麾下正在配合行動的人之外,所有等待着這一刻的人裡,最先發動的居然是居賢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