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月瑤領着明珠在西湖邊上散步。
明珠看着遠處人來人往,說道:“算了,就在院子裡散散步成了。”江南禮節特別多,女人拋頭露面會被人說道。
月瑤好笑道:“我們又不是小姑娘,在這裡散散步說說話又怎麼了?你若是有顧忌,讓家丁將前面清空了就是。”多了一輩子的經歷,月瑤心也放得寬了,並不拘泥於各種的規矩。
明珠笑道:“成,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明珠也不知道爲什麼,跟在月瑤身邊,人特別的安心。
月瑤領着明珠在湖邊散步,明珠看着四周的景色,也不由讚歎道:“一直聽說西湖的景色美,可惜一直沒機會來,這次總算如願了。”
月瑤笑道:“不用總是圍繞着牛陽暉跟孩子轉,平常沒事的時候帶着人出來走走,看看外面的美景,再去街市上吃吃沒享用的美食,或者再去看看新編的戲,你會發現其實日子還是非常美好的。
明珠笑道:“還是你會享受。”
向薇無語,月瑤哪裡會享受?每日都關在書房跟畫室裡,平常都很少出來。
明珠想起以前跟月瑤去釣魚的時光,笑着吩咐了身邊的道:“去拿了魚竿過來,我要跟月瑤釣魚。”
月瑤覺得明珠真是一點就通。
明珠卻是搖頭道:“也不是沒想過,只是覺得一個人釣魚悶得慌。”在蘇州哪裡尋的上跟月瑤一樣讓她放心的人。
月瑤笑道:“你若有這個雅興,明日再來垂釣,今日就算了。”這都傍晚了,一會就天黑了。
晚上,月瑤招來向薇,問道:“蘇州那邊發生什麼事?”明珠如此掛念兒子,若不是有事耽擱了,肯定不會晚那麼久到。
向薇這一天功夫足夠摸清楚情況了:“江南布政使薛清揚送了一個女人給牛陽暉,據說這女人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很得牛陽暉的喜愛,明珠爲此氣病了,這才耽擱了幾天。”
月瑤覺得不對:“明珠說牛陽暉沒納小,難道明珠不好意思對我說?”這也不該呀!
向薇笑着說道:“牛陽暉沒將這個女人收房,據婆子說牛陽暉只是偶爾去聽那個女人彈彈琴,或者跟那女人下下棋。”
月瑤皺着眉頭道:“還不如收房呢!”這樣吊着,反而容易將男人的胃口吊起來,對明珠反而不利。
向薇跟月瑤的想法不一樣:“牛陽暉若是收房,明珠再鬧也沒用,既不收房,又故意表露出對這女人喜愛,我覺得這裡面有事,我想,這女人十有八九背景不乾淨,讓牛陽暉忌憚。”
月瑤一下就明瞭,牛大人現在還是二品有實權的大員,靖寧侯府掌控着兵權,夫妻兩人逃不開那些人的算計是正常,若是能逃得開纔不正常了:“那就好。”只要牛陽暉自己沒動歪心思,就沒什麼可擔心。
向薇的想法與月瑤完全不一樣:“明珠爲此事跟牛陽暉吵了好多次,現在沒事,可時間長了就容易出問題。”
月瑤也不好管別人夫妻的事:“儘量讓明珠放寬心了。”最好的法子就是讓明珠轉移注意力。
第二天,月瑤準備與明珠帶着孩子一起出去,可看着明珠打扮得珠光寶氣,無語道:“今天是帶着孩子出去遊玩,又不是去參加聚會,你穿成這個樣子做什麼?趕緊去換一身家常的衣裳。”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忘了。”
玉山先生聽聞月瑤要跟明珠一起去垂釣,非常有興趣:“成,我這個老頭子也跟着去湊湊熱鬧。”
月瑤不同意:“老師,你身體剛好,哪裡能吹得了風,等過幾日你身體好了,我再陪着你去垂釣。”
玉山先生最後沒去成。
向薇提議道:“幾個孩子也安不下心來垂釣,要不讓他們自己烤肉吃?”其實是向薇想在旁邊烤肉吃。
明珠很贊同向薇的建議:“我覺得這個主意甚好,一邊釣魚,一邊吃烤肉,我覺得很美好呀!”
月瑤笑道:“那你們去弄吧!”
明珠看着馬車,奇怪道:“不就在旁邊釣魚,我們要去哪裡呀?”坐着馬車,表明距離蠻遠的。
月瑤笑道:“西湖有十大景點,我們今日去風荷園。”
明珠倒是知道西湖十大景:“可惜我明日就要回去了,要不然我就跟你每日去看一個景點。”
月瑤稀罕道:“你晚幾日回去,難道牛陽暉跟兩個孩子就要餓肚子不成?”
明珠表情有些不自然。
月瑤心裡大致猜測到明珠急於回去的原因,估計是不放心牛陽暉,怕那個女人勾了牛陽暉的心走了,月瑤也不點破,只是笑着道:“這風荷園是因爲裡面種了無數的荷花而得名的,不過到底景緻如何,我也不清楚。”
明珠不想掃了月瑤的興致,耐下心陪着月瑤說話,等到了風荷園,幾個孩子就跟出了籠子的鳥一樣,月瑤則一直心上着風荷園的景緻。
園子裡到處都是參天的樹木,濃廕庇天,頗有深山老林的味道,風荷園裡的廊、軒、亭、閣都是傍水建造,古樸典雅。
明珠指着一片開闊地,說道:“就那邊吧!那地平坦。”
丫鬟取了魚餌穿好,再將魚竿遞給月瑤跟明珠,兩人也沒用凳子,直接坐在鋪着的墊子上,在這風景如畫的地方,明珠也暫時拋開了心中的煩惱。
過了小半天,明珠看着平靜的湖面,說道:“這湖裡是不是壓根就沒魚呀?這都半天了,竟然都沒魚上鉤?”
月瑤看了明珠一眼:“怎麼這麼多年,這急躁的性子一點都沒變,慢慢等着,魚總會上鉤的。”
明珠耐下性子坐回去,過了好一會,明珠的魚鉤動了,就在明珠準備將魚竿提上,就聽到遠處有人大聲叫道:“娘,我們回來了。”
月瑤看着明珠的魚竿處起了一圈的水波,笑了一下:“你的魚給旭哥兒嚇跑了。”
明珠將杆子往上提,魚鉤上是空的,魚餌也不見了:“月瑤,旭哥兒嗓門也太大了吧?”人都沒見着,先聽到聲音了。
月瑤無奈道:“自小嗓門就大,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好好鉤你的魚,釣了魚拿去烤了吃。”
春風吹拂,碧浪翻飛,濃蔭深處時時傳來嚦嚦鶯聲,再加上孩子歡快的笑聲,場面特別的溫馨。
明珠坐在厚厚的毛毯上面,跟月瑤說道:“我已經好久沒這麼放鬆了。”
月瑤問道:“你每天都在忙什麼呢?”
明珠沉默了許多,然後苦笑道:“是啊,我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忙什麼?”說起來月瑤都比她事多,處境也比她艱難,可是月瑤卻過得這麼滋潤,而她呢?如今臉上都有皺紋,也有幾根白頭髮了。
月瑤也不再多說了,有些事情靠自己去想,說多了反而會適得其反,月瑤扶了明珠起來道:“走吧!我們也烤肉去!”
明珠點了一下頭。
衆人正吃烤肉吃得香,有侍衛走過來道:“夫人,外面有一羣人說要進來觀景,我們不讓,他們在那鬧起來了。”
明珠臉上一下就不好看了:“你們不會跟他們說這裡有女眷嗎?”一般有女眷的地方男子都不宜過來的。
侍衛低着頭道:“說了,但是他們硬是要闖進來,他們人多,我們的人有些抵擋不住了。”
月瑤笑道:“明知道有女眷還敢往裡闖,這可不是什麼好人。”月瑤轉身跟身邊的谷幽道:“去跟向薇說一聲,帶着晟哥兒幾個人也過去看看。”
明珠有些納悶:“怎麼要帶晟哥兒幾個人去呢?孩子這麼小,萬一打起來傷着孩子怎麼辦?”
月瑤沒這個擔心:“哪裡那麼容易受傷,而且就算受傷也沒關係,男孩子得多摔打一些纔好。”
明珠笑起來了:“我現在知道爲什麼當時向薇開玩笑說你是後孃,可馨就信以爲真了,我瞧你呀,真跟後孃似的。”就月瑤這模樣,不知道內情的肯定以爲是後孃。
風荷園外的一羣人,其實都是紈絝子弟,見到是不知名的人將園子包下來,他們想過來看看是何方神聖這麼大手筆,當然,順便可以搗搗亂,可惜還沒見到真人,就被胖揍了一頓。
月瑤跟明珠都沒將揍人的事放在心上,在外面玩累了,一行人就回去了。
傍晚時分,外面一個小廝踉踉蹌蹌跑進來道:“不好了,外面來一羣人,喊打喊殺的。”
明珠氣極反笑:“竟然敢打上門來?來人,給我狠狠地揍他們。”向來只有她欺負別人,哪裡還被別人欺負過。
沒多久,向薇進來道:“挑頭的是江南巡撫曾大人的侄子,如今被我綁起來了,你們看如何處置?”
明珠皺着眉頭,涉及到江南巡撫,這可真是不好處置了。
月瑤卻是淡淡地說道:“讓他們的人回去傳信,讓曾大人自己親自上來領人。”
明珠有些遲疑,上門挑釁的只是曾大人的侄子,又不是曾大人的親子,要此人上門道歉,人家會買賬嗎?
月瑤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你放心吧!曾巡撫會上門來道歉的。”侄子是草包,曾大人卻不是草包,老師雖然年老了,但是交友滿天,只要這件事傳揚到京城,這個姓曾的也吃不了兜着走。
向薇跟月瑤解釋了一下這曾達是個紈絝子弟,仗着有一個當巡撫的叔叔,欺凌弱小,做了不知道多少惡事。
當天晚上,曾巡撫並沒有到董府,月瑤也沒在意,陪着孩子寫完大字忙自己的事,然後到點睡覺。
明珠過來跟月瑤說了這件事得做個防備,明珠不是怕了這曾巡撫,只是有句話說的好,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多做防備總是好的。
月瑤點了一下頭,轉而說道:“明珠,這事你不方便插手,你插手了這事就複雜了。”江南官場也不是鐵板一塊,有許多的派系,牛陽暉在蘇州當這個知府,就算後臺硬,也不是事事順心。
第二天中午,曾巡撫帶了禮物登門謝罪。
玉山先生並不見曾巡撫,月瑤則代表了老師出面,月瑤看着氣勢凌人的曾巡撫,神色很冷淡:“昨日令侄將我老師家的大門給砸了,不知道巡撫大人有什麼說法?”
曾巡府心裡對侄子惱怒萬分,可面上卻還得陪着笑:“安夫人放心,我一定儘快讓人幫着修補好,這次都是我那侄子的錯,安夫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月瑤面色很冷,說道:“要求就算了,只不過希望巡撫大人以後好好管教一下你的侄子,不要動不動砸人大門。”說完這話,月瑤端起旁邊的茶杯。
曾巡撫面上不好過,可人家都已經表明要送客了,再留下去只會自討沒趣。
曾巡撫的侄子從昨天傍晚一直關到這會,不僅清水未進,就是如廁都不讓,由着侍衛帶出來的時候,全身臭燻燻的,等看到曾巡撫的時候,鬼哭狼嚎:“叔叔,救命,叔叔,救命!”
曾巡撫覺得自己的臉面都丟盡了。
明珠等曾巡撫離開以後,走出來道:“月瑤,曾巡撫會不會打擊報復你們呀!”曾巡撫畢竟位高權重,所謂強龍壓不住地頭蛇。
月瑤笑道:“放心吧!他沒這個膽子。”江南文風很盛,讀書人特別得人尊敬,像他老師這樣的人更是得人敬重,若是曾巡府敢打擊報復老師跟她,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的是曾巡撫,可不是他們,曾巡撫能做到這麼高的位置,就知道什麼可爲,什麼不可爲,當然,就算曾巡撫要是打擊報復,月瑤也不害怕。
明珠笑了起來:“我還不知道你膽子這麼大呢!二品大員你說得罪就得罪,連我都得衡量一下呢!”
月瑤笑了下,她只是讓曾巡撫來接人,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有什麼好害怕的。
明珠笑着搖頭。“你這哪裡叫無知者無畏,你這是叫有恃無恐,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呀?”在江南,像玉山先生這樣得衆人敬仰的人,都是被供着的,誰敢得罪,那曾巡撫的侄子也是個二愣子,纔會帶着一羣人砸了玉山先生家的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