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樑敬賢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灌得酩酊大醉,到了該歇息的時辰了也沒回秋霜苑……
樑敬賢沒回屋睡顧箏這個假娘子自是不着急,但卻把勺兒急得團團轉:“少奶奶,您和三少爺如今纔剛剛成親沒幾日呢,三少爺若是留宿書房不回來陪您,準會被人說閒話!指不定別人還會以爲三少爺其實不中意你、疼愛你,纔會成親沒幾日就宿在書房!”
顧箏曉得樑敬賢今日是心情不佳纔會一直呆在書房,因此對勺兒的話一臉不以爲然:“無妨,三少爺今兒心情不佳,讓他一個人在書房裡靜一靜也好,我們若是去打擾他興許反而會讓他更不痛快。”
勺兒卻不這樣認爲:“少奶奶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少爺眼下既心裡不痛快,那少奶奶就更該陪在他身邊開解他纔是,怎麼能遠遠的避開?”勺兒說完欲言又止的看了顧箏一眼,最終忍不住小聲的嘀咕了句:“指不定您這一避,反倒給了旁人機會!”
顧箏見一向沒心沒肺的勺兒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對她刮目相看:“喲,你什麼時候也懂這些大宅院裡的彎彎道道了?看着竟比我還通透聰明幾分!你倒是說說什麼叫‘反倒給了旁人機會’?”
“少奶奶您別揣着明白裝糊塗,您明明知道奴婢在說什麼!三少爺生得一表人才,這府裡不曉得有多少丫鬟想當他的通房丫鬟呢!哪怕沒名沒分的跟着三少爺她們都願意!”勺兒鼓着腮幫子不滿的抗議了幾句後,方纔小聲的嘀咕了句:“奴婢是聽琉兒姐姐和箸兒姐姐說的,她們說的時候雖故意揹着奴婢,但還是叫奴婢給聽到了!”
勺兒說到這裡小臉上有了一絲洋洋得意,且越發的覺得自己聽到的沒錯,不等顧箏再發話就不依不饒的繼續勸說道:“少奶奶,您就聽奴婢的話去書房看看三少爺吧!去了好好的說幾句寬三少爺心的話,然後再高高興興的把三少爺請回來!”
顧箏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道:“不去,我困了……”
顧箏說着便往那張紫檀雕龍鳳呈祥拔步牀走去,把勺兒急得跟過去緊緊的揪住顧箏,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往門外拉去:“少奶奶!三少爺還在書房裡喝悶酒呢,您怎麼能自顧自的上/牀歇息?您可不能只顧着自個兒不顧三少爺!”
勺兒邊說邊不屈不撓的把顧箏往書房拽去,顧箏拗不過她、最終只能跟着她去書房走了一趟,一進門就見樑敬賢抱着一罈子酒倒在軟榻上,顧箏一連喚了他幾聲他都沒回應,顯然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顧箏無奈,只能和勺兒一起把樑敬賢攙扶回屋丟到牀上去,百般不願的耐住性子替他寬了衣,又打了熱水替他擦了臉和手,才拉了被子替他蓋上……
不曾想顧箏纔剛剛替樑敬賢蓋好被子,原本嘴得不省人事的樑敬賢就冷不丁的伸手抱住她,霸道的將她往他懷裡扣去,待把顧箏整個人都扣得不得不將臉頰緊緊的貼在他滾燙的胸膛上後,樑敬賢才心滿意足的彎了彎嘴。
可顧箏被樑敬賢硬是摟在懷裡後卻是各種不舒服,因此她一等樑敬賢呼吸平穩進入睡眠狀態就下意識的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哪知顧箏才略微一掙脫、樑敬賢的手臂就倏然緊縮,嘴裡還不忘喃喃自語道:“別走,別離開我……”
顧箏撅着小嘴不滿的抗議道:“可你這樣抱着我、我很不舒服啦!”
“別走……”
回答顧箏的卻只有樑敬賢那含糊不清的囈語,以及一雙不大安分、在顧箏身上游走的大手,把顧箏氣得杏目圓嗔:“喂!樑敬賢!你給我醒醒!別趁着喝醉酒佔我便宜!”
樑敬賢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對顧箏的話毫無反應、只含糊不清的低喃道:“別走,別走……”
顧箏怒了,一面用頭頂開樑敬賢的下巴、一面把他的手掰開:“樑敬賢!”
“……”
這回回答顧箏的只有樑敬賢平穩的呼吸聲,且片刻之後樑敬賢還真沒了動作,顯然是已經熟睡過去了。
顧箏咬牙切齒的反抗了半天樑敬賢都沒醒,最終她十分無奈、只能大度的不和一個醉鬼計較,勉勉強強的在樑敬賢的懷抱裡找了個相對舒服的位置,氣哼哼的窩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第二天樑敬賢才一醒來就被顧箏一腳給踹下牀去:“無恥!你竟然趁着喝醉酒對我……我……”顧箏“我”了半天也沒好意把話挑明瞭,最終只能臨時改口:“總之你就個無恥的流氓、登徒子!每晚都有藉口爬上我的牀!”
樑敬賢一面揉着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面委屈的抗議道:“我昨晚喝醉了,不記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顧箏抱住被子氣嘟嘟的扔下最後通牒:“我不管,今晚你休想再摸上我的牀!”
樑敬賢見了顧箏那可愛的模樣不知不覺的揚了揚脣,慢慢的坐到顧箏身邊、試圖和她“講道理”:“彎彎,你我這纔剛剛成親沒幾日,若是被丫鬟們發現我夜夜有牀不能睡、只能睡貴妃椅,那一定會惹人非議的……你也不想有人在背後拿我們閨房之事胡亂嚼舌根吧?”
顧箏卻沒那麼容易被樑敬賢給糊弄過去:“你別唬我,你不說、我不說,誰會曉得你夜夜睡貴妃椅?!哼!我纔不會上你的當!”
樑敬賢這回倒真沒忽悠顧箏,只見他煞有介事的分析道:“那貴妃椅讓我睡了一整夜,上頭的褥子還不被壓得皺巴巴的?丫鬟們一進來收拾便心知肚明瞭,還用得着我們說?我就是怕被她們看出來,前幾夜纔會趁着你睡着摸上牀去。”
顧箏夫婦屋裡那張貴妃椅平日裡不過是用來小憩,且每次顧箏或是樑敬賢躺過都會有丫鬟立刻收拾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出現貴妃椅上的褥子被躺得皺巴巴的現象———除非夜間有人長時間的躺在上面。
顧箏仔細的想了想不得不承認樑敬賢說的有理,一時也找不到話反駁他,只能扭了頭假裝生氣不接樑敬賢的話。
樑敬賢見了便知顧箏內心其實已經被他說服了,就差他再主動給她一個臺階、讓她順着走下來,因此他立刻十分殷勤的湊到顧箏跟前、“嚴肅認真”的提議道:“要不今後爲了掩人耳目我們乾脆同牀而眠?”
“你放心,我們可以在中間放條被子隔開彼此,我保證絕不會越過隔着我們的被子,若是我違背諾言越到你那邊去,你只管把我踹下牀、不必留情……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顧箏雖然不樂意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扭扭捏捏的答應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若是膽敢越界,我就把你踹下牀去讓你睡地上!”
顧箏一答應樑敬賢嘴角便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燦若星辰的眸子裡有着一絲詭計得逞的神色,但面上他卻還是一本正經:“遵命,一切都聽娘子的。”
…………
且先不提顧箏、樑敬賢這頭如何,卻說先前和葉七雄爭奪劉鳳歌的張家不知從哪得了消息,得知葉七雄前來尋樑三夫人說項一事……
那張家的張衙內和劉鳳歌之間也算是別有一段淵源,簡單來說就是張衙內對劉鳳歌一見鍾情、早就打定主意非她不娶!既然如此,張衙內自是不會輕易將這門親事拱手讓人,加之張家也是有些門路的人家,因此他們很快就不甘示弱的託人幫着牽橋搭線,最終竟找上了同是宣平侯府上夫人的樑二夫人!
張家人和樑二夫人倒是沒攀上親戚關係,只是他打探到樑二夫人和別的夫人不大一樣、是個少見的把銀子看得比臉面重的大家夫人,素來愛仗着樑家的家世撈偏財。
於是張家人便投其所好、託了七拐八拐的關係找到樑二夫人的陪房,言明只要樑二夫人能想法子勸得葉家把聘禮退了、把劉鳳歌讓給張家,那張家願意多多孝敬樑三夫人……所謂的“孝敬”說白了就是給銀子唄!
這張家寵張衙內寵得十分厲害,爲了讓他高興倒是很捨得花錢,竟許諾事成之後願意孝敬樑二夫人一千兩銀子,明着說是給她爲此事上下打點用的。
這一千兩銀子可是個不小的數目,素來貪財的樑二夫人自然想一口吃下……因此樑二夫人雖然明知葉家是樑三夫人的遠房親戚,但她卻仗着樑大夫人一向和樑三夫人不合、未必會幫樑三夫人,在這事上她的勝算比樑三夫人大這點,一口應下張家所託、許諾一定會把這件事給辦妥。
這世上本就沒不透風的牆,張家人前腳纔剛剛搭上樑二夫人、樑三夫人後腳就得到了消息,被樑三夫人幫着外人和自己作對的舉動氣得把屋裡的茶盞摔了一地———樑三夫人覺得樑二夫人明知她一定會幫葉七雄、還和她對着幹去幫張家,這擺明了是不把她這個弟妹放在眼裡!
樑三夫人心想要是這回真讓樑二夫人把事情辦成、讓她失信於葉七雄,那外面的人定會認爲她這個樑三夫人在宣平侯府的地位連一個庶子的夫人都不如———若真要論起親疏來,樑三老爺和樑大老爺纔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樑二老爺不過是樑老太爺妾室生的庶子罷了,樑二夫人有什麼資格騎在她頭上?!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心裡堵了這麼一口氣後,樑三夫人更是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葉七雄的事給辦成———如果說原先樑三夫人答應幫葉七雄是爲了還他人情,那如今她卯足了勁要幫葉七雄卻是想把樑二夫人給壓下去,好讓外頭的人不敢小瞧她!
這樑三夫人本就是個城府深、心眼多的人,這點從她這些年來一張口是心非、堅持對樑敬賢採取懷柔政策,並耐住性子忍住沒有子嗣的不安這幾點便能看出來……
因此樑三夫人一打定主意不讓樑二夫人得逞,很快就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一面不動聲色的假意不知張家託了樑二夫人一事,一面安排心腹悄悄的觀察大房那頭近段時日的動靜,準備只要樑二夫人一動手她就立刻進行反擊,速戰速決、以最近的速度解決葉七雄的事!